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卫桓据郑滑一偏之词,不察明白,便自兴师动众,助逆攻顺,无端开衅于邻国,真是庸劣不材。
致书一行,最为得当。是非曲直所由分也。况只好置一书,便可弃仇寻好,省却多少唇舌斗争,为国家者,其亦常存此意也夫。
自君王而论,执政无道,自然不当轻易更换。自下而论,则政是王朝之政,臣是王朝之臣,或予或夺,悉听王裁。豈待贪位自恣,据为私物。况怨望不已,至于受质,受质不已,至于用兵。取麦取禾,无君甚矣。
周郑交质(周郑交恶)
设盟送质,本是霸道。虽用之于国,犹且恶其不正,况君臣乎!况太子者二君也,亦天下之共主也。郑伯严然受以为质,王朝衰弱,故不必言,而郑伯之横僭(见),亦古今之共恶矣。
黑肩论郑伯惨刻少恩,非忠顺之臣,最是论得的当。盖惨刻之人必然少恩,既然少恩,虽君臣父子之间,已无所忌讳,欲望其忠顺难矣。其论郑本有功,则不当夺其政;恐愤怒而致有跋扈之举,则不可夺其政。说利害处亦颇明白,桓王是少不更事之人,故不肯听。
及后郑人无状,取麦取禾,桓王怒欲兴兵,又亏他调情解说,盖已明知力量单弱,无奈郑何,不如且做人情,待他自家愧悔,亦是明白处。
郑国君臣,俱是一般奸险之人,所谓方以类聚。只得一应考叔略正道些,却又孤掌难鸣。祭足奸贪更甚,所以帮着郑庄做出许多灭理绝伦之事。
人之有助无助,得利于不得力,不全在婚姻与不婚姻。郑忽说丈夫志在自立,固为有理,但亦要看所处时势,与己之才力如何。不然,借助婚姻,亦是一说,未可尽废也。卫庄、卫桓、州吁(需)、宋殇、公子翚(辉)等,都是一般混账坏人,在黑漆桶中过日子者,算不得大奸大恶,只看卫庄溺爱,便糊糊涂涂,全不知防备日后之祸。虽有石碏忠信,他亦全不省理,卫桓新立,宠弟素行无良,他却全不防,致遭毒手。卫庄还说是溺爱不明,桓公亦不知备,岂非糊涂之甚者!
郑庄打发五国,只是看的透,拿得定,便不劳余力而定,尤妙在诈败一阵,足以饜敌心而于我无损,足见老奸巨猾手段。
石厚识见算计都高似州吁数倍,若用之于正,未必不有补于国家,可惜助逆弑君,把大题目来先错了,便遗臭万世,有聪明者,尚亦慎所用哉!【以下正文】
却说郑庄公闻公孙滑起兵前来侵伐,问计于群臣。公子吕曰:“‘斩草留根,逢春再发’,公孙滑逃死为幸,反兴卫师,此卫侯不知共叔袭郑之罪,故起兵助滑,以救祖母为辞也。依臣愚见,莫如修尺一之书,致于卫侯,说明其故,卫侯必抽兵回国。滑势既孤,可不战而擒矣。”公曰:“然。”遂遣使致书于卫。卫桓公得书,读曰:
寤生再拜:奉书卫侯贤侯殿下。家门不幸,骨肉相残,诚有愧于邻国。然封京赐土,非寡人之不友;恃宠作乱,实叔段之不恭。寡人念先人世守为重,不得不除。母姜氏,以溺爱叔段之故,内怀不安,避居颍城,寡人已自迎归奉养。今逆滑昧父之非,奔投大国,贤侯不知其非义,师徒下临敝邑,自反并无得罪,惟贤侯同声乱贼之诛,勿伤唇齿之谊。敝邑幸甚!
