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右一)与苏子达
作者简介:莫自才,出生于1967年11月,青海省互助县人,现任青海日报社总编室主任。
昆仑山,一座亚洲中部的大山系,用5500至6000米的高度、2500公里的长度,构建了“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昆仑文化,一个中华民族的文化大系,用西王母及其相关人物故事为核心的神话传说、民族精神,汇成了中华民族重要的精神源泉;赵宗福,一个地地道道的青海人,用西北花儿、地方文化史、民俗文化、昆仑文化等领域的等身研著,守望着、开拓着神秘、丰富的昆仑文化。
一
10月底,省社科院赵宗福先生办公室。
赵宗福先生,1955年生于青海省湟中县,屈指算来也有58岁了,但看上去依旧身体健壮、精神饱满。简单寒暄,说明采访意图后,他便切入主题,谈起了昆仑文化。曾多次采访赵先生,深知他接受采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思路清晰,干净利落,这次也是。
了解他的人知道,他现在省社会科学院院长、党组书记、教授、民俗学博士,同时还兼任着诸多社会职务,如中国民俗学会副会长、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副理事长、青海省民俗学会会长、青海昆仑文化研究会会长、青海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等,还有日本爱知大学中国学研究中心、西北民族大学等海内外学术机构的客座教授(研究员)等,足见他在社科界的声望。
但他依旧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官架子,依旧不断研究,在昆仑文化的沃野里守望着、开拓着、收获着。因此,在这里我们称他先生,而不是院长、书记,不是会长、理事长。当然称他先生,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一是他曾长期在青海师范大学任教,先后任中文系主任、人文学院院长、副校长,期间白手起家,领衔创建民俗学、古典文献学两个硕士点,笔者曾在师大教育学院进修过汉语言文学,期间多次听过他民俗学方面的专题课,颇受教益。觉得称有学问有德行的长者为先生,多增几分敬重。
二是就他本人意愿而言,他更愿意谈到的是学问,而不是职位。他认为职位暂时的,而知识和学问是久远的。他形象地比喻说,职位是啤酒,新鲜但保质期短,知识是白酒,时间越久越发醇香。想来他更愿意接受先生这个称呼的。
赵先生说,他们正在申报一个名为《昆仑文化与中华文明》的国家重大项目,这是一个大选题,包括了5个子课题,即昆仑神话与中华文明源头研究、昆仑文化与中华天文地文研究、昆仑文化与中华人文传统研究、昆仑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地域(含域外)研究、昆仑文化与中华文化复兴研究等,子课题的负责人都是海内外的知名民俗专家。在本文成稿时获知,这个项目已经通过评审。这也是青海社科界有史以来获批的第一个国家重大项目,为青海实现了零的突破。
尽管课题还没完成,但从子课题的范围、从课题的负责人、从赵先生自信的言谈中不难看出,《昆仑文化与中华文明》又将是一部昆仑文化研究的大作、力作,我们期待着它的诞生。
二
赵先生长期致力于神话学、民俗文化学和地方文化史的研究,多方面均有建树。
他先后出版《花儿通论》《青海花儿大典》《昆仑神话》《青海多元民俗文化圈研究》《青海历史人物传》《历代咏青诗选》等著作10余部,在《文艺研究》《民间文学论坛》等学术刊物发表论文100多篇,成果先后27次获得省部级以上优秀成果奖励,绝大多数为独立完成。近六年来,他的成果连续三届在青海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评奖中荣获一等奖,并且始终名列第一。这在青海社科界也是绝无仅有的。
他还先后获“全国先进工作者”、“钟敬文民俗学奖”、“青海省劳动模范”、“青海省优秀教师”、“全国文联德艺双馨会员”、“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先进个人”等荣誉称号。
这一个个光环的背后,有多少艰辛,有多少劳作,有多少付出,恐怕鲜为人知,有人说,赵先生年轻时也经历过如鲁迅般“读古书、抄古碑”的苦闷时期,屡遇挫折和阻力,所幸他坦诚大方的为人和深厚扎实的学养为中国民俗学泰斗钟敬文先生所赏识,并成为其得意门生。
