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传奇：晋楚结盟约休兵弥战，庆封戮崔氏独相齐国

宋左师向戍倡议为休兵之会，面议交见之事。晋正卿赵武，楚令尹屈建，俱至宋地，各国大夫陆续俱至。晋之属国鲁、卫、郑，从晋营于左；楚之属国蔡、陈、许，从楚营于右。以车为城各据一方。宋是地主，自不必说。议定：照朝礼常期，楚之属朝礼于晋，晋之属亦朝礼于楚。其贡献礼物，各省其半，两边分用。其大国齐、秦，算做参与国，不在属国之数，各不相见。晋属小国如：邾、莒、媵、薛。楚属小国如：顿、胡、沈、麇。有力者自行朝礼，无力者从附于邻近之国。于是在宋西门之外，歃血订盟。楚屈建暗暗传令，衷甲起事意欲劫盟，袭杀赵武，伯州犁固谏乃止。

赵武闻楚衷甲，以问羊舌肹，欲预备对敌之计。羊舌肹道：“本为此盟以休兵也。若楚用兵，彼先失信于诸侯，诸侯其谁服之！你守信而已，有何可怕。”

春秋传奇（春秋传奇公司）

及将盟约，楚屈建又欲先歃，让向戍传言于晋。向戍至晋军，不敢出口，其从人代述之。赵武道：“昔我先君文公受王命于践土，绥服四国，方有诸夏。楚安得先于晋？”

向戍又还述于屈建。屈建道：“若论王命，则楚亦尝受命于惠王矣。所以交见者，谓楚、晋匹敌也。晋主盟已久，此番合当让楚。若仍先晋，便是楚弱于晋了，何云相等之国？”向戍复至晋营言之。

赵武犹未肯从，羊舌肹对赵武说：“主盟以德不以势。若其有德歃虽后，诸侯戴之。如其无德，歃虽先，诸侯叛之。且合诸侯以休兵为名，而休兵天下之利也，争歃则必用兵，用兵则必失信。是失所以利天下之意矣。你姑且让楚。”

于是赵武答应楚先歃，定盟而散。当时，卫石恶与盟，闻宁喜被杀，不敢归卫，遂从赵武留于晋国。自是晋、楚无事。

再说齐右相崔杼，自弑庄公，立景公，威震齐国。左相庆封性嗜酒，好田猎，常不在国中。崔杼独秉朝政，专恣益甚，庆封心中阴怀嫉忌。崔杼原许棠姜立崔明为嗣，因怜长子崔成损臂，不忍出口。崔成窥其意，请让嗣于崔明，愿得崔邑养老。崔杼许之。东郭偃与棠无咎不肯，曰：“崔邑，宗邑也，必以授宗子。”

崔杼对崔成曰：“吾本欲以崔邑予汝，东郭偃与棠无咎不听，奈何？”崔成告诉了其弟崔疆。

崔疆说：“内子之位，且让之矣，一邑尚吝不予乎？吾父在，东郭等尚然管持；父死，吾弟兄求为奴仆不能矣。”

崔成道：“姑且请求左相为我请之。”

崔成、崔疆二人求见庆封，告诉其事。庆封道：“汝父惟东郭偃与棠无咎之谋是从，我虽进言，必不听也。异日恐为汝父之害，何不除之？”

崔成、崔疆道：“某等亦有此心，但力薄，恐不能济事。”

庆封说：“容更商之。”

崔成、崔疆去后，庆封召卢蒲嫳述二子之言。卢蒲嫳道：“崔氏之乱，庆氏之利也。”庆封大悟。

过数日，崔成与崔疆又至，复言东郭偃、棠无咎之恶。庆封道：“汝若能举事，吾当以甲助汝。”

于是赠之精甲百具，兵器如数。崔成、崔疆大喜，夜半率家众披甲执兵，散伏于崔氏之近侧。东郭偃、棠无咎每日必朝崔氏，候其入门，甲士突起，将东郭偃、棠无咎攒戟刺死。崔杼闻变大惊，急呼人使驾车，舆仆逃匿皆尽，惟圉人在厩。于是，命圉人驾马，一小竖为御，往见庆封，哭诉以家难。庆封佯为不知，惊讶道：“崔、庆虽为二氏，实一体也。孺子敢无上至此！你如欲讨，吾当效力。”

崔杼信以为真，于是谢道：“倘得除此二逆，以安崔宗，我命崔明也拜你为父。”

庆封乃悉起家甲，召卢蒲嫳使率之，吩咐：“如此如此……”卢蒲嫳受命而往。

崔成、崔疆见卢蒲嫳兵至，欲闭门自守。卢蒲嫳诱之道：“吾奉左相之命而来，所以帮你，非害你也。”于是开门接纳卢蒲嫳。

卢蒲嫳入门，甲士俱入。崔成、崔疆阻遏不住，于是问嫳：“左相之命何如？”

卢蒲嫳道：“左相受汝父之诉求，吾奉命来取汝头耳！”喝令甲士道：“还不动手！”

崔成、崔疆未及答言，头已落地。卢蒲嫳纵甲士抄掳其家，车马服器，取之无遗，又毁其门户。棠姜惊骇自缢于房。惟崔明先在外不及弥难。卢蒲嫳悬崔成、崔疆之首于车，回复崔杼。杼见二尸，且愤且悲，问卢蒲嫳：“得无震惊内室否？”

卢蒲嫳道：“夫人方高卧未起。”

崔杼有喜色，对庆封说：“吾欲归，奈小竖不善执辔，幸借一御者。”

卢蒲嫳道：“某请为相国御。”崔杼向庆封再三称谢，登车而别。

行至府第，只见重门大开，并无一人行动。比入中堂直望内室，窗户门闼，空空如也。棠姜悬梁，尚未解索。崔杼惊得魂不附体，欲问卢蒲嫳，已不辞而去矣。遍觅崔明不得，放声大哭道：“吾今为庆封所卖，吾无家矣，何以生为？”亦自缢而死。杼之得祸，不亦惨乎？

崔明半夜潜至府第，盗崔杼与棠姜之尸，纳于一柩之中，车载以出。掘开祖墓之穴，下其柩，仍加掩覆。惟圉人一同做事，此外无知者。事毕，崔明出奔鲁国。庆封奏齐景公道：“崔杼实弑先君，不敢不讨也。”景公唯唯而已。

庆封遂独相齐景公。以公命召陈须无复归齐国。须无告老，其子陈无宇代之。此周灵王二十六年（公元前546年）事也。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