卫桓公览罢,大惊曰:“叔段不义,自取灭亡,寡人为滑兴师,实为助逆。”遂遣使收回本国之兵。使者未到,滑兵乘廪延无备,已攻下了。郑庄公大怒,命大夫高渠弥出车二百乘,来争廪延。时卫兵已撤回,公孙滑势孤不敌,弃了廪延,仍奔卫国。公子吕乘胜追逐,直抵卫郊。卫桓公大集群臣,问战守之计。公子州吁进曰:“水来土掩,兵至将迎,又何疑焉(州吁开口便要厮杀,可见是好兵之人)”。
大夫石碏奏曰:“不可,不可!郑兵之来,繇我助滑为逆所致。前郑伯有书到,我不若以书答之,引咎谢罪,不劳师徒,可却郑兵。(石碏与公子吕二人针锋相对,然亦老成之见)”卫侯曰:“卿言是也。”即命石碏作书,致于郑伯。书曰:完再拜,上王卿士郑贤侯殿下:寡人误听公孙滑之言,谓上国杀弟囚母,使孙侄无窜身之地,是以兴师。今读来书,备知京城太叔之逆,悔不可言。即日收回廪延之兵,倘蒙鉴察,当缚滑以献,复修旧好。惟贤侯图之!
郑庄公览书曰:“卫既服罪。寡人又何求焉?”
却说国母姜氏,闻庄公兴师伐卫。恐公孙滑被杀,绝了太叔之后。遂向庄公哀求:“乞念先君武公遗体,存其一命。”庄公既碍姜氏之面,又度公孙滑孤立无援,不能有为(碍姜氏之面是谎,只是度其不能有为耳)。乃回书卫侯。书中但言:“奉教撤兵,言归于好。滑虽有罪,但逆弟止此一子,乞留上国,以延段祀。”一面取回高渠弥之兵。公孙滑老死于卫。此是后话。
却说周平王因郑庄公久不在位,偶因虢公忌父来朝(虢公名即石父之子),言语相投,遂谓虢公曰:“郑侯父子秉政有年。今久不供职,朕欲卿权理政务,卿不可辞!”虢公叩首曰:“郑伯不来,必国中有事故也。臣若代之,郑伯不惟怨臣,且将怨及王矣!臣不敢奉命。”再三谢辞,退归本国。
原来郑庄公身虽在国,留人于王都,打听朝中之事,动息传报(留心国政,自是执政之职。但若为公便是忠臣,为私便是奸臣。郑庄公留人打听,为公乎,为私乎?明眼人必有能辨之者)。今日平王欲分政于虢公,如何不知。即日驾车如周,朝见已毕,奏曰:“臣荷圣恩,父子相继秉政。臣实不才,有忝职位。愿拜还卿士之爵,退就藩封,以守臣节。”
平王曰:“卿久不莅任,朕心悬悬。今见卿来,如鱼得水,卿何故出此言耶?”庄公又奏曰:“臣国中有逆弟之变,旷职日久,今国事粗完,星夜趋朝。闻道路相传,谓吾王有委政虢公之意。臣才万分不及虢公。安敢尸位。以获罪于王乎?”平王见庄公说及虢公之事,心惭面赤,勉强言曰:“朕别卿许久,亦知卿国中有事,欲使虢公权管数日,以候卿来。虢公再三辞让,朕已听其还国矣。卿又何疑焉?"
