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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曹正鹏 ‖ 一官沈黎 寒毡终老——记汉源历史上的文教先贤冯镇峦

【人物】曹正鹏 ‖ 一官沈黎 寒毡终老——记汉源历史上的文教先贤冯镇峦一官沈黎 寒毡终老 ——记汉源历史上的文教先贤冯镇峦 曹正鹏 雅安市汉源县第一中学的校门很有特色,从外面看校名是汉源一中,从里面看校名是崃山书院,崃山书院建于何

一官沈黎 寒毡终老

——记汉源历史上的文教先贤冯镇峦

曹正鹏

雅安市汉源县第一中学的校门很有特色,从外面看校名是汉源一中,从里面看校名是崃山书院,崃山书院建于何时?是谁人所建?回答这个问题,不得不提到冯镇峦,而他竟然是文学史上著名的评论家。冯镇峦是怎样一个人,他身上还有怎样的故事呢?下面笔者与大家一起来领略这位大家的风采。

冯镇峦,字远村,重庆合州人(今重庆市合川区),清嘉庆十五年至道光十年期间,在四川汉源作了二十年学官,全面主持修建了著名的崃山书院,并写下了几十万字的著作,其对《聊斋志异》的批注,一度被推为文言小说评论之最,在文学史上与著名的文学评论家金圣叹齐名。

这样一个大文豪为何要来汉源,他在汉源是怎样生活的呢?抚今追昔,不免疑窦重重。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冯镇峦出生在今重庆市合川区的一户耕读家庭,自幼受到了良好的儒学教育,尤以诗古文词见称于时,素有才子之称,无奈文才虽好,考运不佳。《合川县志》载,其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入诸生籍,所以可以肯定他在21岁取得了秀才资格,这也算少年得意,但在后来的考试中就蹉跎不断了,直到11年后32岁的冯镇峦才考中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壬子科举人。文献研究表明,清代举人中举的平均年龄是24岁,此时的冯镇峦算是大龄举人。不过总算中举,在清代中了举人,也就取得了做官的资格。

举人中式后就可以去京师,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也就是中央级别的考试。考中称进士就算完成一辈子的科举之路了,正如《儒林外史》中浦墨卿道:“读书毕竟中进士是个了局”。无奈在会试的路上冯镇峦走得更加艰辛,从32岁一直考到50岁,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数次进京会试均铩羽而归。

好在冯镇峦不是撞了南墙不回头的痴汉,自知会试无望的他,参加了由吏部主持的大挑选官。这种特殊的选拔官员方式为清代独有,定制于清乾隆十七年,是针对会试没有考中的举人,由吏部据其身体形貌进行挑选,一等以知县用,二等以教职用。每六年举行一次,意在使举人出身的士人有较宽的出路。经过挑选,冯镇峦以大挑二等的身份,于嘉庆十五年(1810年)出任清溪县训导,掌管一县的教育事务。

这样一个学富五车、素有才子之谓的读书人,为何就考不上进士呢?在经过一番研读后,笔者发现他的科考不顺可能与他的书法有关,简单地说冯镇峦字写得不漂亮,或是书写习惯不好。在清代这可是考场大忌。他出任清溪前,任职地曾初选在华阳、广安两地,无奈皆以文牍小谬被部驳,也就是自己把公文写错了。此外在他总结自己的一生时,针对书写也曾坦言:“一笔数行,如爬沙蟹螯率率有声,如黄河之水泥沙并下,错字讹句,纷如落叶”。

如以上均不足论,还有一桩交往值得一提。道光七年时任四川川北道的王梦庚,奉命分守打箭炉(今康定)途径清溪,慕名拜访冯镇峦,赞誉他“好学深思,沉博淹贯,尤善为诗古文词,力志于古,不屑为涂泽钩棘之习”。冯镇峦后来在给王梦庚的信中写道:“最可愧者素不善书,涂鸦满纸”。若非书法确实不如意,谁愿意在自己的粉丝面前自黑呢。

