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许武章,男,生于1958年4月,1975年元月参加工作,大专文化,河南省宜阳县柳泉镇鱼泉村人。原工作于宜阳县卫生局,现服务于洛阳好射手体育产业发展有限公司,任文化研究员。近年来,校注民国7年版《宜阳县志》,全书108万字,2012年12月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撰写了《挑灯话三乡》《揭秘五花寺塔》《永济桥钩沉》《宜阳玉阳宫考辨》《柏坡村名考》《古刹汉山光武庙》《一代文星照三乡——金元文宗元好问寓居三乡始末初探》《万古诗坛子美家——简述金末诗宗辛愿生平轨迹与创作历程》《与宜阳有关的成语集锦》等地方文史研究性文章,先后被《洛阳佛教》《灵山海会》《宜阳文史》《金元泰斗元好问》等多家刊物采用。撰写了《汉山文化产业园解说词》,完成了《韩诗外传注译》《鹿鸣斋墓志铭集锦注译》初稿。2016年被聘为《洛阳生活导报》专栏撰稿人,全年供稿48个版面。
揭秘五花寺塔
古寺梵音音乐:常征-供灯祈愿文
仁寿宫变(仁寿宫是什么地方)
文/图许武章
五花寺位于河南省宜阳县三乡镇北,它东临连昌河,北倚汉山,清幽静谧,环境优美,是佛教弟子修禅持戒的理想场所。由于历史久远,世道沧桑,五花寺早已荡然无存,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寺院建设的蛛丝马迹,唯一留存的就是矗立在遗址之上巍峨高耸的佛塔,这就让孤零零的佛塔更加充满了神秘色彩。为了揭开古塔尘封千年的奥秘,近年来,笔者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对五花寺塔有了初步的了解,现整理成篇,以期抛砖引玉,唤起社会各界对古塔的关注。
一
探知五花寺塔的来龙去脉,就要从隋文帝杨坚三次分送佛陀真身舍利于各州建塔供奉说起。
隋文帝是中国历史上非常有作为的一位君主,他在位期间,结束了自东汉末年以来400年的分裂割据状态,实现了中国又一次大统一,开创了先进的科举选官制度,实行均田,发展经济,将农耕文明推到了巅峰,为后来强盛的唐朝奠定了基础。但隋文帝也是一位坚定的佛教信仰者,常常以“菩萨戒佛弟子皇帝”的身份,虔诚忏礼、祈祷祝福。尤其发生在仁寿年间(601~604年)三次分送舍利事件,足以表现出他对佛陀的虔信程度,对当时佛教的发展乃至唐朝佛教的兴盛,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也对后世佛教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隋文帝杨坚自小生养在冯翊(陕西省大荔县)般若寺,被神尼智仙养大,这使他与佛结下了不解之缘。隋文帝在没有登上皇位之前,一日,有梵僧到府上造访,送给他一包佛陀舍利,对隋文帝说道:“檀越(施主)好心,故留与供养。”梵僧走后,隋文帝与高僧昙迁想数一数这些舍利有多少颗,虽然都很专注,却难以数清。昙迁说:“法身过于数量,非世间所测。”圣物的神圣莫测由此可见。隋文帝让人制作了一只精美的七宝箱,将舍利珍藏在里面,安放在法界尼寺连基双塔里。开皇十五年(595年)九月的一天夜晚,“有神光自基而上,右绕露盘,赫若冶炉之焱”,并在十天里出现了四次,这些祥兆的出现,使隋文帝产生了分送舍利与诸州起塔供奉的心理动机。
仁寿元年(601年)六月十三日,是隋文帝的六十岁生日,他来到了仁寿宫的仁寿殿,发出了“岁岁于此日,深心永念,修营福善,追报父母之恩”的感慨。于是请来数位高僧大德,议论弘佛之道,颁布了一项重大决定,就是隋文帝的《国立佛舍利塔诏》,决定在全国选三十个州,各在高爽清净之地建造舍利塔。当天,隋文帝“亲以七宝箱奉三十舍利,自内而出,置于御坐之案,与诸沙门烧香礼拜。”在香案前许下了“愿弟子常以正法护持三宝,救度一切众生”的宏愿。并取出金瓶、琉璃瓶各三十个,将舍利贮放在金瓶之内,再以琉璃瓶盛装,用薰陆香为泥涂抹瓶盖,然后派遣由沙门、侍者、散官组成的使者团分道护送,前往诸州监督起塔安放事宜。
