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200727卷社会的生产在当今全球化的潮流中,国家权力和市场联袂登台,携手推进商品化。这个急剧扩展的进程将经济(和政治)领域极大地膨胀起来,挤压了社会领域。这就迫使保卫社会!成为当代社会学的核心议题。不过,在中国市场转型期的独特背景下,由于以往的再分配体制!从根本上压抑了自组织的社会生活,因此,生产社会!而不是保卫社会!成为第一位的任务,它既是一个社会实践的任务,也是社会学认知的任务。同样由于历史条件的独特聚生产社会!表现为二重性,即我们不得不在同一个时空条件下,意义上的能动社会!与葛兰西意义上的公民社会!共同地生产出来。此种社会生产的特殊性决定了人们在社会行动的层面上必须同时打造阶级打造公民!。本文旨在说明社会生产!的二重机制,并借以探讨公民社会!的微观基础。关键词:社会学的马克思主义能动社会公民社会公民权公民的勇气社会的生产!作为基本的转型问题!保卫社会!与重建社会!自上个世纪的最后十年以来,人类历史步入了一个真正的大转变!的时代,即向着市场社会!转变的时代。人们不仅目睹而且还亲身实践着60年前波拉尼讲述的那个故事:在国家权力的操控下,市场迅速地膨胀起来;价格机制日益溢出经济领域,侵入人类生活的其他领成为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的主导力量。

波拉尼的预言:彻底的市场化将导致劳力、货币和土地的商品化,而正是这些fictitiouscommodities)的出现标志着市场社会!的诞生,现在都正在一步步地得到实现。不过这一回,故事不仅发生在波拉尼笔下的英国,而是席卷了差不多全部文明世界,全球性的市场化也囊括了前社会主义阵营的各个国家,甚至还主要因这些国家的市场转型而引起。透过市场!而得到呈现的经济与透过国家!而得到呈现的政治,现在结成了稳定的同盟,它们互为表里,彼此促进。市场和国家联袂登场所导致的最为显著的后果之一,就是社会学据以立足的社会!本身受到了空前的贬损和挤压。针对这一情景,麦可布洛维提出社会学的马克思主义!SociologicalMarxism)。他通过把社会!带回到马克思主义的方式,社会!不仅提升到马克思主义的核心地位,而且由于马克思主义对社会学的重大影响,也再次使社会!彰显为整个社会学的中心议题。Burawoy,2003)1布洛维认为,经典马克思主义中欠缺社会!本身的范畴,在其以后的发展中被波拉尼和葛兰西的理论所补足。不过,由于经典马克思主义欠缺社会!范畴,因此导致马克思主义和社会学处于一种复杂的关系中。最初,两者互相排斥,特别是到了帕森斯时代,两者的对立达到顶峰;此后,由于社会实践本身的发展,马克思主义和社会学的互补关系凸现出来。

布洛维所社会学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指马克思主义从社会学中接受了社会!范畴本身,并因此得到重建。布洛维对此进行了颇为详尽的论证,可参见他2003年发表的论文。当然,说经典马克思主义中欠缺社会!本身的范畴,只是布洛维的一家之言,比如,在经典马克思主义中,常出现的社会经济形态!范畴,究竟是指经济还是社会,就值得讨论。不过,必须充分认识到,在业已建成市场经济的国度与正在实现市场转型的国度,人们在面对社会时,实践与认知的目标和任务颇为不同。前者是在原本已经有一个社会!的基础上(其自组织的社会生活不仅传统悠远,而且在某些时段内甚至还很强盛)设法复苏和强化社会的各种机制,以抵御市场和权力双重入侵造就的殖民化!;而后者则是经历了再分配经济和与之匹配的集权体制的长期支配,自组织的社会生活机制不说被彻底消灭,至少也是在受到极大压抑之后,面对新的历史条件,重建或生产社会生活的各种制度和规范我们必须先有一个社会,然后才能够保卫它。简言之,前者的任务是保卫社会!,后者的任务则是生产社会!,这是两种不同的认知逻辑和实作逻辑。)两个社会!:能动社会!和公民社会!如果说,在我们这样的正在实现市场转型的国度里,社会实践和社会认知的主要任务是生产社会!,那么,人们显然必须首先回答两个最为基本的问题,什么是社会!以及如何生产社会!?首先,什么是社会!?特别是从马克思主义出发,如何看待和界社会!?众所周知,在马克思的著作中,社会!之最为经典的界定显然来自马克思的那句名言,社会的生产1975:95)。

这就是说,社会是自由的社会成员之间的自主联系。但这只是最基本的界定,而且在两个意义上说,它还是最抽象的界定。第一,马克思指的显然主要是生产的组织,而不完全是指与经济和政治两相对应的那个宽泛的社会组织;第二,马克思在这里是在预见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至于现实的资本主义社会,以及后来的现实的社会主义社会,马克思更多谈到的是大家都很熟悉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而较少涉及社会!本身。因此,布洛维指出,就马克思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而言,社会!就其整体而言还是一个盲区,而填补这个盲区,社会!范畴来充实和支撑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正是后来的马克思主义者的任务(Burawoy,2003:196-197)实际上,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社会!具有颇为不同的具体内容和实现形态。马克思主义要求针对这些不同的内容和形态作出具体、历史的分析。按照布洛维(同上:198)的说法,在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Gramsci)的著作,分别提示了马克思主义之具体的、处于一定历史时空条件下的社会!概波拉尼和葛兰西的相关社会!概念成为我们分析的指南。2按照布洛维的说法,社会!概念即能动社会!,但是这与Etzioni)能动社会!有所不同。具体的分析可参见Burawoy(2003)的脚注12,在那里他比较详尽地说明了两个能动社会!的区别。

