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妹带着他的加拿大老公来中国玩儿,我负责接待。谈笑间想给妹夫起一个中国名字,妹夫胸有成竹地告诉我他早给自己起好了名字,在告诉我名字之前,他滔滔不绝地对我讲述了《art of war》这本书对他的影响,他激动地表示,这本书不仅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世界,除了西点军校的将领们,混迹商场、职场、学术场,只要有人的地方,这本书就能够得到应用,这本书还是里根总统,老布什总统的床头书,就连川普发的推特也曾经引用了《art of war》这本书里的句子。
川普在推特里引用《孙子兵法》的话
我惊讶于这个外国人对中国书籍的热爱和了解,于是我问他,你想起一个什么名字,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孙子!”。
我想起来表妹为了妹夫死活要去美国时候大姨哭泣的样子,并没有阻止他。
谷歌上搜索《论语》和《孙子兵法》的不同结果
在谷歌搜索“analects”《论语》只有一百多万条结果,搜索“art of war”《孙子兵法》却得到了五亿条结果。就像体育台总是比教育台收视率高一样。全世界都对对别人教自己怎么做人毫无兴趣,而对战胜别人充满兴趣。
《孙子兵法》作为当今为数不多的可以在亚马逊上拥有持久生命力的中国书籍,是外国人对中国历史一窥的少数窗口。就像我妹夫了解孙子兵法却不了解“孙子”一样,大多数外国人对中国历史的了解少之又少。
《孙子兵法》在海外的译本数不胜数
知乎上一个叫David Rand的朋友回答道:外国人对中国历史的了解可以分为五个等级。第一等,专门了解中国历史的专家、学者,他们会深入研究中国历史,对某一朝代的历史人物事件如数家珍。第二等,在中国学习工作或者对中国很感兴趣的人,他们用自己的视角看待现在的中国和过去的中国,有一些了解,但并不深刻。第三等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们会在学科中了解到中国的某些方面。第四等,除了长城什么都不知道、第五等,完全什么都不知道。
在谷歌上搜索china history得到最多的就是兵马俑
可以基本肯定的是,外国人对中国历史的了解基本上都是第四或者第五等级的。当然,这和中国历史的局限性非常有关,最为欧美重视的十六到十八世纪历史,中国参与的痕迹几乎是零,在大航海、文艺复兴让全世界陷入世界观重构的时候,中国的大臣还在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话。这也让外国人对中国历史的了解产生了天然隔膜。
中国之于世界近代历史的定位,大都带有着某种负面的消极色彩。这种消极,一方面来源于受侵略国家的近代角色,另一方面来源于文化传统与意识形态的隔离,这就让国外人民对中国的千年灿烂历史缺乏一种全面了解的通路。当然随着中国经济国力的提升,来中国工作、学习或者对中国历史感兴趣的人也在越来越多。但比起“made in China”的中国产品,中国历史推广还任重而道远。
美剧《doctor who》中221 BC和中国人的辫子
影视娱乐是互联网时代全世界人类获得知识、信息的一大渠道。人们从电影电视和游戏中找到历史的影子,就像《三国演义》让三国时代成了中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样,《三国志》、《真三国无双》等等游戏也让三国成为了世界了解中国最多的一个朝代。我的日本朋友佐藤那天跟我说,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孙权有一定患有middle child syndrome(中间儿综合症),还跟我论证的一番,我建议他写一篇论文发给易中天,后来因为光荣新发布了《三国志13》,佐藤的论文计划搁浅了。
日本的三国游戏对推广三国历史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而世界电影最大的舞台好莱坞对中国历史的描写就充满了商业和政治意义,早期好莱坞电影中的中国形象总是矮小、奸诈、落后,占星术士、底层劳工、心狠手辣的反派,莫不如是。这些形象以“傅满洲”最为知名,以他为主角的系列电影在当时受到了热烈追捧,甚至和小丑、汉尼拔等一起成为好莱坞经典反派。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好莱坞的商业属性又一次显现,金主的植入和票房的考量,《功夫熊猫》、《花木兰》这种带有中历史文化性质的电影开始出现。让世界了解到中国历史文化的深刻和久远。但整体来说,好莱坞对中国历史没什么兴趣。事实上,在好莱坞越来越弱势的现在,他们的自保还成为问题,也就无需他们承担科普中国历史的重任了。
大受欢迎的傅满洲系列电影
人文科学在互联网时代的弱势越来越明显,人们讨论的越来越多的是VR、AI、机器人……很少普通人从历史文化角度审视自己民族的由来和发展,大多数人或许连自己国家的历史都还闹不清楚,诺曼底公爵在英国孩子们心里都不一定比C罗知名,更不要谈遥远的东方历史了。就像让我们现在对东欧历史、北非历史进行一下简述,能说明白的人不会太多,甚至,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最中国自己的历史都不一定说清楚。
当中国和世界结合得越来越深,被世界越来越认可。当外国人都在聊着秦始皇、司马光、毛泽东、刘备、鲁迅、汉武帝的时候,当外国人都开始阐述百家争鸣的光辉、李白和杜甫的渊源、三国演义的恢弘,我们如何从自身做起,深入了解,以史为鉴,对于我们自身文化传统的珍视与再理解,是我们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毕竟,读懂了历史,才能明白我们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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