当护送舍利的使者团到达当地州境的时候,各州衙门“先令家家洒扫,覆诸秽恶,道俗士女,倾城远迎。总管、刺史、诸官人,夹路步引。四部大众,容仪齐肃,共以宝盖幡幢,华台像辇,佛帐佛舆,香山香钵,种种音乐,尽来供养。”并且要求凡建塔供奉舍利的州,应依照本州僧徒的数量,组织大型法事活动,活动时间为七日,和尚多的可组织360人;少一些的组织240人;再少的也要组织120人;如果连120人也凑不足,就把当地能见到的和尚都组织起来。对于起塔的经费来源,除国库划拨外,其余部分不问籍贯生民,随心布施,每人布施铜钱要低于十文以下,多者不能超过十文,以弥补建塔费用。强调出家僧尼和各色人等,都应为修建舍利塔工程的人员提供斋饭。要求佛舍利“限十月十五日午时,同下入石函。”在舍利入函封塔的法事活动期间,所在州的总管、刺史以下,县尉以上所有官员,要暂停一切公务活动。皇帝如此敬佛,地方官员也就更加殷勤诚敬,礼仪之隆重也就不在话下了。
在护送舍利分赴各州临行之时,隋文帝说道:“今佛法重兴,必有感应。”随后各州衙门,依据文帝之意,纷纷上表,陈述舍利在到达各州及建塔安奉期间,出现了“皆如所言”的种种感应现象。于是,隋代著作郎王邵根据各地衙署的表奏,撰写了《舍利感应记》上表文帝。经过前后120余天的忙碌,首次分送舍利、起塔奉养这件举国之事,总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次分送舍利是在仁寿二年(602年)正月二十三日。“复分布五十一州建立灵塔,令总管刺史以下县尉以上,废常务七日,请僧行道(做法事活动)。”其护送舍利的一切迎请、布施等仪礼“所司可依前式分送海内”,同时要求四月八日午时,各州在同一时间将舍利入函封塔。当时各州官吏将舍利安放期间出现的瑞应现象,又纷纷上表奏报,安德王杨雄及朝中官员,予以收集汇编,写成《庆舍利感应表》上奏给隋文帝。其时,位于今天朝鲜半岛的高丽、百济、新罗三国的使者,任满将要回国述职,深为隋王朝崇佛建塔的盛况所感染,各向隋文帝请求一舍利,让其带回本国起塔供养,隋文帝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仁寿四年(604年),隋文帝又在全国选了“三十余州”,开始了第三次分送舍利。但对这一次活动没有详细完备的资料,也没有各地官吏的表章奏疏的记载,护送的经过事迹及瑞应现象,散见于唐代释道宣撰写的《续高僧传》中。仁寿四年(604年)这一年,乃是一个多事之秋,就在各州统一安放舍利的四月,隋文帝就得了重病,于当年七月十三日驾崩仁寿宫大宝殿,当月炀帝杨广登基。八月,炀帝同母弟汉王杨谅起兵造反而被杨素平叛;十月,将隋文帝安葬泰陵,完成了丧礼。由于这一连串的变故,隋朝廷或忙于国事无暇顾及,或文帝离世疏于监督,舍利安放的盛况没有系统详细的记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对于第三次分送舍利的有关情况,《续高僧传·卷二十二·洪遵传》记载了隋文帝仁寿四年(604年)的诏书,诏书说道:“朕只受肇命,抚育生民,遵奉圣教,重兴象法。而如来大慈,覆护群品,感见舍利,开导含生。朕已分布远近,皆起灵塔,其间诸州犹有未遍,今更请大德奉送舍利,各往诸州,依前造塔。所请之僧,必须德行可尊,善解法相,使能宣扬佛教,感寤愚迷,宜集诸寺三纲(即上座、寺主、都维那三职),详共推择,录以奏闻。当与一切苍生,同斯福业。”这篇诏书,一是对“诸州犹有未遍”,再次“请大德奉送舍利,各往诸州依前造塔”,这次送舍利与诸州,实际上是对前两次的一次补充。二是对护送舍利的高僧进行严格的考核选拔,报送文帝批准。三是护送安放舍利的仪礼,按前两次仪规办理,“依前造塔”。这次分送舍利的时间为仁寿四年的春季,入函封塔的时间为四月八日午时,与仁寿二年(602年)时间相同,这在1969年4月在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当时为耀县)照金镇寺坪村出土的《舍利塔下铭》中得到了印证:“维大隋仁寿四年岁次甲子四月丙寅朔八日癸酉,皇帝普为一切法界,幽显生灵,谨于宜州宜君县神德寺奉安舍利,敬造灵塔。”