波拉尼提供给我们的社会!是能动社会!activesociety),这个社会是在与市场的搏斗中产生出来并得到界定的。按照波拉尼的说selfregulatedmarket)的发育,使得价格机制侵入人类生活的各个领域,导致社会中蓄积巨大的张力,因而具有毁灭社会的倾但是,社会并不仅仅是被动的受难者,市场的侵蚀逼迫社会本身展开动员,产生出各种社会规范和制度安排,诸如工会、合作社、工厂运动能动社会!。波拉尼的能动社会!的核心在于这样一个乌托邦式的设想:市场侵蚀和社会自卫的所谓双重运动!doublemovements)的后果,就是市场最终被社会所降服,变成一个regulatedmarket),而社会驾驭市场,这就是社会主义。至此,我们必须记住:在波拉尼那里,只有将社会!置放在与市场的冲突中,对之才社会2007能得到真正的理解(参见Polany,i1957]1989;Burawoy,2003:198)。葛兰西提供给我们的社会!是公民社会!civilsociety),这个社会是在与国家既勾连又斗争的复杂情景中成长起来的。在葛兰西看西方资本主义的发育已经达到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上, 出现了大 量的社会团体, 如工会、政党、大众教育团体和利益群体等, 而现代的沟 通工具则不仅将这些团体紧密地勾连起来, 而且还将它们与国家紧密 地勾连起来。

公民社会!使晚期资本主义的阶级斗争演化出新的格 局。一方面, 公民社会可能和国家合作, 从而遏止阶级斗争, 从这里产 生出葛兰西著名的 霸权! hegemony)概念。由于出现了 公民社会!, 资产阶级国家遂能将支配与说服、统治与认同结合起来, 从而使得权力 的运作更加深入, 更为有力; 另一方面, 公民社会!又可能促进阶级的发育, 推展阶级斗争。总而言之, 在葛兰西的笔下, 公民社会绝不仅仅 约束或限制国家的权力 那只是社会理论中的早期苏格兰学派! 以及 20世纪末期研究苏东社会转型的学者的研究重点。与之不同, 2000:194; Burawoy, 2003: 215) 看来, 公民社会 的出现使得晚期资本主义的斗争状况复杂化了, 它使得工人阶级的斗 争不得不从早期的 运动战! movement)转变为眼下的阵地战 position) 工人阶级必须首先争取公民社会!, 然后才能掌握 政权。至此, 我们必须记住, 在葛兰西那里, 只有将 社会!置放在与国 家的复杂关联中才能得到理解。 由此可见, 在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中, 由于波拉尼和葛兰西的 工作, 推动了 社会!的概念从抽象走向具体, 最一般的 自由人联合 体!的概念被注入了具体、历史的内容, 转化为具有明确针对性的范 它一方面针对市场而得到界定,另一方面针对国家而得到界定。

社会!就是定位在市场与国家之间的那个宽广领域,它在与市场和国 家的双向搏斗中, 时而扩大、时而收缩着自己的地盘。 )社会生产的二重任务马克思主义传统中的 社会!范畴, 在思想的演进历史上经波拉尼 和葛兰西的著作得到具体的界定, 在现代的理论阐释中经布洛维之手 得到阐发。按照他们的观点, 所谓 社会!, 一方面是指 能动社会!, 一方面是指公民社会!。由此可以推知, 从马克思主义的视角出发, 在我们的市场转型的历史条件下, 社会的生产自然也应当包含两个层面: 能动社会!的生产和公民社会!的生产。 这一生产活动的难点在于: 我们不得不在欠缺必要资源的条件下( 社会!生产出来,并将它们融为一体。这就是社会生产的二重任 二重任务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在同一个时空条件下加以完成。 二、公民社会: 社会生产的关键所在 能动社会!与公民社会!: 三个共同点 波拉尼和葛兰西通过各自界定了 社会!这一范畴而推进了马克 思主义。但是, 在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中, 他们却是从 不同的理论前导出发、沿着不同的路线发展的。布洛维为两人各自的 思想发展提供了一个简明扼要的说明, 如图 1所示: 社会学的马克思主义发展资料来源: 2003:205 1可见,由于沿着两条不同的发展路线前进, 因此, 葛兰西和 波拉尼各自创立的 社会!范畴彼此之间形成两条平行线, 互不相交。

但是, 能动社会!和公民社会!, 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是对立的 关系, 抑或是互补的关系? 对于这些问题, 葛兰西和波利尼两人都没有 触及, 但是我们却不可以不触及, 尤其是当 社会的生产!作为基本的 转型问题而提到我们的议事日程的首位时, 我们不可能回避这些问题。 布洛维提示了两个 社会!之关系的若干要点。按照布洛维的解 两个社会最主要的联系或共同点在于:第一, 两个 社会!概念差不 多在同一个时点上被生产出来, 虽说是被分别地生产出来的: 218)。时间上的重合意味着彼此关联的可能性。第二, 在葛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