维柯《新科学》历史哲学思想研究于一种历史哲学似乎就需判别其属于哪一类型。然而从一开始便有些难办。……若要进行分类，维柯当是思辨与批判或分析‘两栖的’，事实上讲两类历史哲学都得讲到维柯。”４由此，对维柯的历史哲学思想，我们不能够依据两分法而仅限于历史本体论方面的探讨。因为“从其整体性上说，维柯的‘历史哲学’既不是分析的也不是思辨的；但它包含着二者的成分，是后来各种历史哲学赖以出发的新起点。”５确实，在维柯的《新科学》中也充分展现了其深刻的历史认识论和方法论方面的思想。因此，我们主要从历史本体论，历史认识论和历史方法论几个方面来总体把握《新科学》的历史哲学思想。由于作为认识主体知识体系中的两个部分，认识论和方法论之间有较多相互交叉和重复的内容，本文把两者并为一个角度来论述，故总体而言是历史本体论和历史认识论、方法论两个角度。４颜一．《历史哲学“两分法”述评》ｊ哲学动态１９９９（６）：第３５页５韩震．《西方历史哲学导论》，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２年版，第６卜６２页维柯《新科学》历史哲学思想研究第一章、《新科学》的历史本体论思想正如英国学者格鲁内尔所言：“历史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有目的（这个目的本身就有价值）：它的目的构成它存在的理由，因而是对每一个历史状态和事件的辩护；它是必然的，因为它是被注定的，全部历史进程也同样如此；历史的进程具有确定的模式，即历史之所以是历史，是因为任何历史事件都必须被看作是向目标的实现更加接近的一个步骤。

”６历史的价值在于历史发展的有目的性，历史的合目的性又赖于历史进程具有一定的发展模式，面历史发展的原因又涉及到历史哲学的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历史发展动力。因此，除历史发展规律之外，历史的目的、价值，历史发展的模式和历史发展的动力是历史哲学本体论所应该涉及的主要内容。对于这几个方面，维柯的《新科学》都非常全面且富有前瞻性地有所论述。１、关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学说１．１、承认并揭示历史发展规律首先维柯承认历史的规律性。《新科学》的全名是《关于各民族的共同性质的新科学的原则》。“各民族的共同性质”所指的就是人类历史中的各民族在历史进程中所呈现出来的统一性、规律性。从书名可以看出维柯写《新科学》的主旨就在于探寻历史规律。他认为，“美印第安人如果不曾被欧洲人发现，他们现在也还会按人类各种制度的自然进程前进。”７各个“在杂多的发展形态中”的民族都展现出“一些永恒规律”，“这些永恒规律是由一切民族在他们兴起，进展，成熟，衰颓和灭亡中的事迹所例证出来的。纵使在永恒中有无限多的世界不断地产生……他们的事迹也都会替这种永恒规律作例证。”８“诸民族所经历的历史进程”，“诸民族的全部变化多端、纷纭万象的习俗”，依然可以显示出经常的“一致性”。

９此外，在《新科学》中维柯还试图从纷繁复杂的人类历史中揭示历史发展的规律，他是第一个试图在人类历史中寻找规律性的入。他主要从两个角６［英］格鲁内尔．《历史哲学——批判的论文》，隗仁莲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第１５页７［意】维柯．‘新科学》，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７年舨。第５９６页（以下引用均为周一舨８维柯．《新科学》，第５９７页９维柯．《新科学》，第４５９页维柯《新科学》历史哲学思想研究度来说明历史规律。第一、历史在横截面上的三种共同制度。维柯认为，人类社会有由内在规律性而表现的共同特征，而最基本的特征是由于人对天神的敬畏、对情欲的节制和对灵魂不死的渴望而产生的三种共同的习俗：宗教、婚礼和埋葬。这是维柯从历史横截面的角度找寻到的历史规律。他说：“我们观察到一切民族，无论是野蛮的还是文明的，尽管是各自分别创建起来的，彼此在时间和空间上都隔很远，却都保持下列三种习俗：（１）它们都有某种宗教，都举行隆重的结婚仪式，（３）都埋葬死者。无论哪一个民族，不管多么粗野，在任何人类活动之中没有哪一种比起宗教、结婚和埋葬还更精细、更隆重……我们把这三种永恒的普遍的习俗当作本科学的三个头等重要的原则。

