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电影《宇宙探索编辑部》在第五届平遥国际电影展横空出世,接连斩获费穆荣誉最佳影片、藏龙单元最受欢迎影片等四项大奖。时年31岁的孔大山导演登顶“平遥之夜”,成为国内新导演群体中一颗闪耀的新星。人们好奇这个电影到底是什么来头的时候,其实会发现这是一部没有明星、没有大场面、大特效的小成本电影,也是一部公路片、科幻片、伪纪录片的缝合电影。
但是这个电影缝合的很“精致”。
《宇宙探索编辑部》剧作上,导演参考了《西游记》的设定,里面的主角团五人,对应的便是《西游记》师徒五人取经的故事。
唐志军的“取经”团队也恰好到西边找外星人,甚至《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第一版的片名其实是《西游记》。
师徒五人
01.
中国版的“唐”吉坷德
唐志军的角色很明显就是唐僧的化身,唐志军对地外文明的执念正如唐僧对取真经的执念一般。
导演孔大山说,“人就像前方吊着根胡萝卜的驴,没有胡萝卜前方一片混沌,但只盯着胡萝卜也会陷入另一种偏执。”
唐志军是一个“偏执”的人,关与唐志军的偏执,其实也非常好理解,他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但他们在外人看来却非常奇葩。
当真正了解了他们后,会发现他们的世界是自洽的,他们是真的虔诚笃定地相信他们相信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是外星人,可以是宗教,也可以是其他东西。
电影里最浪漫的镜头我认为是唐志军骑着骡子奔跑的镜头,他此刻化身为了西方文学中的另一个骑士——“唐”吉诃德。
如果不献身给一个伟大的理想,生命就是毫无意义的。
堂吉诃德发现生命的意义,开始了他的骑士之旅,唐志军发现了外星人,开始了他的寻觅之行,唐志军就像唐吉诃德那样大战风车,这个风车便是那可笑至极的世俗标准评价,他们都有为了理想要去践行驴脾气。
电影后面骑着骡子的唐志军寻找外星人的形象和堂吉诃德大战风车一样形象一样。
这种骑士精神在那一刻已经超越了其角色本身。
从另一个视角看,在物欲横流,资本至上的时代,能守住内心的人,反倒是一个另类的存在,要从世俗里的高官厚禄、美酒佳肴中享用人生滋味和意义,无疑是可笑的实用主义。
02.
一些人物分析
秦彩荣是一个较为特殊的角色,她对应的是西天取经团队里面的二师兄。她和取经团队二师兄一样,是过日子的人,刀子嘴豆腐心是团队里面唯一的“现实主义者”。
嘴硬心软就是她的日常,她的角色设定非常有意思,因为她的视角是和普通观众一样的,代表着“正常人”对这群人的看法。
她又是团队里的核心之一,她掌握着财权,也是团队里做幕后工作最多的女性,在关键时刻,她在农产品车上买足了团队的口粮,挽救了烧帐篷和迷路的团队。
她能够冷嘲热讽的对待唐志军,并且时不时发牢骚闹回“高老庄”的情绪,但是又能默默做好后勤工作。
她有着无尽的包容与爱,当她闹着要回家的时候,行李箱那一节节电池就是她的“功勋章”。
孙一通出现的时候是无父无母的状态,和孙悟空一样是孤儿,他的生存依靠老母鸡下蛋换米,为此他专门感谢母鸡。
其实导演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埋线,暗示他能够和动物进行沟通,电影里面出现的动物非常多,有村里的母鸡、驴,山上的狗、猴子、麻雀,他都能与之沟通。
到他能和小猴子对话,小猴子问他有没有桃子讲出川骂让人哄堂大笑时,其实就已经更加贴合他就是“孙悟空”的形象设计。
他和孙悟空一样,是“取经”路上的先锋和探路人。那根外星人的腿骨道具在最后能够变长,不仅致敬了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也暗合《西游记》里面的如意金箍棒也是能变化。
孙一通最后的“飞升”,如果按照审查的标准,这里一定是唐志军吃完毒蘑菇的幻想,但是导演这里的处理方法是让他第二天醒来看见孙一通在那边念诗。
这种比较暧昧的处理方法让电影没有落入“解释”非科学的俗套剧情,一样留白让观众去想象。你可以理解为唐志军吃了毒蘑菇出现了幻想,也可以理解为孙一通就是飞走了。
