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的秋雨浇开一场秋梦。窗外烟雨缠绵,清欢落落;梨园内咿咿呀呀,水袖起落,台上有人唱春去秋来花月浓,夏蝉冬雪无烦忧。
台下人远远观望台上的悲欢离合,只道戏子无情,为他人的故事浅斟低唱。
裴晏之就是一名伶人,一曲《桃花扇》名满京城。母亲的戏在他年幼的心里烙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后来纵知戏子背后的阴影,却还是登上了戏台。无关风月,只关情义。不敢诠释人生,只是以用自己的方式留下墨色,只想让故事多留点余地。
戏台上形形色色的过客很多,台上的光让一切阴影都无所遁形,有的忘情于众人的追捧,有的走向了阴影,再也不见光明。
民国二十六年,听闻日军攻破宛平城,九州大地,生灵涂炭。安远县内确实少有的安宁。
阿青端上茶盏,眉目温顺:“公子,这是今年最后的竹叶青了,县长特意吩咐,要您也尝尝。”
裴晏之在阿青的目光下端起茶,他的神色氤氲在了袅袅雾气里。
“啪!”茶盏与地面碰撞,响声清脆。
“从前喝过的竹叶青不曾有过这般淡的。”
阿青低着头,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见状,裴晏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里很好,我从未想过离开。”
战火已蔓延至此,日军要求全城最有名的裴晏之给他们唱一场戏,作为慰问,否则便火烧县城,于全城人都是一场浩劫。县长怕裴晏之逃离,指使阿青留住他,这才出此下策。
“这乱世浮萍,烽火燃上了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
七月七日夜,日军入城,锣鼓喧闹,西风泣血。
台上人的阴影拉得很长,一声高唱万山惊,台下人啖肉饮血,匿于阴影。
鼓点响起,唱腔愈发悲愤,就在日军完全松懈时,台上的“李香君”对外喊:“点火!”
大门封锁,大火烧透了半边天,漫天火花如流萤般飞向天际,如怨如艾,如泣如诉。
他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衣服,他还唱着那场血溅桃花扇的戏。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你方唱罢我登场,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也曾闻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道无情,道有情,匪思量。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我已经见过黑暗,所以更加渴望光明,也许无数不可攀爬之山相继颠覆,无数不可逾越之海干涸成田,但从我登上戏台那天起便知,我的命运悬在刀尖上,有刀尖须得向前。
(指导老师:姚首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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