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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万作芳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高长平系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高级访问学者，重庆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校科研员

来源 |《人民政协报》

在21世纪的今天，知识经济和信息社会已经向纵深发展，全球化、多元化和越来越依赖技术的赛博化成为信息社会的主要特征。为提升国际竞争力，让学生具备未来社会所必需的关键能力，欧美等发达国家和组织从20世纪80年代起，开始界定和遴选工作场合所需要的关键能力。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以及欧盟委员会关于关键能力的研究，深刻地影响了学者对关键能力的认识。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在1997年12月启动了“能力的界定与遴选：理论与概念基础”（简称DeSeCo）项目，该项目中的关键能力是指覆盖多个生活领域的，促进成功的生活和健全的社会的重要能力。

欧盟委员会在1999年提出了“关键能力”的概念，并指出关键能力是“一系列具体的、可迁移的、对未来生活与工作具有普遍适应性的技能、知识和态度。”综合而言，关键能力是指那些在不断变化和复杂的环境中，对个人成功和全面发展具有核心作用的能力。

关键能力的重要性得到了广泛认可，许多国家都将之视为教育改革的重要内容。美国、英国、德国等发达国家在教育改革中强调了关键能力的培养。综合相关研究，信息社会各国普遍看重的关键能力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01

反思性是关键能力的核心

“能力的界定与遴选：理论与概念基础”项目所关注的能力，是一个综合的概念，包括知识和技能，以及道德、动机、价值观和情绪情感等。从该项目的视角看，关键能力的核心是反思性。反思是相对复杂的心理过程。它包括认知、创造力和批判性思维。这对个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个体具有一定的社会成熟度，不随波逐流，能够考虑不同的观点，提出个人独立的见解并为自身的行为负责。

根据国际学生评价项目（简称PISA）测试结果，以及麦可思对我国毕业生就业能力的研究，就我国而言，现在和未来一段时间，应重点关注学生的批判性思维和创新能力。

第一，批判性思考能力。批判性思维是一种理性的、分析性的思维方式，强调对信息和观点进行深入思考和独立评估，以形成自己的观点和判断。在知识爆炸的时代，批判性思维对于区分真假、判断优劣、理性决策等方面都具有重要作用。同时，批判性思维也是创新的前提和基础，它鼓励个体勇于挑战已有的观念和思维模式，积极寻求新的解决方案。与批判性思维相对应的能力是批判性思考能力，指分析、解释、评价、概括和综合所有信息的能力。

第二，创新能力。创新能力是应对知识经济时代的重要能力。它包括创新意识、创造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强调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发挥个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以产生新的观点、方法和解决方案。创新能力对于个人在职业生涯中的成功以及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知识和科技正在以几何级数的方式增长。与以往不同，学生们在学校一次性接受教育终身受用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了。面对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学生们要学会适应科学技术、不断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还需要在学校以外的生活和工作中不断地调试本领、不断地创新生成新的技术技能，推动社会科技不断发展。

02

自主学习能力是关键能力的支撑

自主学习能力是实现终身学习和个性化学习的关键，其包括自我认知、学习策略、学习动力等，强调个体主动地、有目的地获取知识和技能，以满足自身的发展需求。在知识更新速度日益加快的今天，具备自主学习能力的人更能够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适应和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竞争力。自主学习能力至少与两个因素相关：自我认同和自主行动。

第一，自我认同。自我认同是自主行动的基础。自我认同被视为个人对外在环境和自身状况的综合反映。随着社会的急剧发展，个体成长过程需要经过多次的身份转变，身份的转变意味着自我的重新界定，即对于“我是谁”这个重要问题的重新回答。英国著名理论社会学家吉登斯也表示“个体生活中的变换总是需要心理重组……相反，在现代性的情境下，变化的自我作为联结个人改变和社会变迁反思过程的一部分，被探索和建构”。信息社会，每个人的定位不再像传统的定位那样明确，个体需要创造自己的身份，需要独立地发展出自我认同，赋予生活以意义，并厘清自己该如何生活。如果个体在社会适应性和现代性获得过程中，缺乏基本的心理过渡和弹性，将导致自我认同失调。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利昂·费斯廷格的认知失调理论，暗示父母应以非强制的方式诱发期望行为，从而激发孩子内化正确的态度，帮助孩子建立自我认同。

第二，自主行动。“能力的界定与遴选：理论与概念基础”项目的关键能力指标体系还非常看重自主行动的能力。自主行动主要由三个维度构成，第一个维度是在复杂的大环境中行动。如了解形势，了解所处的系统，明确自身行为的直接和间接后果，通过思考与自身和集体的规则和目标相关的潜在的结果对自身行动作出选择。第二个维度是形成并执行个人计划或生活规划。如设立目标、制定计划，识别和评价已有资源和所需资源，平衡资源以满足不同的目标，从过去的行为中学习，预见未来的结果，监控过程，在计划执行中进行必要的调整。第三个维度是保护及维护权利、利益、限制和需求。如了解自身的权益，了解成文的规则和原则，进行基本情况分析，为了认定的需求和权利建立个人的论点，提出建议或可替代的方案。

毫无疑问，文中指的自主行动与两个核心思想密切相关，分别是，“个体同一性的发展”以及“在不同社会领域中相对自主地决定、选择和行动”。理解“能力的界定与遴选：理论与概念基础”项目的自主行动能力的主要维度，有利于理解教育教学中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的主要维度，二者紧密相关。

