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于2020.5.1）

司法疑难之298.私刻村民委员会、村民小组的印章，能否认定为伪造人民团体印章？

研究意见：《刑法》第二百八十条第二款规定：“【伪造公司、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印章罪】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的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并处罚金。”从该条分析，只要判断村民小组是否属于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即可判断村民小组的印章是否属于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印章罪的犯罪对象。《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第二条规定：“村民委员会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村民委员会办理本村的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调解民间纠纷，协助维护社会治安，向人民政府反映村民的意见、要求和提出建议”。从该规定看，村委会、村民小组均不属于公司、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第三条规定“成立社会团体，应当经其业务主管单位审查同意，并依照本条例的规定进行登记。社会团体应当具备法人条件。”对照《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规定分析，村民委员会、村民小组亦不属于社会团体。那么村民委员会、村民小组是否属于人民团体呢？这就有必要辨析人民团体、社会团体、群众团体等相关概念。

如何辨析《刑法》第九十三条规定的“人民团体”与“社会团体”？有观点提出在立法不修改的条件下，按照所有制的观点来界定比较符合立法原意。该条把“人民团体”与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并列，体现了在立法者看来，“人民团体”是“国有”性质的团体。该条把“社会团体”与非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并列，体现了在立法者看来，“社会团体”是指非国有性的团体。（参见王作富主编：《刑法分则实务研究》(第5版)(下册)，中国方正出版社2013年版，第1560页）。然而，同样是《刑法》的规定，《刑法》在其第二百八十条第二款将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与人民团体并列。对照比较可知，“人民团体”与“社会团体”与其性质是否属于国有无关。《刑法》第三十条仅表述“团体”而未具体表述“人民团体”或“社会团体”。该结论，可以进一步从《宪法》和其他基本法律以及其他文件作证。在《宪法》规定中，并未出现“人民团体”的表述。《民法通则》亦未出现“人民团体”的表述。《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章程》总纲中明确了“人民团体”是政协的组成部分。经由上述分析，“人民团体”与“社会团体”的表述区别，根源于不同的文件规定，过于纠缠概念之争没有实质意义。唯有转换思路，才能走出思维困境。

《刑法》第三十条的规定，“公司、企业、事业单位、机关、团体实施的危害社会的行为，法律规定为单位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笔者认为，根据该条规定，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印章罪，实质意味着是伪造单位印章罪。据此，可以尝试从村委会、村民小组是否属于“其他单位”的角度进行分析论证。

对此，公安部的批复和“两高”相关文件存在冲突。《公安部关于村民委员会可否构成单位犯罪主体问题的批复 》（公复字[2007]1号）批复，“村民委员会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不属于《刑法》第三十条列举的范围。”而“两高”2008年11月20日出台的《关于办理商业贿赂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第二条规定:“刑法第一百六十三条、第一百六十四条规定的‘其他单位’，既包括事业单位、社会团体、村民委员会、居民委员会、村民小组等常设性的组织，也包括为组织体育赛事、文艺演出或者其他正当活动而成立的组委会、工程承包队等非常设性的组织。”该条内容明确了村委会、村小组在刑法意义上的“单位”性质。司法实践中，许多具体案件也是依照上述规定及精神进行处理的。公安部的批复和“两高”的意见的冲突是现实情况，“两高一部”应当尽快协调，推进法律适用统一。如果从公安部的批复出发，村委会不属于单位，村民小组亦不属于单位，那么私刻村民小组印章，就不属于私刻单位印章，不构成犯罪；如果从“两高”的文件出发，村民小组属于单位，私刻村民小组印章，属于私刻单位印章，可以构成私刻人民团体印章罪。

随着农村土地商业化和生产资源产业化发展，村民小组（自然村）的财产利益既有独立性的一面，也有集体性的一面。部分财产越来越呈现单位财产属性的特征。此种背景下，将村民小组作为单位看待，将其人格属性和财产属性像单位一样予以维护的迫切性越来越强。基于此，笔者认为，统一认识的方向应当朝着将村委会、村民小组作为单位主体。私刻村委会、村民小组印章属于私刻人民团体印章。但是否构成私刻人民团体印章罪，需要结合《刑法》总则“但书”的规定，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可以不认为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