””这三种基本习俗是各个时代共有的。正因为这三种基本的制度，各个民族才在纷纭复杂中表现出经常的一致性。第二、历史在纵截面上的三个时代。在维柯看来，历史的过程就是人类建立起语言、习俗、法律、政府等的一个过程。具体表现为每个民族的演变都要经过这样三个时代，即神的时代、英雄的时代和人的时代，这三种时代相应有着“三种不同的自然本性”、“三种习俗”、“三种部落自然法”、“三种民事政权或政体”、“三种语言”、“三种法律”、“三种权威”和“三种理性和裁判”等。“在《新科学》中，维柯具体描述了人类历史必经的三个时代的具体特征。神的时代是人类的童年时期，原始人筋骨强壮，爪牙锋利，自然本性是凶狠的、残酷的，尚不具备人的自我意识。他们富于想象而弱于推理，宗教是筘制原始民族凶狠性的唯一手段。原始人相信神，此时的政治形态为神权政治，父系家长制是这个时代的统治形式，家长可以为神发号施令，具有最高权力。英雄时代脱胎于神的时代，这是人类的青春时代。原始人为了生存进行激烈的斗争，斗争的结局使强者成为主人，弱者成了奴隶，产生了阶级。强者相信自己是神的后裔，凭借这种“天然的高贵性”成为统治者，在政治、经济、法律、礼仪、语言上享有特权地位。

这个时代的政治形态是由少数英雄掌权的贵族政体。在人的时代，平民登上历史舞台，建立了民主制度，人类理性臻于成熟。这时的人才真正变成为人，因为理性的本性才是人类真正特有的本性，“由于人的特性在理智性的平等，在法律下面，人人都被看成是平等的”。”把历史看作是一个统一的有规律的发展过程并致力于探寻历史发展规律，这种在维柯那里开始的认知和努力，在以后的德国古典哲学中得到了充１０维柯．《新科学》，第１５４一１５５页１１维柯．《新科学》，第４８９—４９０页１２维柯．《新科学》，第４９５－－４９６页维柯《新科学》历史哲学思想研究分发展，经过赫尔德、康德，在黑格尔那里，形成了完整的体系，被称作传统的思辨历史哲学。１．２、历史发展规律的基础：人类的共同意识１．２．１、人类的共同意识相互隔离、互不交往的不同民族何以参与到有一定发展规律的统一的历史过程中昵？这涉及到历史规律的基础问题。在基督教神学那里，人类历史是上帝的造物，因而社会历史的统一直接源自上帝的预定。在维柯这里，由于历史是人创造的，他把对历史规律的探寻置于人类本身。维柯认为，人类最基本的三个习俗即宗教、婚姻和埋葬的形成是基于人类有三种基本的共同本性：相信神意、相信激情必须被控制、相信灵魂不朽而形成的。

他说：“无疑，这就是人性，它在一切时代，一切地方都把它的惯例建基于下面三个人类常识（即共同意识——引者注）之上，首先，神意必定存在；其次，男子应当同确定的妇女生育确定的孩子，他们与她们必须至少共同信奉某种民间宗教的一些起码信条，以便父母亲用一种符合他们出生于其中的法律和宗教的统一精神来养育孩子：第三，应当埋葬死者。……不曾有过一个民族，无论它多么蒙昧野蛮，而不掩埋其成员的尸体，任其腐烂，因为这是一种极为恶劣的情形，是～种违反共同人性的罪恶状况。”” 维柯强调历史发展的规律性，并认为这一规律是以人类的共同本性为基 础的，这种共同本性就表现在各民族人们的共同意识。他说：“起源于互不 相识的各民族之间的一致的观念，必有一个共同的真理基础。这条公理是一 个大原则，它把人类的共同意识规定为由天神意旨教给诸民族的一个准则， 来界定部落自然法中什么才是确凿可凭的。诸民族要达到这种确凿可凭性， 就要承认部落自然法骨子里都有些一致性，其中尽管在细节上有些差异，而 就部落自然法来说，在所有各民族中大体却都是一致的。”““按照各种人 类制度的本性，应有一种通用于一切民族的心头语言，以一致的方式去掌握 在人类社会生活中行得通的那些制度的实质。