50岁的冯镇峦,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初到汉源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地脊民贫,风俗凋敝”“缺文学,尤清苦”的景象。

常人到了这个年纪,在赴任这样一个地方,也许就少了几分雄心了。然而冯镇峦不这样想,幼习儒业,修、齐、治、平的价值观,让他在获得人生舞台后精神焕发,颇有一股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冲劲,《合川县志》人物传记载其“凡在管训课之日,皆是其著作之日”,他笔耕不辍相继写下了《红椒山房笔记》《晴云山房诗文集》《读聊斋杂说》《片云诗话》《黎雅诗话》,著述之丰“汇集牛腰大卷六十余册,所著诗文凡数十万言”,内容涵盖广泛不仅限文史之类。

其学生苟培初,在其诗文《晴云山房诗文集》序言中称:远村“学养深厚,肆力著述,凡天地造化、人物典章、五方风土、乐律兵阵、水利江防、释典地理,谶纬术数,靡不搜集记录”。遗憾的是,冯镇峦去世后其著作大都散佚,后其孙冯元祖将其著作收集刻书合订为《晴云山房全集》现珍藏于国家图书馆。该书因未向市面发行无处购买,无法全面领略远村先生的阳春白雪。

在冯镇峦众多的著作中,最有分量的应该是他对《聊斋志异》的评注,如今学界大有将其推为文言小说评论第一的趋势。有幸的是,《聊斋志异:冯镇峦批评本》经整理后现已在全国发行,其是否算得上文言小说评论的翘楚之作,还有待天下学人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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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冯镇峦批评本》(图片来自网络)

那么,冯镇峦为何要写《聊斋志异》评注呢?可能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来《聊斋志异》本身就是一部伟大的文学著作,冯镇峦本人对聊斋的文章艺术推崇备至。二来他与蒲松龄都属于才气十足型的作家,且二人都有科考不顺的经历,不排除有英雄相惜的感慨。三来是受人之请,嘉庆二十三年在其来汉源任职的第八个年头里,他的宗弟为其寄来《聊斋志异》一部请他批注。

他对聊斋的批注是十分走心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每饭后、酒后、梦后,雨天、晴天、花天,或好友谈后,或远游初归,辄笔数行,皆独具会心”。有阅读癖的人颇能体会这种趣味,佳作在手,举凡得空,恨不得读之,研之,进而笔以评之。

尤可值得称道的是他写的《读聊斋杂说》一文,其开篇即道“志异一书,袁简斋(即袁枚,字子才,号简斋)议其繁衍,纪晓岚称为才子之笔,非著述之体,皆讏言也 ”。甫一提笔他就指出当时两位文坛领袖对聊斋评论不够准确,若非自己有真知灼见,断然不会出此冒然之语。

冯镇峦既然否认了袁枚与纪晓岚的评价,他又是怎样评价聊斋一书的呢?“识其文章之妙,窥其用意之微,得其性情之正,服其议论之公,此变化气质,陶成心术第一书也”。他在论文中,将聊斋推崇为变化气质,陶冶心灵的最佳之作。他认为聊斋的妙处在于其文章技法的高超,和小说故事中反映出来的忠孝节义的教化作用。他多次将聊斋与《左传》《汉书》等史书相比较,认为聊斋继承了这些优秀史书的微妙笔法。最终他得出结论“若以蒲松龄之才,修一代之史,如辽、金、元、明诸家,握管编排,必驾乎其上”。

除了著作外,在实干上他也毫不逊色,当他看到当时的清溪县囿于“道不传”“文学缺”的窘境时,他积极奔走呼吁,终于在道光四年,创建了雅安地区颇负盛名的崃山书院,即今汉源一中前身。饮水思源,今天在汉源一中的广场上,依然矗立着冯镇峦和余绍元的雕像。余绍元是当时的县令,对修建崃山书院也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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崃山书院(作者供图)