仁寿年间三次在诸州奉诏起塔的活动,在历史上被称为“仁寿置塔”或“仁寿舍利”。据《续高僧传·卷第十二·释童真传》统计:“仁寿元年,下敕‘率土之内,普建灵塔’,前后诸州一百一十一所。”隋文帝当政时期,全国大约有190个建制州,置塔州的数量约占全国州数的57.9%,范围之广,数量之多,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不是举国之力,是很难实现的。
二
隋文帝在仁寿年间三次分送舍利活动中,其中有一队人马渡浐灞、过潼关、走陕州、越雁翎,护送佛骨舍利来到了熊州十善寺,起塔奉养。虽然十善寺几经毁废变迁,许多珍贵石碑已荡然无留,我们无从查寻当年十善寺起塔安奉佛舍利的盛况,但从朝廷当时派往熊州的慧海法师的传记中,亦可见其大略情景。据《续高僧传·卷十二·释慧海传》记载:当时负责到熊州十善寺护送安奉舍利的释慧海大和尚,俗姓张,河东虞乡(今山西永济东南)人,是大昭玄统(僧侣官名。又称沙门统、沙门都统,为佛教事务的最高主持人)昙延法师的弟子。“年十八,即讲涅盘(《大般涅盘经》),既受具戒,专崇禅业,隐于弘农之伏犊山。会周武悉毁仁祠,乃入陈避之,以故戒品无亏,法衣不舍。又采听摄论(《摄大乘论》),研穷其旨,逮大隋御宇。始践京邑。”由于隋文帝的姐姐城安长公主有“知人之鉴”,“钦其德行”,为他在京师修建静法寺,受以居之。到了仁寿元年(601年),被隋文帝选拔,诏送舍利到定州(今属河北省)恒岳寺。到了仁寿四年(604年),又再次受诏,护送“舍利于熊州十善寺。”
这次护送舍利活动,也和前两次一样,出现了诸多异祥的感应,只是没有官员汇集成册罢了。据《续高僧传·卷十二·释慧海传》记载:舍利到达熊州十善寺,也出现了两则祥瑞的感应现象。一则是说有一个瘸腿的人,得了一种疾病,经久难治,听说舍利被护送到十善寺,就坐车前来礼拜舍利,忏悔所造诸恶业,用心真诚恳切,经过礼忏,身体忽然轻盈便捷,病症解除,轻捷强健的回了家。第二则是说熊州一带长时间没有下雨,干旱严重,尘土飞天,蔽天罩日。由于舍利的到来,天降甘霖,地如油涂,日光明朗,晴空万里,使数万民众得以恢复生息。
正是《释慧海传》中提到的“送舍利于熊州十善寺”这句话,是我们打开五花寺塔奥秘的锁钥。要想弄清十善寺,首先要搞清楚熊州这个地名,这就要厘清南北朝和隋代时期宜阳的行政建制,这才有助于我们破解熊州的承袭关系。
熊州,是南北朝后期的一个行政建制。北魏孝昌初(525年),置宜阳郡,郡治位于宜阳城,也就是今日的宜阳县韩城镇。北魏永熙三年(534年),北魏分裂。七月,孝武帝西迁长安。十月,高欢拥立孝文帝的曾孙元善见为帝,迁都邺城,史称“东魏”。十二月,宇文泰弑孝武帝,另立孝文帝的孙子元宝炬为帝,定都长安,史称“西魏”,此时的宜阳处在东、西魏的必争之地。在宜阳沦为东魏期间,设置了阳州(治今宜阳韩城),管辖宜阳(治今韩城)、河南(治今渑池北大坞城)、同轨(治今洛宁杨坡乡城头村)、新安四郡。到了天平四年(538年),阳州降于西魏。东魏武定八年(550年),高洋代东魏称帝后,国号“齐”,史称“北齐”。北周孝闵帝元年(557年)正月,宇文觉从西魏恭帝拓跋廓处受禅即位,国号“周”,史称“北周”。北周明帝二年(558年)改东魏阳州为熊州,宜阳郡成了熊州的首郡,宜阳县也成了熊州的首县,宜阳城(今宜阳韩城)自然也就成了熊州的州治。隋开皇元年(581年),北周静帝以杨坚众望有归下诏宣布禅让,隋文帝杨坚正式登上了皇帝宝座,国号为“隋”。开皇三年(583年),隋文帝对地方机构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撤销了郡一级的行政建制,把东汉以来一直实行的州、郡、县三级制改为州、县两级制,裁汰了一批冗官,提高了行政效率,减轻了人民的负担,结束了长期以来形成的“民少官多,十羊九牧”的臃肿局面。此时的熊州,管辖的区域大体相当于现在的新安县、渑池县、宜阳县、义马市、嵩县伊河西北部、洛宁县东部地区和伊川县伊河西部地区。隋炀帝即位后,于大业元年(605年)将都迁往洛阳。大业三年(607年),隋炀帝改州称郡,在改制的同时撤销了熊州的建制,原隶属于熊州的属县归隶河南郡(今河南洛阳)管辖,其目的是为了强化新都的地位。
