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春秋五霸，首先要搞清楚两个概念，何为“春秋”？何为“霸”？

武王姬发掉灭商纣，建立了周王朝，周王朝分为两个阶段，前期为西周，后期为东周，分界线就是传说中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事件，周幽王宠爱褒姒，废了正妻申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王后、褒姒的儿子伯服为太子，申后的父亲申侯替女儿和外孙出头，联合犬戎部落，杀死周幽王和伯服，扶废太子宜臼上位，是为周平王。由于战争的破坏，镐京残破，又处在犬戎的威胁之下，周平王只好东迁，改国都为洛阳，东迁之后的周朝，被称为东周。

春秋五霸地图（春秋五霸地图全图高清版）

东周又分为两个阶段，鲁国有本史书，名为《春秋》，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史书，它记载了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的历史，也就是东周前期的历史，后人因此称这段时期为春秋时期，“春秋”这个名称是源于书名。韩、魏、赵三家分晋之后，东周的后半段，被称为战国时期。

“霸”，可不要望文生义，直接联想成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恶霸等等，“霸”是“伯”的通假字，《古代汉语词典》解释为“诸侯的盟主”。分封制是周朝最重要的政治制度，周天子是天下的共主，称为“王”，周天子根据血缘远近、功劳大小等向王室成员、有功之臣分封土地，所封之地称为诸侯国，所封之人就是诸侯。到了春秋时期，王室式微，周天子失去了维护宗法礼乐制度和庇护诸侯国的能力，大国吞并小国的事件不断发生，犬戎等夷狄部落又环伺我华夏诸国，这时候，有一些有实力、负责任的大国，扛起“尊王攘夷”的大旗，蕃屏周室，扶助弱小，用联盟的方式来维持和保护华夏文明，这些诸侯联盟的首领，称为“霸”。

春秋五霸是哪五霸，历史上出现过多种说法，认可度较高的是《史记·索隐》记载的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此外还有吴王阖闾，越王勾践，小霸王郑庄公等等。风云际会之下，春秋诞生了很多英雄豪杰，他们只是其中的代表。

“霸”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呢？靠欺压、掠夺吗？恰恰相反，霸主是靠践行道义，扶持弱小来树立权威的。

春秋时期的第一位霸主是齐桓公，齐国的疆域在今天的山东省大部及河北省南部，齐国煮盐垦田，富甲一方，是富有的东方大国。齐桓公姓姜，名小白，是姜子牙的后代，他取得国君之位后，任用管仲为相，对内，大兴改革，富国强兵；对外，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山戎攻打燕国，燕国向齐求救，西北的狄人攻打邢国、灭亡卫国，邢国、卫国也来求救，齐桓公认为，诸夏各国都是亲戚，要彼此关心，一国有难，大家都要相助。于是齐桓公联合宋、曹等盟友举兵救燕、邢，帮卫国复国，这几个诸侯国的人看到齐国人，就跟看到亲人一样。齐桓公树立起了很高的威信。

当时的周天子周惠王也犯了周幽王的毛病，想要废掉太子，齐桓公认为不合礼法，就约集了鲁、宋、卫、许等各路诸侯，在周惠王死后，拥戴太子即位为周襄王。齐桓公在诸侯中再次赢得了极高的威望。

齐桓公召集过多次会盟，最盛大的一次是葵丘（今兰考一带）会盟，鲁、宋、卫等等很多诸侯国都来了，周襄王也送来胙肉和重礼，这表示周天子承认齐桓公的霸主地位。齐国的霸业达到顶峰。

《孟子·告子章句下》中记录了“葵丘会盟”的盟约，五条：一是诛责不孝之人，不要废掉已立的太子，不要立妾为妻子；二是尊重贤人，培育人才，以表彰有德行的人；三，尊敬老人，慈爱幼小，不要怠慢贵宾和旅客；四，士人的官职不要时代相传，公家事务不要兼职，录用士子一定要得当，不要独断专行地杀戮大夫；五，不要到处筑堤，不要禁止邻国买粮食（意即不要把水灾水祸引到邻国，邻国闹饥荒时不要封锁粮食），不要有了封赏不报告盟主，最后说，所有参加盟会的人，在订立盟约之后，要完全恢复旧日的友好（杨伯峻先生译）。