这一点在赵先生处得到了印证。1999年9月,他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师从钟敬文攻读民俗学,2002年获民俗学博士学位。有了钟敬文先生的教诲和指点,逐渐拥有了学科的理论高度和开阔视野,加之原本就深厚的功底,做起学问来可谓如鱼得水。
赵先生做学问,集中在西北花儿、地方文化、昆仑文化三个领域。
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开始关注西北花儿,1989年出版了我国第一部花儿理论研究专著《花儿通论》,首次对西北花儿进行了全面系统的立体性研究,以其理论的系统性和资料的原真性赢得学界好评。这部著作在学界产生较大影响,还被美国、台湾等地高校定为研究生选修教材。
之后,陆续发表了10多篇有关花儿的论文。进入新世纪后,由他策划并任执行主编的《青海花儿大典》,以系统性、科学性、权威性,被学界称为“花儿学史上里程碑式的著作”。论文《西北花儿的研究保护与学界的学术责任》一文,不仅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学术界盲目参与策划的弊端提出了批评,还就花儿演唱的民族问题、花儿会的文化个性、花儿的多重文化价值等提出新见,被学界广泛转载和采用,全文入选《中国民间文艺学年鉴(2007年卷)》,并获青海省第八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青海省文学艺术评论奖一等奖。
古代西部诗歌史方面,上世纪80-90年代发表论文40余篇,出版专著4部,重在资料的挖掘整理和轨迹的梳理,属于拓荒性研究。地方民间文化方面,他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青海多元民俗文化圈研究》以拓荒式的理论创新与严谨的学术规范受到学界很高评价,以全票通过的绝对优势荣获青海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主持的国家重大项目《中国节日志》子项目《青海春节志》获得很高评价,鉴定会上被专家们称为是这方面的“范本”;而发表在《文艺研究》2000年第7期上的《论河湟皮影戏展演中的口头程式》,运用帕里—洛德理论,以河湟皮影戏为个案,解析民间文艺创作的内部机制密码,获得“青海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历史人物研究方面,《青海历史人物传》是国内同类著作中最富有创新的成果之一,被评价为“比历史专业的还专业”、“学界的示范之作”。
三
神话是民族文化的源头,昆仑神话是我国古典神话中内容最丰富、保存最完整、影响最深远的神话体系。
由于地缘优势、机缘巧合和特有的学术敏锐度,赵宗福先生在青海学术界未对昆仑神话进行广泛关注时,就对其表现出极大的学术兴趣,从上世纪 80 年代开始陆续发表的《古诗话河源》《论虎齿豹尾的西王母》《黄河之水青海来──河源神话之谜破译》《昆仑神话与中国人的河源昆仑意识》《岗仁波钦信仰与昆仑神话》《中国月亮神话演化新解——以月虎为主题的考证》《西王母的神格功能》《被埋没的〈山海经〉研究重要成果——清代陈逢衡〈山海经汇说〉述评》等论著,全部或部分内容与昆仑神话紧密相关。
《论虎齿豹尾的西王母》一文从文化人类学和神话民俗学的角度对西王母神话进行了学理性研究,首次提出西王母的原型是远古以青海湖为中心地带的原始部落酋长兼大女巫。这一观点被学术界文化界广泛采用,已成为普泛化的说法。该文曾经获得中国青年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也是青海迄今为止唯一获得的这类奖项。
1992 年,撰写完成的《青海史纲》一书,开篇就从古代文献和民俗资料论证昆仑神话与青海地域文化间的关系,认为起源于青海的昆仑神话对后世影响巨大。
2002 年,赵宗福先生在多年思考的基础上完成了题为《西王母信仰的生成与早期演化研究》的博士论文,结合他多年来对西王母名义、虎齿图腾、戴胜豹尾形象、瑶池由来、少广意象、月虎形象演化等诸多具体问题的思考,提出了新的观点,还对个人提出的部分原创性观点进行了系统归纳和总结。认为西王母信仰起源于华夏本土的始祖母信仰,其最初的神性是混杂着多种信仰对象的双性一体者。