由此分析可知:隋文帝时期的熊州州治,就位于今日的河南省宜阳县韩城镇。
三
熊州这方热土,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有着许多历史遗迹,五花寺塔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处,它是释慧海法师奉诏护送舍利于熊州十善寺最好的物证,是一座不可置否的佛陀真身舍利塔,上述观点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得到印证。
其一,从仁寿舍利塔分布情况中得以印证。仅就现今河南境内而言,仁寿元年(601年)起塔安奉舍利30座,河南占其4座,它们分别是相州(今安阳市)大慈寺、郑州(今荥阳汜水镇)定觉寺、嵩州(登封县告城镇)闲居寺(一名嵩岳寺)、汝州(今汝州市临汝镇)兴世寺。仁寿二年(602年)起塔安奉舍利53座,河南占12座,它们分别是黎州(今浚县东北)、杞州(今滑县,寺名亦无考)、怀州(今沁阳县)长寿寺、卫州(今汲县东北,寺名无考)、邓州(今邓州市,寺名无考)、许州(今许昌县市)辨行寺、豫州(今汝南县,寺名无考)、宋州(今商丘市,寺名无考)、汴州(今开封市)惠福寺、洛州(今洛阳市)汉王寺、郑州(今荥阳汜水镇,寺名无考)、陕州(今三门峡市)大兴国寺。仁寿四年(604年)起塔安奉舍利30余座,从目前有限的资料中分析而知,今日河南境内只有熊州(今宜阳韩城镇)十善寺和殷州(今获嘉县)智度寺两座寺院。从以上舍利分布情况而知,仁寿四年(604年)的舍利分送,实际上是对前两次舍利分布的补充,力求舍利塔的布局均衡合理。熊州介于陕州于洛州之间,地域辽阔,文化底蕴丰厚,水陆交通发达,是东西两京之间的交通中枢,在此起建舍利塔,符合隋文帝“诸州犹有未遍”需要“依前造塔”的部署。
其二,从五花寺塔所处的地理环境中得以印证。五花寺塔距隋文帝时期熊州的州治韩城15公里,它东临连昌河、西据锦阳川、南面洛河水、北枕汉山原,三川环绕,幽静爽垲,是佛家礼佛求志的绝佳去处,在此起塔,符合文帝诏书要求的“高爽清净之地”的环境条件。
隋文帝时期,熊州管辖范围基本上属于今日的洛西之地,笔者查阅了此地渑池、洛宁、新安、嵩县、伊川等县旧志和乾隆《河南府志》,均未有大型寺塔的记载,虽然现有嵩县白河镇云岩寺塔、车村镇五顷寺双石塔的存在,但均为明代建筑,其气势矮小,不可与五花寺比肩而立,更何况此两地当时并非属于熊州的管辖地。虽然位于陕县的小熊耳山有寺塔建筑的存在,也属于当时熊州地界,但它明文记载是禅祖达摩的灵塔,已是名花有主。其余各地均未有大型寺塔的记载和存在的痕迹,唯位于宜阳三乡的五花寺塔是该地区现存的大型寺塔,由此可以断定:五花寺塔就是隋代的十善寺舍利塔。
隋唐时期的十善寺已不能目,但从寺塔周围土地中出现的破砖烂瓦、三彩瓷片可以看出,寺塔周围存在一定数量的建筑,其格局应是围塔而建,将五花寺塔拱卫于核心位置。但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发生了诸多变化,明清时期五花寺塔已居于寺院的北部,光绪《宜阳县志·卷二·五花寺》对此记述的已非常明确:“三乡镇北,寺后有塔,相传为唐连昌宫故址。”但与五花寺仍同属一寺,同处一院,仍不失其核心的尊贵地位。纵观各地寺塔,如果为一般高僧塔林或祖师灵塔,大多与寺院均保持一定的距离或另建别院,而从五花寺塔在寺院中所处的位置,只有佛陀舍利塔才具有这种崇高的礼遇,这样的布局,既便于信众的顶礼参拜,也便于对佛陀舍利的安全守护。