庄公又奏曰:“夫政者,王之政也。非臣一家之政也。用人之柄,王自操之。虢公才堪佐理,臣理当避位。不然,群臣必以臣为贪于权势,昧于进退,惟王察之(口中说的俱是正理,心下却殊不一般,此等人近来遍地都是,奈何奈何)!"平王曰:“卿父子有大功于国,故相继付以大政,四十余年,君臣相得,今卿有疑朕之心,朕何以自明?卿如必不见信,朕当命太子狐,为质于郑,何如?(孤,太子名。奇想奇事)"
庄公再拜辞曰:“从政罢政,乃臣下之职,焉有天子委质于臣之礼?恐天下以臣为要君,臣当万死!(只怕有所不免)"
平王曰:“不然,卿治国有方,朕欲使太子观风于郑,因以释目下之疑。卿若固辞,是罪朕也!"庄公再三不敢受旨。群臣奏曰:“依臣等公议,王不委质,无以释郑伯之疑;若独委质,又使郑伯乖臣子之义。莫若君臣交质,两释猜忌,方可全上下之恩。"平王曰:“如此甚善。"
庄公使人先取世子忽待质于周(忽,世子名),然后谢恩。周太子狐,亦如郑为质(又是奇想奇事。不知王若变心,郑将怎生处置)。史官评论周郑交质之事,以为君臣之分,至此尽废矣!诗曰:
腹心手足本无私,一体相猜事可嗤(吃)
交质分明同市贾,王纲从此遂陵夷。
自交质以后,郑伯留周辅政,一向无事。
平王在位五十一年而崩(天子死曰崩),郑伯与周公黑肩同摄朝政。使世子忽归郑,迎回太子狐来周嗣位。太子狐痛父之死,未得侍疾含殓,哀痛过甚,到周而薨(轰,君主或大官死)。其子林嗣立,是为桓王。众诸侯俱来奔丧,并谒新天子。
虢公忌父先到,举动皆合礼数,人人爱之。
桓王伤其父以质郑身死,且见郑伯久专朝政,心中疑惧,私与周公黑肩商议曰:“郑伯曾质先太子于国,意必轻朕,君臣之间,恐不相安。虢公执事甚恭,朕欲畀(毕)之以政,卿意以为何如?”周公黑肩奏曰:“郑伯为人惨刻少恩,非忠顺之臣也。但我周东迁洛邑,晋、郑功劳甚大,今改元之日,遽(具)夺郑政,付于他手,郑伯愤怒,必有跋扈之举,不可不虑(黑肩聪明,大是可爱)。"
桓王曰:“朕不能坐而受制,朕意决矣。"次日,桓王早朝,谓郑伯曰:“卿乃先王之臣,朕不敢屈在班僚,卿其自安。"庄公奏曰:“臣久当谢政,今即拜辞。"遂忿忿出朝,谓人曰:“孺子负心,不足辅也。"即日驾车回国。世子忽率领众官员出郭迎接,问其归国之故,庄公将桓王不用之语,述了一遍,人人俱有不平之意(一般奸贼自然便要不平)。
大夫高渠弥进曰:“吾主两世辅周,功劳甚大,况前太子质于吾国,未尝缺礼。今舍吾主而用虢公,大不义也。何不兴师打破周城,(不知失政伐周是大义否)废了今王,而别立贤胤(印,后代后嗣)?天下诸侯,谁不畏郑,方伯之业可成矣!”颍考叔曰:“不可!君臣之伦,比于母子。主公不忍仇其母,何忍仇其君?但隐忍岁余,入周朝觐,周王必有悔心,主公勿以一朝之忿,而伤先公死节之义。"
大夫祭足曰:“以臣愚见,二臣之言,当兼用之。臣愿帅兵直抵周疆,托言岁凶,就食温、洛之间。若周王遣使责让,吾有辞矣。如其无言,主公入朝未晚。"庄公准奏,命祭足领了一枝军马,听其便宜行事。
祭足巡到温、洛界首,说:“本国岁凶乏食,向温大夫求粟千锺。"温大夫以未奉王命,不许。祭足曰:“方今二麦正熟,尽可资食,我自能取,何必求之?"遂遣士卒各备镰刀,分头将田中之麦,尽行割取,满载而回。祭足自领精兵,往来接应。温大夫知郑兵强盛,不敢相争。