毕竟结局里唐志军释然了,和《千与千寻》一样,白龙只能陪千寻走一段路,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找回自己。
唐志军在这里也明白了,有些人只能陪你走那么一段路,女儿如此,孙一通也是。另外说一句,这个麻雀的特效也特别像黑色筋斗云的特效。
带着红色帽子的陨石猎人大胡子可以理解为观音菩萨的设定,他和老唐在几十年前就认识,提到他们有一面之缘,佛教里面其实也挺讲究一个缘字。
虽然唐志军不记得他,但是他仍然在暗中帮助唐志军他们一行人寻找外星人。
他似乎未卜先知的能力,点拨主角团队外星人不在村子里,也可以预警唐志军危险地带,在主角们困难时期还能买单请他们吃饭。
他的台词不多,但是在剧作中是起到一个引路人的作用,为情节做一些铺垫和链接,另外他的座骑宇宙飞船其实也像观音菩萨的座莲一样。
晓晓是宇宙探索杂志的粉丝,晓晓的角色类似于白龙马的设定,小白龙在《西游记》里和龙王老爹的关系非常差。电影里面交代过她的家庭同样也是破裂的,晓晓的年纪和同样是缺少父亲角色的破裂家庭,让唐志军立马回想起自己的女儿,两位年轻人一个靠安眠药入睡一个靠酒精麻痹自己,挺切合当下躺平风下的年轻人迷茫的状态。
电影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镜头应该是在野外帐篷被烧掉,晓晓的行李和药品也一并被烧掉,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又向里面添了一把柴火,这样似乎更暖和了。
她的洒脱和豁达其实可以代表很多年轻人的一些心态,既然我们已经一无所有,那就所谓失去,无产者斩断的只有枷锁。
03.
一些不错的巧思
从精神病院的病人们角色cos《西游记》里面的人物,再到成都街头抽烟的孙悟空。这些巧妙的安排也是在暗示观众,这就是一个现代版《西游记》的故事。
秦彩蓉的HelloKitty加湿器出现在唐志军的家里,给吃瓜群众制造了一个惊喜,电影给观众的留白也很巧妙,让我们去猜想,秦彩荣和唐志军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古典音乐上导演用了巴赫的音乐,部分还用了美国导演贝赫·泽特林执导的电影《南国野兽》的电影原声,这部电影并不是“太空歌剧”,但这些都是细节也都是惊喜。
电影的最后,唐志军想给女儿念一首诗,但电影中并没有出现具体的诗。
镜头切掉后可以听见唐志军哽咽的声音,从他对女儿自杀的不理解不原谅到最后的真情流露,中年唐志军的泪水,就是给女儿的诗。电影从宇宙探索这样的宏大叙事开始,最后落地为父女之间真情流露,没有了落入俗套的煽情,冷静且克制。电影结局的处理方法就令人耳目一新。
剧作上导演孔大山坦诚说,自己压根就没有想写出诗来,“从剧作的逻辑上就根本不会考虑这件事。”结局无声胜有声的处理方法反而让结局拔高一个角度。
04.
对于中国科幻电影来说,某种程度上这部在拓荒硬实力的软科幻题材,高概念低成本软科幻才是未来的更多科幻题材的尝试。
尽管《宇宙探索编辑部》有着那么多标签,但最有意思的仍然是其扎实的人文精神关怀,让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这个世界需要由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类组成,世界应该是多元的而不是统一的标准和所谓的成功标准。
正如《大佛普拉斯》说的那样,“虽然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了,人类可以搭乘太空船到达月球,但却没办法看穿每个人心里的宇宙。”
电影里面他们的内心也都有一个宇宙。
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需要一位堂吉诃德那样的骑士,坚守自己内心,不让自己迷失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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