其三,从五花寺塔建筑结构与风格中得以印证。五花寺由地宫、塔室、塔身和塔刹组成,为砖石混砌结构的密檐式塔。塔基平面为八角,塔身九级,法轮宝相已毁,残高37.2米,塔底外部周长32米,内部周长12米,从塔室原有木梯循级至二层。塔基高1.5米,用石条铺砌。塔的一、二层设有仿木斗拱,斗拱由华拱和泥道拱相间组成。三层以上以叠涩砖十二层为檐,出脊在一米左右。塔的一、二、三、四、六层,正南设有塔门,一、二、三、六层南面设置的门为真门,四层为假门;四层在北面设置有真门,可在南面距一层门槛20米处,透过三层真门能看见从四层真门透过的亮光;第五层真门设置在第五层的东边,第七层真门设置在西面。内部二层以上,未有塔梯,可直望塔的顶部。塔二层门两侧装饰有浮雕力士或菩萨像两尊,面部庄严威武,布饰线条流畅,这种装饰在一般佛塔上比较少见。
通过对五花寺塔外形轮廓的分析,从而透露出以下几方面的信息:
一是五花寺塔形状巍峨,体积庞大,雕刻、造型极具雄健精美,如果没有国帑的支持,是很难有如此高的建筑成就,唯有在佛教界享有至高无上的舍利佛塔才能具有这样的结果。
二是在塔的二层真假门两侧,均装饰有多幅大力士和菩萨像,体现了五花寺塔地位之高,实属罕见。力士,又称金刚力士,是印度毗纽天的侍从,后来转变成佛教中勇猛的护法神。由于手持金刚杵,所以又称为执金刚神,又因为其身、口、意速疾、隐秘难知,因此又名密迹金刚。后来发愿要经常亲近佛,随侍佛的左右,是佛的贴身警卫,承担保卫佛的重任。菩萨是佛的继承者。将菩萨、力士装饰在寺塔上,用以护侍和守卫寺塔,如果不是佛陀真身舍利塔,是难以享受到如此高的礼遇。
三是五花寺塔层高九级,远远望去,好似莲台相叠,意寓九品莲台。佛教净土宗认为,修行完满者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身坐莲花台座,因各人修行深浅不同,而所坐莲台有九等之别,九品莲台是最高一等,是佛祖的宝座。再从世俗的眼光观察,“九”作为数字,在古代被认为是一神秘的数字,一、三、五、七、九被称为天数,“九”是天数中最大的数字,也是级别中最高的,具有“神圣”之意,将它用在建筑上就成了皇家专用,以此体现天赐神赋的皇权。而塔基八角,代表了八方,泛指宇宙时空,寺塔上指天,下踞地,代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三维空间,表现了后世佛弟子独特的精神感受。由此可以得出,五花寺塔是由皇家主持修建的舍利塔。
其四,从传说中的“唐塔”得以印证。历代以来,传说五花寺塔为唐时修建,这在光绪《宜阳县志·卷二·塔》中也有记载:五花寺塔“在三乡五花寺,共起九层,高十丈,相传唐时建。”这样的“相传”与仁寿四年(604年)安奉起塔的时间基本吻合。隋代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仅仅存在了38年,当年在十善寺起塔安奉舍利的时间为仁寿末年,此时的隋朝已经走过了22年历程,再过12年隋朝就寿终正寝而进入唐朝,历史学家往往把其与唐朝合称“隋唐”。这样,相传五花寺塔为“唐时建”也就不无道理,这个“相传”从另一侧面印证了五花寺塔就是仁寿舍利塔中的其中一座。
根据五花寺塔的建筑工艺与风格,经河南省古建专家鉴定,此塔为宋时所建。隋代的十善寺舍利塔为何为宋代修建?这就给我们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十善寺舍利塔在经历了隋唐及五代十国后,或日久坍塌,或毁于战火,当时光进入北宋以后,社会经济得到了高速发展,再加之皇帝尚佛,最后在官府的主持下,在原寺塔基上进行了重建或重修,对舍利进行了重新安奉,这就形成了目前的“唐基宋塔”现象。这个观点只不过是笔者的臆想推测而已,有待我们更进一步的挖掘资料,研究定位。