祭足于界上休兵三月有余,再巡至成周地方(地在瀍水(缠)之中)。时秋七月中旬,见田中早稻已熟,吩咐军士假扮作商人模样,将车埋伏各村里,三更时分,一齐用力将禾头割下,五鼓取齐,成周郊外,稻禾一空。比及守将知觉,点兵出城,郑兵已去之远矣(郑庄逆恶多半是祭足助成,真是可杀)。
两处俱有文书到于洛京,奏闻桓王,说郑兵盗割麦禾之事。桓王大怒,便欲兴兵问罪。周公黑肩奏曰:“郑祭足虽然盗取禾麦,乃边庭小事,郑伯未必得知。以小忿而弃懿(亿)亲(郑同姓,故称懿亲),甚不可也。若郑伯心中不安,必然亲来谢罪修好(调停虽好,然亦是无可奈何)。"
桓王准奏,但命沿边所在,加意提防,勿容客兵入境。其芟(删)麦刈(义)禾一事,并不计较。
郑伯见周王全无责备之意,果然心怀不安(可见良心难昧),遂定入朝之议。正欲起行,忽报齐国(齐姜氏太公之后,国在青卅府临淄县)有使臣到来。"庄公接见之间,使臣致其君僖公之命,约郑伯至石门相会。庄公正欲与齐相结,遂赴石门之约(齐地在济北)。二君相见,歃(刹)血订盟,约为兄弟,有事相偕。
齐侯因问:“世子忽曾婚娶否?”郑伯对以“未曾。”僖公曰:“吾有爱女,年虽未笄(几),颇有才慧,倘不弃嫌,愿为待年之妇。(以年幼故待长而嫁)”郑庄公唯唯称谢。
及返国之日,向世子忽言之,忽对曰:“妻者齐也,故曰配偶。今郑小齐大,大小不伦,孩儿不敢仰攀!”庄公曰:“请婚出于彼意,若与齐为甥舅,每事可以仰仗(婚姻攀高,自是人情之常,但郑庄奸雄何以亦出于此),吾儿何以辞之?”忽又对曰:“丈夫志在自立,岂可仰仗于婚姻耶?”
庄公喜其有志,遂不强之。后来齐使至郑,闻郑世子不愿就婚,归国奏知僖公。僖公叹曰:“郑世子可谓谦让之至矣。吾女年幼,且俟异日再议可也。”后人有诗嘲富室攀高,不如郑忽辞婚之善,诗曰:
婚姻门户要相当,大小须当自酌量。
却笑攀高庸俗子,拚财但买一巾方!
忽一日,郑庄公正与群臣商议朝周之事,适有卫桓公讣(富)音到来,庄公诘问来使,备知公子州吁弑君之事。庄公顿足叹曰:“吾国行且被兵矣!”群臣问曰:“主公何以料之?”庄公曰:“州吁素好弄兵,今既行篡逆,必以兵威逞志。郑、卫素有嫌隙,其试兵必先及郑,宜预备之(一口便猜着道破,真奸雄也)。
且说卫州吁如何弑君。原来卫庄公(武公之子)之夫人,乃齐东宫得臣之妹,名曰庄姜,貌美而无子;次妃乃陈国之女,名曰厉妫(硅),亦不生育;厉妫之妹,名曰戴妫,随姊嫁卫,生子曰完,曰晋。庄姜性不嫉妒,育完为己子,又进宫女于庄公,庄公嬖(毕)幸之,生子州吁。州吁性暴戾好武,喜于谈兵(性既暴力又喜谈兵,便是做乱之根)。
庄公溺爱州吁,任其所为。大夫石碏尝谏庄公曰:“臣闻爱子者,教以义方,弗纳于邪。夫宠过必骄,骄必生乱。主公若欲传位于吁,便当立为世子,如其不然,当稍裁抑之,庶无骄奢淫佚之祸!”庄公不听。
石碏之子石厚,与州吁交好,时尝并车出猎,骚扰民居,石碏将厚鞭责五十,锁禁空房,不许出入。厚逾(于)墙而出,遂住州吁府中,一饭必同,竟不回家,石碏无可奈何。后庄公薨,公子完嗣位,是为桓公。桓公生性懦弱,石碏知其不能有为,告老在家,不与朝政。州吁益无忌惮,日夜与石厚商量篡夺之计。