”“他认为，人类社会最初的智 慧——诗性智慧就是一种具有人类的共通性的心头语言。可见，在维柯那里， “共同意识（或常识）是一整个阶级、一整个人民集体、一整个民族乃至整 １３［意］维柯．《维科著作选》，［英］利昂‘庞帕编译，陆晓禾译，周昌忠校，北京：商务印书馆，１９９７ 年版。第１２４页 １４维柯．《新科学》，第１０４页 １５维柯．‘新科学》，第１０９贞 维柯《新科学》历史哲学思想研究个人类所共有的不假思索的判断。””历史规律是以把创造活动从以个人欲望 为出发点调整为以社会利益为目标，从而体现人类永恒历史的人类共同意识 为基础的。 １．２．２、共同意识的实质内容：天意 维柯认为，人类的共同意识就是“由天神意旨教给诸民族的一个准则”，’ ”天意“就是揣测对人类隐藏起来的未来，或认识隐藏在人类内心的意识”。” 天意是人类共同意识的实质内容，共同意识是天意在人这聚的表现形式。 维柯的共同意识是扎根于人类的创造和想象活动并通过人类的创造活动 而显现的。但是由于历史的三个时代“全部都包括在一个总的整体中。这个 总的整体就是都信仰一种有预见的天神的宗教。这就是形成和赋予这个民族 世界以生命的精神整体””，这种人的创造活动就是天神意旨活动的继续。

“所 以我们的科学必须证实天神意旨在历史中所做的事，必须是一部天神意旨在 没有人类认识或意图而且往往违反人类计谋的情况之下，颁靠给人类这个伟 大城邦的一些制度的历史。因为这个世界尽管是在时间中创造出来的，而且 是特殊的，天神意旨在其中奠定的那些制度却是普遍的，永恒的。””由维柯 的理解可见，他确认历史得以有规律地发展是基于人类以共同意识为表现的 共同本性，同时又把“天神意旨”看作是人类共同本性更深层次的原因。他 说：“我们的批判所用的准则，就是由天神意旨所教导的，对一切民族都适用 的，也就是人类的共同意识（或常识）。这种共同意识是由各种人类制度之间 所必有的和谐来决定的，民政世界的美全在于这种和谐。”２１ 从维柯整个思想体系来看，“天神意旨”并非单纯的先验的存在。他还把 天意看作是人类在创造活动中对共同本性的觉察和呈现。很明显，维柯的天 意并不仅仅是一种外在的力量，它还是人类本性的创造规律。它不是先在于 人类创造活动，而是人的社会本性的体现。维柯的“天意论”对德国古典历 史哲学的发展特别是康德和黑格尔产生了重大影响，康德也讲“天意”，黑格 尔的“理性的狡计”也有维柯的“天意”的影子。

１６维柯 １７维柯 １８维柯 １９维柯 ２０维柯 ２１维柯 ０４页 新新新新新斩维柯《新科学》历史哲学思想研究 ２、对历史发展目的的探究 正如李秋零教授所说：“从整体上来说，维科（即维柯——引者注）以前 的西方哲学传统是反历史的。”２２在维柯之前，以奥古斯丁为代表人物的中世 纪神学史家们认为历史过程有目的有规律，确实为近代历史哲学把握历史的 规律性提供了可利用的模式。但为神学和教会辩护的宗旨使得他们对上帝的 权威、意志和目的过分关注，他们把人类历史看作是上帝的作品，并认为历 史发展的目的就是实现神的指示。这样，在神学史观中，人的创造和能动性 之于历史只是充当了上帝实现自己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人类的作为之于历史 是没有多少意义的，人在历史中的地位被虚化了。维柯也清楚地意识到历史 发展是有目的性的。他说：“这个世界所自出的那种心智往往是不一致的，有 时是彼此相反的，而且经常超出人们所追求的那些个别特殊的目的；用这些 狭小的目的来为较广泛的目的服务，人类心智经常用这种办法来把人类保存 在这个地球上。”２３在《新科学》里，维柯对历史目的做出了新的解释。 ２．１、人性的全面发展是历史的发展目的 维柯肯定历史是由人创造的，人的不断成熟和理性化是历史发展的表现。

通过对人类理性得到完满发展的人的时代的褒扬，维柯确定历史发展的目的 就是人性的全面发展。 首先，维柯肯定人是历史的创造者。维柯是以人为中心，以人类的历史 活动为基础来建构其历史哲学体系的。萨义德在谈到戒规并非神赐而是人为 建构时说到：“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喜欢维柯的原因。因为，最初我是通过维 柯才懂得，人类历史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一种神圣的特质。历史像人们建造 的一个模型，一个物件，是人为的产物。所以，哲学家或科学家的任务就是 以世俗的眼光看透偶像的实质，对每一阶段的历史进行重新审视。”２４“这个 包括所有各民族的人类世界确实是由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我们己把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