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知青子女(知青子女回沪政策)
北京知青梅子1969年7月下放到陕北延安李家沟。这里距革命圣地延安仅有20里地,坡陡沟深,冬天北风呼啸,漫天黄土,光秃秃的山梁,没有一棵树,荒凉无比。
此时的革命根据地延安农村,虽然解放20年了,但仍处于落后贫困的状态。来到这里没几年,知青就开始动摇了,都想办法离开这里。高干子弟都走了,最后只剩下平头百姓家的子女还坚持在这里。
1977年,村里的知青已走了四个,只剩下梅子和另外一个女知青,还有四个男知青住在另一处窑洞里。窑洞虽然冬暖夏凉,可冬天的窑洞,如果不生火,门外冷飕飕的北风透过门缝,窗缝直接往洞里钻,弄得洞里洞外温度差不多。
白天是不舍得生火的,只有到了晚上睡觉时才能生火,因为柴火是老乡接济来的,要省着用。知青们干了一天活回到窑洞,弄得全身上下都是土,想洗个澡都困难,烧热水擦擦身子算是奢侈的享受,这里的水金贵的很。
梅子心眼好,人缘好,干活不怕吃苦,知青和老乡们都很喜欢她。梅子把回乡探亲带来的三斤大米和两斤水果糖都分到了各家各户,老乡们心里欢喜,都念着梅子的好。
下放第三年公社培训赤脚医生,这件好事就落到了梅子的头上。从此,梅子成了敬业的乡村赤脚医生,只要村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梅子有求必应。
有一天半夜,拴住家的两岁男孩发高烧,梅子用尽所学也没能把烧退下去,情急之下,拴住两口子和梅子一起抱着孩子往县医院跑,幸亏送的及时,孩子烧退下来了,所幸并无大碍。
二)
有天晚上女知青释方已经上床休息,梅子从外面回来了。她烧了热水擦身子。释方抬眼看道梅子圆滚滚的肚子大吃一惊,没注意到梅子居然怀孕好几个月了。
梅子热情助人的好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她乱搞男女关系,未婚就挺起了大肚子,丢人现眼,而且弄不好要坐牢。就这样,释方气呼呼地入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释方被一阵响声惊醒,睁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惊讶地合不拢嘴。只见梅子坐在一堆干草上面,身下全是血,两腿之间有个有个肉疙瘩。停了一会儿,释方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她在为自己接生。
在小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只见梅子脸上透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她说感觉快要死了,下身疼得厉害。
释方顿时惊慌得没有半点睡意了,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梅子不会出事吧?想到这,她连忙起身,朦胧中只听见“哇”的一声,是婴儿来到人间的第一声啼哭。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紧接着又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嘴巴被捂住,憋着气的那种声音,很弱很弱,一丁点时间,窑洞内就寂静无声了。
释方被一阵死一般的沉寂憋得透不过气来,她重新捅开灶烧点开水。当她端盆热水凑到梅子跟前,这才看清梅子生产是有准备的,土炕上铺了厚厚一层黄草纸,身下是一滩黑乎乎的血。她疲惫不堪,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着。
释方把水盆放到炕边,颤抖着说:“要不要给孩子洗洗?”“不用了,死了。”释方顿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刚才明明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怎么突然就死了呢?她感到脑袋嗡嗡响,不敢想,也不敢问。
此时,空气中似乎凝聚了恐怖的味道,终于梅子艰难地睁开了眼,把草纸三下两下包起死婴,塞进炕头一个破旧的旅行袋里。
三)
钢子也是一名北京知青,住在五个男生同住的窑洞里,为人仗义,敢做敢当。
释方立即狂奔过去。一阵猛敲门之后,钢子醒来了。
释方见到钢子语无轮次地讲了事情的经过,讲了梅子的嘱托。随后,她又问了句:“要不要跟大队部讲一下?”
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释方,从没有听别人骂过她这么难听的话。此时,她好像立刻受到了奇耻大辱,面对凶神恶煞般的钢子而不知所措,呆若木鸡。
“兄弟们,梅子的嘱托咱们一定得办,看在梅子姐的份上,看在解放兄弟的份上,看在咱们兄弟之情的份上。”其余四名知青也都起床了,一起表示这事就听钢子的。
解放就是梅子的男朋友,他与梅子青梅竹马,一起下放到农村。只不过他下放的是另一个大队。
逢年过节或者是农闲时,他常常来看梅子,越来越和知青们混熟了。他学业扎实,分析问题精辟在理。只要他来,经常带瓶土制白酒,和男生打成一片。
所以,现在他有事了,钢子会挺身而出,毫不含糊。钢子嘱咐四个知青:“这事一定要绝对保密,谁他妈泄露出去就在这儿磕死,听见没?”“听见了。”四个兄弟异口同声地回答。
钢子转身又对释方说:“傻逼,谁问都不能说,什么都没看见,明白吗?”这一会儿功夫,她第二次被骂傻逼了,毫无反抗之力,鸡啄米似地点头:“明白,明白!”
钢子带着另一名知青和释方一起,提着那个破旅行袋,转身就走,最后把那孩子埋在一个十米多深的山沟里。
后来,释方对这件事一直守口如瓶,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梅子,对解放对知青们都是灾难性的打击。这件事将涉及到他们的政治命运。
其实,梅子怀孕这件事,老乡们心知肚明。从她走路的姿势,伸腰的姿势,弯腰的动作,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只是梅子表现好,人也好,没有人当面点破。
当然也有个别人到支书那嚼舌头说,梅子突然肚子小了。支书回答道:“娃儿不易啊,胎儿掉了呗,还问那干啥?”农村一样,有人穷得揭不开锅,婆姨生孩子,生下就溺死,不稀罕。谁问就说“掉了。”都明白是啥意思了。
四)
1978年,解放不众望考取了清华大学,临行前,他来到知青点告别众兄弟。他当然知道梅子受的苦,抱着她痛哭,说:“发达了,接你回京。”
当年12月,知青大返城。第二年,解放上学期间就娶了梅子,俩人光明正大地过起了夫妻生活。
解放是这帮知青中混的最好的。大学毕业后,他分到市财政局,官运亨通,先后当上副科长,科长,副处长,最后当上了处长,有职有权有人脉。他也够义气,当年的知青战友有困难找到他,他总会尽心尽力的办妥。
在一次知青聚会后,钢子向释方表白,被断然拒绝,因她依然记得,当年他两次骂她傻逼,现在他又想娶她为妻,她不愿意!钢子很后悔。
为此,解放劝她想开些,可那是梅子的心病,无解。不能为心爱的人生个孩子,那是一生的遗憾!终于,梅子扛不住了,久居成疾,患了肝癌,撑了两年,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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