其时平王崩讣适至,桓王林新立,卫桓公欲如周吊贺。石厚谓州吁曰:“大事可成矣。明日主公往周,公子可设饯于西门,预伏甲士五百于门外,酒至数巡,袖出短剑而刺之,手下有不从者,即时斩首,诸侯之位,唾手可得!”州吁大悦。预命石厚领壮士五百,埋伏西门之外。
州吁自驾车迎桓公,至于行馆,早已排下筵席。州吁躬身进酒曰:“兄侯远行,薄酒奉饯。”桓公曰:“又教贤弟费心。我此行不过月余便回,烦贤弟暂摄朝政,小心在意。”州吁曰:“兄侯放心。”酒至半巡,州吁起身满斟(真)金盏,进于桓公。桓公一饮而尽,亦斟满杯回敬州吁。州吁双手去接,诈为失手,坠盏于地,慌忙拾取,亲自洗涤。
桓公不知其诈,命取盏更斟,欲再送州吁。州吁乘此机会,急腾步闪至桓公背后,抽出短剑,从后刺之,刃透于胸,即时伤重而薨,时周桓王元年春三月戊(五)申也。从驾诸臣,素知州吁武力胜众,石厚又引五百名甲士围住公馆,众人自度气力不加,只得降顺。以空车载尸殡殓,托言暴疾,州吁遂代立为君,拜石厚为上大夫。
桓公之弟晋,逃奔邢国去了。史臣有诗叹卫庄公宠吁致乱,诗云:
教子须知有义方,养成骄佚必生殃。
郑庄克段天伦薄,犹胜桓侯束手亡:。
州吁即位三日,闻外边沸沸扬扬,尽传说弑兄之事,乃召上大夫石厚商议曰:“欲立威邻国,以胁制国人,问何国当伐?”石厚奏:“邻国俱无嫌隙,惟郑国昔年讨公孙滑之乱,曾来攻伐,先君庄公服罪求免,此乃吾国之耻,主公若用兵,非郑不可。”
州吁曰:“齐、郑有石门之盟(石门盟地),二国结连为党,卫若伐郑,齐必救之,一卫岂能敌二国?”石厚奏曰:“当今异姓之国,惟宋称公为大(微子启啇王帝乙之长庶子,武王克商封启于宋,作宾王家。今归德府商丘县);同姓之国,惟鲁称叔父为尊(鲁周公之后,今兖州府曲阜县);主公欲伐郑,必须遣使于宋、鲁,求其出兵相助,并合陈、蔡之师,五国同事,何忧不胜?”(陈,妫(硅)姓帝舜之后,今开封府陈卅。蔡,姬姓,武王封其弟叔度于蔡,今汝宁府上蔡县)。
州吁曰:“陈、蔡小国,素顺周王,郑与周新隙,陈、蔡必知之,呼使伐郑,不愁不来。若宋、鲁大邦,焉能强乎?”石厚又奏曰:“主公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昔宋穆公受位于其兄宣公,穆公将死,思报兄之德,乃舍其子冯,而传位于兄之子与夷。冯怨父而嫉与夷,出奔于郑。郑伯纳之,常欲为冯起兵伐宋,夺取与夷之位。今日勾连伐郑,正中其怀;若鲁之国事,乃公子翚(辉)秉之。翚兵权在手,觑(去)鲁君如无物,如以重赂结公子翚,鲁兵必动无疑矣。”
州吁大悦,即日遣使往鲁、陈、蔡三处去讫,独难使宋之人,石厚荐一人姓宁(四声),名翊(亿),乃中牟人也!“此人甚有口辨,可以遣之!”州吁依言,命宁翊如宋请兵。宋殇公(名与夷)问曰:“伐郑何意?”宁翊曰:“郑伯无道,诛弟囚母。公孙滑亡命敝邑,又不能容,兴兵来讨,先君畏其强力,腆颜谢服。今寡君欲雪先君之耻,以大国同仇,是以借助。”殇公曰:“寡人与郑素无嫌隙,子曰同仇,得无过乎?”