这五条，讲大局、讲团结，讲友爱，讲互助，讲仁义，讲礼法，既是齐桓公登上霸主之位的经验总结，也反映出当时人们心目中理想社会的模样。

宋襄公，是齐桓公的小迷弟，一直跟在齐桓公身后，齐桓公死后，齐国发生内乱，宋襄公仗义出手，拥立齐孝公，因此声名鹊起，他觉得自己够仁义，也有了称霸的小心思。

宋国，在今河南商丘一带，宋国的地位很特殊，它是前朝商纣王的哥哥微子启的封地，算是周王朝的客人，周天子还特许他们用天子的礼乐奉商朝的宗祀。大概因为他们被以礼相待，所以也要还之以礼吧，宋国人特别尊崇周礼，宋国成为了华夏圣贤文化的发源地。

宋楚泓水之战中，宋国已率先列好了兵阵，这时楚国正在渡河，宋襄公遵循周礼，不让打；楚国刚刚渡河，正乱哄哄的，宋襄公还不让打，非要等敌人列好阵了才开打。战败之后，面对潮水一样的嘲笑和埋怨，宋襄公说：“一个有仁德心的君子，作战时不应该攻击已经受伤的敌人，不攻打头发斑白的老人，就算我的宋国要灭亡了，我仍然不忍心去攻打没有布好阵的敌人”。楚国属于半蛮族，不把中原礼仪放在眼里，凭蛮力欺负礼让他的宋襄公，让中原诸侯很不齿，宋襄公堪称春秋大义的担当。然而，称霸，只讲道义是不够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宋襄公，在今天很多人看来迂腐可笑，傻得可爱，但还原到那个时代，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讲道理、守规矩、重信义的贵族时代。钱穆先生曾称春秋时代是一个极优美、极细腻、极高尚雅致的时代。宋襄公没有真正得到过霸主地位，但后人仍把他列为五霸之一。

晋文公重耳是一个实至名归的霸主。晋国是春秋时期的强国之一，疆域很大，包括了山西全境、以及陕西、河北、河南、山东、内蒙的一部分地区，国力也很强，大部分时候都在独霸中原。重耳的老爸也跟周幽王犯一个病，骊姬之乱导致重耳在外流亡了十九年，颠沛流离，历尽坎坷，也正是这段经历，增长了他的才干，磨炼了他的意志，重耳成为国君后，减免赋税，布施恩惠，通商宽农，他在位的九年里，晋国实力大增。

周襄王的弟弟王子带因为叔嫂不伦之事，勾结戎人攻进京城，周襄王逃到郑国，向诸侯告难，重耳带领诸侯平定了子带之乱，受到周天子赏赐。晋文公跟秦国结成秦晋之好，一直友好相处，跟楚国打了城濮之战，大获全胜。晋国很大的一个功劳就是遏制了秦、楚，中原诸国才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才孕育了后来诸子百家的灿烂文化。

城濮之战后，晋文公召集了践土会盟，周襄王任命他为“侯伯”，命辞是“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鲁、齐、宋、蔡等诸侯国都参加了会盟，晋文公成为第二个霸主。

秦国，是西北的诸侯国，最早的都城在甘肃天水。秦穆公攻打中原失败，东进之路受阻之后，就向西发展，逐渐灭掉许多戎人国家，开辟国土千里，促进了西部的民族融合。秦穆公被周襄王任命为“西方诸侯之伯”，称霸西戎。

楚国，是长江流域的诸侯国，最初被封“子”爵，地位低，且又贫又弱。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楚国吞并了周围的一些蛮荆部落和小诸侯国，开始强大，于是楚子熊通就向周天子要求提高身份，被拒绝，熊通一生气，就自己任命自己当“王”，周天子已无力征伐，熊通是第一代楚王。

楚国由于居于群蛮之中，一直不被中原诸侯认可，楚庄王硬碰硬地打了几仗，才迫使部分中原诸侯承认了他的霸主地位，楚庄王的霸主之位没有受到过周天子的任命。

为了向周天子示威，楚庄王曾经在周朝的都城洛阳郊外阅兵，并且向周天子的使臣“问鼎”，“问鼎”事件，大家只看到了楚庄王的野心，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楚庄王在学习、融入中原文化呢？楚庄王在楚国大力推行华夏文明，为华夏文明的传播、民族精神的形成，发挥了巨大作用。孔子晚年的时候，曾夸楚庄王是春秋时代罕见地符合儒家理想的君主。

不难看出，春秋时期的霸主政治有效防止了天下秩序和政治的崩坏，抵御了异族的侵略，对华夏文明的维持和保护作出了重要贡献！

作者：特邀作者祝棠愉

参考书目：《左传》《史记》《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