古人笃信风水,西方在八卦中属兑方,而兑方在堪舆中主一方的文脉,所以崃山书院的选址在清溪古城西门内,修建在原文昌宫(又名梓潼观)旧址上。崃山即邛崃山脉,因清溪位于邛崃山脉南麓,所以得名崃山书院。民国版《汉源县志》在冯镇峦的简介下,特别注明:“建崃山书院,虽余公主政,然公提倡之力为多”。县志还收录了冯镇峦亲笔撰写的《崃山书院始事记略》《崃山书院上梁文》两篇文章。

记略中只是简单地记载了集资过程、修建进度,反倒是县志编纂者在按语中特别提到:“崃山书院之成,始终赖远村先生之力也,睹先生《晴云山房文集》,其记叙崃山书院,及见诸书读者不一而足,惜未能全采,特注此以志”。原来他把详细记述写进了自己的文集。上梁文引经据典,从西汉文党到南宋薛绂,冯镇峦引用自如,以骈文写就,辞采飞扬,用词古雅,颇见功力,精彩段落如:

欲踵事以增华,必有基而勿坏。移远自近,谋则佥同,革故鼎新,功先一篑。营室方中,夕阳是度。广庭殖殖,客息天水之车;伐木丁丁,利执吴刚之斧。风檐削素,云栋涂丹;百尺雕栏,三阶列砌。八窗灯火,人隐隐其如仙;半榻琴书,门清清兮似水。良以一亩之宫,百堵之室,位置于山水之间;七步之咏,八斗之才,涵育在芝兰座上。昔称攀桂之府,今成种字之林。疑游华严弹指而楼阁齐现,别闻堂奥开轩则花木翳如。听他年之考钟大叩小叩,声此日之鼛鼓美奂美轮。衣冠同登夫子堂,旷百世而相感;子弟频载元亭酒,递三升以有成。

文章大意是讲崃山书院的环境,及对书院培养人才的期待。上梁是指安装屋顶中梁的过程,周敦颐在《通书》上说:“上梁有如人之加冠”。古人认为这根中梁连接着屋宇本身与天地、神灵及个人命运之间的关系,在古代社会上至宫殿修建,下至一般百姓建房,上梁都是一件极为隆重的事,能够为书院写上梁文,可以看出冯镇峦的学养在当时已得到大家的公认。

崃山书院的落成,开启了汉源文教圣殿的大门,自是之后汉源文风为之一振,崃山书院走出的举人、秀才枚不胜举。

跫音已远,雪泥鸿爪,世事纷呈,终不免红尘掩盖。在今天的汉源,是否还能找到冯镇峦的一羽片鳞呢。

斯人已远,追寻足迹自然要从他的驻足地开始,崃山书院首当其冲的成为首选地点,书院遗址在今天清溪镇富民村2组。岁月残酷的一面往往令人扼腕,原址早被改建为清溪粮站,书院的遗迹已被消磨殆尽,吝啬的找不到一砖一瓦。好在一位远方来客,用当时最先进的方式——摄影,为我们留下了时光的瞬间。

1911年,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沿都江堰、卧龙、小金、丹巴、康定、泸定、汉源、乐山返成都进行植物考察,他一路上行行摄摄,用镜头真实的记录下了沿途风景,当他沿茶马古道行至清溪“猛虎岗”时欣喜的发现,站在此处竟然能将清溪古城“镜”收眼底,他按动手中的快门,“咔嚓”,清溪县城的全景就这样完美的收藏进历史的档案,这其中就有崃山书院的英姿,粉墙青瓦,三进式庭院,耳房和正房清晰可见,可以试想那整洁的书院中,某间房内曾是冯镇峦据案疾书的居所。如今站在猛虎岗,仍然能够看见清溪镇的全貌,只是地形依旧景物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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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古城(作者供图)