宁翊曰:“请屏左右,翊得毕其说。”殇公即麾去左右,侧席问曰:“何以教之?”宁翊曰:“君侯之位,受之谁乎?”殇公曰:“传之吾叔穆公也!”宁翊曰:“父死子继,古之常理。穆公虽有尧舜之心,奈公子冯每以失位为恨,身居邻国,其心须臾未尝忘宋也。郑纳公子冯,其交已固,一旦拥冯兴师,国人感穆公之恩,不忘其子,内外生变,君侯之位危矣!今日之举,名曰伐郑,实为君侯除心腹之患也。君侯若主其事,敝邑悉起师徒,连鲁、陈、蔡三国之兵一齐效劳,郑之灭亡可待矣!(本是向宋借兵伐郑,今反说是君若主事,说敝效劳。遊士利口只顾说得好听,不顾别人笑煞)”宋殇公原有忌公子冯之心,这一席话,正投其意,遂许兴师。
大司马孔父嘉(名嘉字孔父)乃殷汤王之后裔,为人正直无私,闻殇公听卫起兵,谏曰:“卫使不可听也。若以郑伯弑弟囚母为罪,则州吁弑兄篡位,独非罪乎?愿主公思之!(此说明白。不知殇公为卫事固自为公子冯也)”
殇公已许下宁翊,遂不听孔父嘉之谏,刻日兴师。
鲁公子翚接了卫国重赂,不繇隐公作主,亦起重兵来会。陈、蔡如期而至,自不必说。宋公爵尊,推为盟主。卫石厚为先锋,州吁自引兵打后,多赍(济)粮草,犒劳四国之兵。五国共甲车一千三百乘,将郑东门围得水泄不通。
郑庄公问计于群臣(他已看透算定,却又故意问人,奸人往往如此),言战言和,纷纷不一。庄公笑曰:“诸君皆非良策也。州吁新行篡逆,未得民心,故托言旧怨,借兵四国,欲立威以压众耳;鲁公子翚贪卫之赂,事不繇君;陈、蔡与郑无仇,皆无必战之意。只有宋国忌公子冯在郑,实心协助(又是一语道破)。吾将公子冯出居长葛(郑之外邑),宋兵必移;再令子封引徒兵五百,出东门单搦(懦)卫战,诈败而走,州吁有战胜之名,其志已得,国事未定,岂能久留军中,其归必速。吾闻卫大夫石碏,大有忠心,不久卫将有内变,州吁自顾不暇,安能害我乎?(既算明自己目前,又算明他人日后,却算得一点不差,虽是奸雄,却亦可爱)”
乃使大夫暇叔盈引兵一枝,护送公子冯往长葛去讫。庄公使人于宋曰:“公子冯逃死敝邑,敝邑不忍加诛,今令伏罪于长葛,惟君自图之。”
宋殇公果然移兵去围长葛(被他算着了)。蔡、陈、鲁三国之兵,见宋兵移动,俱有返旆(配)之意(也被他算着了)。报公子吕出东门单搦(懦)卫战,三国登壁垒上袖手观之。
却说石厚引兵与公子吕交锋,未及数合,公子吕倒拖画戟而走,石厚追至东门,门内接应入去(似这等败了法,落得做人情)。石厚将东门外禾稻尽行芟刈,以劳军士,传令班师。州吁曰:“未见大胜,如何便回?”厚屏去左右,说出班师之故,州吁大悦。毕竟石厚所说甚话?且看下回分解。【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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