03

人际交往能力是关键能力的必需

全球化的形成，民主、平等、可持续发展等共同价值观要求人们不仅要尊重自己的潜能，也要尊重他人。个人的自主发展和人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同等重要。只有这样，才能促成平等的社会。“能力的界定与遴选：理论与概念基础”项目指出，由于社会变得越来越多元化和区域化，地区差异加大，社会呈现出异质性特征，这导致人们在工作、生活和学习中需要接触与自己不同的新鲜人群。因为人际关系具有复杂性，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的人更能够在团队中发挥作用，解决冲突和问题，所以良好的沟通交流能力成为必需。在多元社会中，人们越来越需要处理多样性的需求，情感同化越来越重要，建构社会资本也越来越重要。这要求个体与他人一起学习、生活、工作，所以，要学会与不同于自己的他人互动。当涉及与他人积极互动时，以下关键能力是相关的。

第一，与他人建立友好关系的能力。这一能力假设，为了创造一个自身感觉到受欢迎、被接受和健康成长的环境，个体都能够尊重和欣赏别人的价值观、信仰、文化和历史。与他人建立友好关系的能力，首先要求个体创建、保持和管理与自己的熟人、同事和客户等的私人关系，具体如，同理心、从他人角度思考问题——这会促使个体反思，个体会意识到在某种情况下，他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并不必然被他人分享；积极有效地管理情绪——也就是具有自我意识，能够有效地解释自己以及他人潜在的情绪和动机状态。

第二，团队合作的能力。合作能力就是为共同目标而共同工作/协作。个体并不总是能够单独完成很多任务和目标，而是需要那些有共同利益的人联合起来形成组织。合作要求每个个体必须具备某种资质，必须分享、支持他人。具体如，表达自己观点和倾听他人观点的能力；理解辩论的动态发展，遵循议程；建立战略和可持续发展的联盟的能力；磋商的能力；综合各方面观点作出决策的能力。

第三，以建设性的方式处理和解决冲突的能力。冲突是社会现实的一部分，是人类关系固有的一部分。当两个或更多的个体或组织因为不同的需求、利益、目标或价值而反对另一方时，就产生了冲突。不管是在家庭、工作场所还是更大一些的社区与社会中，冲突无处不在。如果要建设性地处理冲突，关键在于将冲突视为一个可被处理的过程而不是否定它。这就要求考虑他人的利益与需求，以双赢为最后的解决方式。个体要在处理和解决冲突中起到积极作用，需要能够：在危机中分析问题和利益（如权力、价值认识、工作分工、平等），分析冲突的起源和各方所持的理由，认识到可能存在的共识和分歧；确认协议和争执的范围，重新界定问题或者再构问题；判断对方愿意在何种情况下放弃什么，从而对需求和目标按轻重缓急进行排序。

04

交互运用工具能力是关键能力的基石

知识经济和信息社会，需要人们掌握社会和文化工具，以便与知识互动。这里的工具一词，不仅包括物理工具，还包括语言、信息和知识意义上的工具；不仅是一个被动的中介物，还是个人和他周围的环境积极对话的工具。我们通过我们的认知工具、社会工具和物理工具与我们身处其中的世界“遭遇”。这些“遭遇”决定了我们如何理解世界的意义并在交互作用中成为其中的一员。交互运用工具不只是要求个体获得操作工具所必须具备的技术技能，如阅读文本、使用软件等，还需要个体创造、适应知识和技能。这就要求个体熟悉工具自身，理解工具如何改变个体与世界的互动方式，理解个体如何使用工具以达成更广泛的目标。

第一，运用语言、符号和文本的能力。在日益复杂的信息社会中，口头和书面语言能力、计算能力以及其他数学素养，都会有效作用于环境。可以说，运用语言、符号和文本的能力是社会和工作场所中参与与他人积极对话的基本工具。PISA的阅读素养、数学素养以及计算能力都是这一关键能力的具体体现。

第二，运用知识和信息的能力。知识和信息是理解意见、形成观点、做出决定的基础，组织和使用信息是采取相应行动的必要条件。信息社会，知识管理的重要作用日益突出，运用知识和信息的能力要求对信息的本质作批判性思考，如信息的基础技术结构、信息的社会、文化甚至意识形态背景和作用。如果要理解决策、形成决策、做出决定和实施明智的且负责任的行动，信息能力是必要的基础。运用知识和信息的能力要求个体能够：认识并确定哪些是未知的；识别、下载和获得适当的信息来源；评价信息的质量、适当性和价值以及来源；组织知识与信息。这种能力大致与PISA的信息素养和媒介素养相对应。

第三，运用新技术的能力。随着技术创新的加快，个体需要以不同于以往的方式获得满足需求的机会。简单使用互联网、发送电子邮件等基本技术技能已不能满足实践需要，只有将技术工具中内含的可能性与个体周围环境和目标结合起来，将技术与实践一体化，熟悉并拓展技术的作用，才能打开个体感知世界以及与世界互动的可能性。PISA关于成人生活技能的调查测评，为这种关键能力的重要性提供了佐证。

实际上，信息时代的关键能力，脱离不了农业时代、工业时代的痕迹，仍是建立在人与自我的关系、人与他人的关系、人与自然/技术的关系三大关系之上的。为处理人与自我的关系，需要具备自主学习能力；为处理人与他人的关系，需要具备人际交往能力；为处理人与自然/技术的关系，需要交互运用工具的能力。而反思性，则是处理三大关系所需具备的关键能力的核心，它贯穿在三大关系之中，作用于三大关系，内在于三大关系，又超然于三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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