其五,从五花寺塔被盗物品得以印证。五花寺塔在历史上曾经遭受过多次洗劫,尤其严重的一次约发生在1982年前后,地宫曾经被盗贼挖开,珍贵文物流失,损失惨重。2012年8月,笔者走访了略知盗塔情况的三乡镇东村冯姓某村民,他描述说:“地宫内有石匣,石匣内有彩色宝石,有银冠、铜镜、瓷碗,有石条,上有字。”通过以上的描述,基本上与仁寿舍利安奉相同,舍利各样皆有,彩色宝石疑为舍利,石匣疑为石函,石条上的字,可能是《舍利塔下铭》,这些均与隋文帝诏书中的要求相同,由此可以断定,五花寺塔即仁寿四年(604年)起建的十善寺舍利塔。后有群众传说,盗贼将所盗石函准备偷运国外,在海关被查获,此案告破,其后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四
透过对五花寺塔的分析,可以断定此塔即是仁寿四年(604年)熊州十善寺佛陀真身舍利塔,那么,当今的五花寺就毫无疑问地成了十善寺的承袭寺院。
十善寺修建于何时,没有资料记载,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地说,十善寺是隋唐以前的寺院名字。在隋文帝诏送舍利时,十善寺应该是一座古老而具有一定影响的寺院,它的建寺年代应该为南北朝时期,但最迟不低于隋文帝开皇年间。至于十善寺的寺名寓意,可能是当时佛教信士以“修十善以为行”而名。十善者也称十善业道,其内容为: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恶口、五不两舌、六不妄语、七不绮语、八不贪、九不嗔、十不痴。
到了五代十国、北宋和金代,十善寺已演变为宝云寺。在三乡西村于可乐弯村之间,有唐代修建的寺院竹阁寺,到了五代时期,曾并入三乡宝云寺,金代学者雷渊在《嵩州福昌县竹阁禅院记》中有明确的记载:“竹阁寺,由唐怀简师则然,五代时尝并于三乡宝云。”由此可见,隋代的十善寺已经脱变成宝云寺,其寺院的地位仍处在统领的中心位置。
又据宋代赞宁编著的《宋高僧传·小宗渊传》记载:北宋初年,高僧释宗渊爱其宜阳柏阁山(今三乡东、西柏坡北原)秀丽的景色,在此修建柏阁寺,以修行求志。到了太平兴国五年(980年)十月,释宗渊圆寂坐化,“迁小塔于宝云寺之山原,年八十三。”这个“宝云寺之山原”,就是现在的三乡镇汉山,从而证明了现在五花寺所处的位置,与宋代的宝云寺位置相承袭。北宋景佑元年(1034年),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蔡襄在任西京(洛阳)留守推官的时候,曾游览了洛河川,在三乡写下了《登三乡寺阁》一诗,由此而知,宝云寺在北宋时期也叫三乡寺。
在元、明、清期间,宝云寺名已不再使用,寺院更名为五花寺,一直沿用至今。到了明清时期,五花寺已进入到没落时期,昔日舍利安奉寺院的辉煌已经不再,直至清末彻底坍塌毁废,只留下了五花寺舍利塔独立在旷野之中。2013年5月,这座舍利佛塔入选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综上所述,可以初步断定五花寺塔是仁寿舍利塔中的其中一座,也是仁寿寺塔现存最为悠久而古老的一座,它历经千年的风雨侵蚀依然岿然不动,这在中国建筑史上极为罕见,为我们研究佛教史、古建史不可多得的活化石。由于资料匮乏,学识有限,以上仅是笔者的一孔之见,诚望方家予以指正。
参考资料:1、《舍利感应记》[隋]王邵;2、《庆舍利感应表》[隋]安德王雄百官等;3、《广弘明集·卷十七》,[唐]释道宣撰;4、《大藏经·续高僧传·卷十二》[唐]释道宣撰;5、《大藏经·史传部一·历代三宝记》;6、《宋高僧传·卷三十·小宗渊传》[宋]赞宁著;7、《法苑珠林·卷四十》[唐]释道世;8、《隋书·卷二·帝纪二》;9、光绪《宜阳县志》[清]谢应起、刘占卿。
原载2014年《洛阳佛教》第三期
原载杭州佛学院2014年《灵山海会》
原载2014年《宜阳文史资料·第十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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