彼时,冯镇峦在清溪最固定的住所,应该是他自己笔下无数次提到的红椒山房。据民国版《汉源县志》记载,红椒山房在清溪学署,具体位置应该在今天的清溪中学,虽然遗迹无存,但从他对书房的命名可以揣测,他对汉源这片土地,应该是深深爱恋的。红椒山房的红椒是什么,毫无疑问是汉源花椒,当看过清溪山岭上红艳欲滴的花椒后,你会发现红椒之名恰乎其当。除开他的调味作用,它的品相不亚于冬日红梅,不逊于夏日玫瑰。

不过后来冯镇峦将红椒山房改为晴云山房,我想并非红椒逊色,而是清溪晴云更令人心旷神怡,清溪的晴天远非单纯的万里无云能够概括。四围山色,碧溪环绕,天空湛蓝如海,白云如棉花朵一般,懒懒的飘在空中,平添出一丝灵动,将自然大美分别融入自己的书房,这样才符合一个文人的气质,这方红椒欲滴,晴云叆叇的土地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于是红椒山房,晴云山房相继成了他的文集书名。我想如若要介绍冯镇峦书房应该这样说,书房名晴云,小字红椒。

对文人的找寻,文字自然是不能绕开的旅程,崃山书院的两篇文章,映射出他夫子论经的严谨形象和丰厚学养,另一篇《杨卿云传》则显示出他的鲜活笔调和潇洒性情。传记主人公杨卿云乾隆年间在清溪担任县令,时值廓尔喀之役〔清军反击廓尔喀(尼泊尔)入侵中国西藏〕。大军由清溪过飞越岭入藏,作为入藏的最后一站,一时间文武官员云集清溪古城,其中不乏飞扬跋扈的官老爷。他们本想在清溪展现自己的官威,却遇见了硬核的杨县令,杨县令将如何置之呢?传记写下了三个案例:

“先是诸大吏所至,州县每供公膳,味兼山海,尤苦无下箸处。公进常品并及瓜蔬,亲送至公廨门曰:‘荒落山县,远贸不售,戋戋野味,略等献芹,大人无嫌”,阍者怒挥之去,公携归。据案大嚼,腹为一饱’。”

好一个“据案大嚼,腹为一饱”。景随文现,阅读至此不禁拍案叫好,即是今人也为杨县令的真性情鼓掌点赞。真不知那位大官得知后,心中该是怎样一番滋味。

某大将军到清溪后以自己的官权,强势要求清溪县衙提供规定之外的马匹,县衙威慑于将军的官权,又实在筹集不到马匹,得知情况后硬核的杨县令,单身入军帐面启大将军曰:“马尽矣,惜少泥障,知县尚堪作驽骀驱策乎”,大将军闻言气夺,即日拔营去。直接告诉大将军:没马了,你们实在要逼,我这个县令就亲自给你们当老马吧!自知理亏的大将军,只得率军怏怏而去。

“某郡守至,示微病需索逗留”,面对这个装病消极怠工的郡守,杨县令直驱行馆促之曰:“宪台奉檄从军连日不废,恐瘠薄小邑,有简从者,幸勿留”。这个怠工的郡守在受到逐客通知后,居然任性不减“时役已具,舆夫强索加班,逼一人坠岩死,守急驰至县三十里之富庄”,逼死人就想一跑了之,杨县令当机立断“遣役追及,系舆夫四人,置之狱”。

在《杨卿云传》中,冯镇峦活灵活现的为我们刻画了一个体恤民情、为民做主的县令形象,除了他扎实的文字能力,更不难从中管窥他内心深处的忧民情怀。

21年的生活起居,难道真的就烟消云散了吗。对圣人足迹的追寻曾一度搁浅,直到读到民国版《汉源县志》古迹志的时候,才发现冯镇峦曾在清溪城东的川主岗上挥洒过汗水。

原来道光三年主持完县试公暇之余,他带领学生友人到川主岗上,探寻南宋时期汉源地方官,著名学者薛绂亲笔题写的玉渊泉铭,古碑早已被黄泥深埋,师徒友人挥锹抡铲,兴致勃勃地干了一天,忙的不亦乐乎,最终黄泥剥尽古碑重现。看到古碑全貌的冯镇峦是兴奋而感动的,抚碑读文间,他应该触到了薛夫子指尖的温存。于是在道光三年七月二十六日的那天,他高兴地提笔记录,这样写道:

洗剔古苔,掘土尺余,尽一日功,碑全尽见,字字明晰可读。喜数百年物,当吾身而现,此中殆有数存其间欤。诸子亦欢甚,因成一绝:磨洗前朝一片石,古人不见我为谁。他年寂寞玉渊水,好泐灵湫第二碑。

正如他所说“数百年物,当吾身而现,此中殆有数存其间欤”,或许薛绂与冯镇峦这次别样相遇,是上苍在冥冥之中有意安排,两人都是饱学之士,都在汉源为官,都为汉源修建了书院。倘若历史允许假设,让两人相聚于红椒山房,定当是月下把盏,共话沧桑。如今二位先生均已远去,只有玉渊古碑忠诚的矗立在川主岗上,安静的矜持于清风所罗列的人世纷呈中,似乎在对游人诉说着,她尘封已久的前世今身。

2019年夏天,无意间看到一则友人的微信朋友圈:“端午后三日,适余公暇,邀友人,携茶具,负古琴,聚风洞以消暑。风洞之境,天造神功,洞顶豁然,暑光泻入,明而不烈。泉水溢集于壁隅,取而煮茶,其味殊妙,更有先贤冯镇峦,邓光烈亲撰碑文,推敲细读,伴以阳关古曲,妙合今夕何夕之慨”。

当读到冯镇峦三个字的时候,内心为之一振,于是电邀友人,在一番死缠烂打后,他决定和我走一遭。几经颠簸,车停在了风神庙的山门前,沿着阶梯径直走到风神庙正殿之后,一个天然溶洞毫无任何过度,进乎突兀的呈现在世人眼前,让身临其境者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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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庙(作者供图)

躬腰而下,在溶洞中终于见到了冯镇峦亲撰的风洞铭碑文,全文由序文和铭文两部分组成,镌刻在汉源产的红沙岩上,碑高100公分;宽60公分;厚6公分,兹全文附录:

风洞铭

古黎司训合州冯镇峦譔

治北十余里,有风洞山。横岗峻岭,忽凹然成穴,直下丈许,轮囷盤伏,更以石梁仰窥,湛湛天光,圆若覆釜,俗传风从此出。每岁,守土官必牲醴往祭,为民祈岁功之成,遂庙于其侧。丁亥二月十八日,同权清令汉阳进士朱公石笙,肃将祀事,遂泐铭洞中。铭曰:帝出乎震,和畅其德。六子分司,万物齐洁。匪暴也仁,享祀不忒。煦煦休休,为安乐国。

大清道光七年岁次丁亥三月清明前八日鐫石

碑文连同题落款在内,只有短短的一百九十一字,但亦能管窥冯镇峦行文用字的考究。其铭文部分,正应对了他释典地理,谶纬术数无不悉备的文化功底。碑文落款是道光七年(1827年),也就是王梦庚来访的那年。从1810年来此赴任到1827年,他在汉源已经度过了17个年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从他的笔尖沙沙流走,想来此时的他或是两鬓染霜,垂垂老矣。可以这样说,此时的冯镇峦早已是地地道道的汉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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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洞铭拓片(作者供图)

道光十年(1830年),三次考满他循例截取广东龙门知县,来的太晚的喜讯是带血的,这样的喜讯有何胜无,我们无从探知接到升迁通知的他是喜是悲,键盘上敲打出道光十年字样的瞬间,内心似乎有些不忍。因为同年,71岁的冯镇峦走完了他学富五车而又默默无名的一生,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做“一官沈黎,寒毡终老”。沈黎,是汉源的古称,他为官于斯,笔耕于斯,他用自己的光芒启明了汉源的文教事业。翌年,家人将他的灵柩接回,葬于合川祖茔,志载“窀穸草草,未遑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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