2005 年,赵宗福先生历时一年完成了《昆仑神话》一书,书中提出昆仑神话是中国古典神话的主体,并就神话昆仑山的风貌、主要传说故事及其文化意象、西王母信仰的历史流变、昆仑神话与青海的文化关系、昆仑神话的传播等做出了诸多新颖而可信的诠释,被学术文化界普遍采纳。该书获得青海省民间文艺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而《论昆仑神话与昆仑文化》一文厚积薄发、古今融通、恢宏大气,运用神话学、民俗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理论方法,结合古文字学、考古学、民族志等材料,相互参考,相互佐证,对昆仑神话与昆仑文化做出了系统的梳理和科学的评价,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昆仑文化体系和学术构架,隐含着作者浓烈的经世致用学术理念。同样,这篇文章荣获青海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以《论昆仑神话与昆仑文化》为基础,他又主持完成《关于昆仑文化的研究报告》、《关于昆仑文化作为青海省标志性文化的思考》、《关于以“昆仑文化为源头的青海多民族文化”定位青海文化的补充研究》等研究报告,呈报青海省委省政府领导和相关部门参阅,绝大部分观点和论述已经被青海省委省政府采用。
2011 年 11 月召开的青海省文化改革发展大会上,省委省政府提出了“以昆仑文化为主体的多元一体文化格局”的青海文化定位,强调要精心打造以昆仑文化为重点的系列文化品牌。同时,《青海省“十二五”文化发展规划》中也提出建设河湟文化、青海湖文化、三江源文化和昆仑文化四大文化产业集聚区。这中间,赵先生功不可没。
四
有专家著文称,青海位于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结合部,处于中原、西藏、西域、北方草原民族四大文化圈的交融地带,多民族聚居,多宗教并存,多文化交汇。由于地处偏远,古诗词中就有“古来白骨无人收”、“青海长云暗雪山”的描述,外界将青海“想象”成人烟稀少、落后、遥远、荒凉的“未化”之地,青海区位特色也随之被边缘化。
为了青海文化尤其是昆仑文化的繁荣发展,近年来,赵先生不遗余力,投身于昆仑文化的研究与建设,有了许多新的思考和观点。
五年来连续策划主办了“昆仑文化与西王母神话国际学术论坛”、“昆仑神话与世界创世神话国际学术论坛”、“昆仑神话的现实精神与探险之路国际学术论坛”、“2013中国昆仑文化国际学术论坛”以及“2012中国土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格萨尔与世界史诗国际学术论坛”、“训诂学与民族民俗文化学术研讨会”等学术会议,先后邀请20多个国家的300多位著名学者聚集青海,研讨昆仑文化以及昆仑神话及其相关文化,先后出版3本“昆仑文化国际学术论文集”,在海内外引起很大反响。
他认为,昆仑文化是青海各民族文化的最佳概括,是青海的标志性文化。昆仑神话作为中华文明的重要源头之一,对中国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大如对中华天文、地文、人文的影响,具体如对宗教信仰、天文地理观念、文学艺术、社会制度、民俗习惯等等的影响,昆仑文化弥散在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之中。我们“总是处在传统的掌心之中”(希尔斯语),但又往往不知所以然。今天对之进行细致的梳理,对于正确认知我们民族的历史文化很有意义。
昆仑文化在当代还发挥着重要的文化功能,尤其是和谐大爱、无私奉献、勇于担当、敢于拼搏、锐意探索、不断创新的精神,不仅激励着各族人民团结进步共建小康,而且与当代主流精神相吻合。昆仑文化是增强文化软实力、辐射力、影响力的重要途径,也是实现中华文化复兴中不可或缺的传统资源。
昆仑文化在当代地域文化建设中发挥着积极作用,在有些地方还有着不可替代的功能。从近年青海、新疆、甘肃等省区的文化建设成效来看,昆仑(西王母)文化几乎成为了金色品牌。特别是青海省把昆仑文化定位为地域文化的标志性文化,开展丰富的文化活动,在地域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促进文化产业发展中产生了很好的影响。值得关注借鉴。
昆仑神话与昆仑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重要价值的文化现象,所以古来受到学术界、文化界的重视,一大批名家研究昆仑神话,诸说纷纭,成果累累,但是还没有提升到昆仑文化的层面上予以研究,也缺乏学术史的系统梳理和有效运用。在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实现中华民族文化复兴的当代,应予以重点研究。
赵宗福先生,用他的品格和坚守,守望着他生命里的大昆仑,如守望着生命、守望着母亲,在他守望中,神秘的昆仑神话更加动人,丰富的昆仑文化更为多姿;用他的意志和智慧,开拓着他血液里的昆仑文化,如开采着宝库、呵护着婴儿,在他的开拓中,昆仑神话有了新的内涵和光辉,昆仑文化有了新的宽度和厚度。
但他的决心、他的意愿不止这些。我们祝福他,心想事成。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