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1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终战百年。事实上,中国对一战的记忆并不深刻,对参战一事颇多贬斥,弊大于利的声音也不时出现。这种声音并不是今日才有的,当时上到总统黎元洪,手握重兵的冯国璋,以及孙中山、康有为,乃至段祺瑞自己的幕僚徐树铮,下到平民百姓,几乎是全国反对。
湖南省长兼督军、省长谭延闿称“中国并无船只往来协约国,有无封锁,似与中国无关”,“如中国加入战团,德败,中国不能分受何种利益;德胜,必向中国取偿,即协约国亦必借端要索填补损失”,“将来议和,中国得与列席。在德国,当感中国前此保持中立诚意,愿认维持。如和局关系远东问题,中国当然有列席资格,无加入战团之必要。”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参战了吗)
在巴黎和会上为中华民国利益据理力争的辜鸿铭更为激烈,他在《是义还是利》一文中写道“这一中国古老的国际法说:‘师出必以名’。可中国现在根本没有对德国宣战的理由。今天欧洲的争战和中国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中国没有值得一提的商船队,也根本不和德国的潜艇战发生接触。事实上,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形成适用于法官在法庭宣判德国的法律。向中国出主意中国应怎样做的人,我以为他根本不理解‘厚颜无耻’这个词的意思。中国若采取这样的行动,便完全是一场不可饶恕的厚颜无耻。”接下来他预言“在根本没有宣战的理由,没有任何可以诉说的原因,而只是为了战后从协约国得到一点点好处,那么中国就将成为一个小人的民族。如果中国成了这样的一个民族,那么她就应受到审判。”
这之后的发展似乎验证了辜鸿铭的预言,中国虽然忝列战胜国却遭到列强新一轮的瓜分,最终引发五四运动。
而且辜鸿铭所说的“一旦一个或几个协约国,比如说日本,当她发现她不可分享的利益在中国时,或者甚至可以说,如果他发现了自己有兴趣来剥削和压迫这个国家,并肢解和吞并这个国家时,中国对此又能说些什么呢?中国能大声呼吁友谊、法律和正义吗?日本会对她说:‘你在和德国的关系中考虑到友谊、法律和正义了吗?那好,我们对待你就像你对待德国那样:我们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就像你在对德关系中所做的。’”也成为一些人认为日本侵略中国的理由。
实际上,日本侵占中国的计划早在中日甲午战争之前就已做好,无论中国是否参加一战,是否失去道德,都无法改变日本的想法。遑论以当时形势来看,中国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一战爆发后,袁世凯政府希望以中立之身而不使欧洲战火烧到中国。因此,北京竭力强调自己的中立国权力。不过袁世凯也明白,仅仅依据国际法及自己颁布的局外中立条规,实不足以保护中国的主权。
而同盟国和协约国经过3年战争陷入互相消耗的堑壕战,人员伤亡巨大,急需劳工进行战备设施,担架运送,后方生产的工作。早在中国对德宣战前,法国英国就在山东,广东等地设立劳工招募局,招收劳工输送到欧战战场。为了获得更多劳工,协约国对华态度越发强硬,日本、美国也鼓动中国参战,美国甚至派人到南京劝告冯国璋总统,称中国参战,庚子赔款可以延缓支付,中国关税可以提高。不仅如此,中国宣战后,德国与奥匈帝国的庚子赔款可以不赔了,德奥两国租界中国也回收了。
所以早在战争爆发之初,曾任中华民国国务总理的梁士诒即有所预见,他对袁世凯说:“德奥以小敌大,战之结果,必难悻胜。在我见,正不妨明白对德绝交宣战,将来与和议中取得地位,与国家前途,深有裨補。”1915年5月,中国政府被迫签下“二十一条”。袁世凯问外交家陆徵祥有什么补救办法,陆回答:“只有参战,到和会时再提出,请各国修改。”
在北京政府宣告中立之前,原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便曾向陆军总长段祺瑞提议,中国应对德宣战,“因为青岛问题,日本倘借口英日同盟先我而为之,则极难于应付,而且日后纠葛更多”。他主张,最好能促使德国自动交还青岛,这样日本便没有出兵的借口。如不成,则对德宣战,“不使在中国的土地上,我守中立,彼来用兵”。可惜,这一主张未能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尽管段祺瑞表示他也赞成宣战的主张,但当时绝大多数军政要人都不赞成主动卷入。
待袁世凯去世,段祺瑞成为实际掌权者后,他再次提出参战事宜。1917年,府院之争愈演愈烈,后来几经周折,段祺瑞政府终于在8月14日,宣布“与德奥两国同时入于战争之状态”,与两国所签条约一律废止。
1918年,同盟国战败,协约国胜利了。中国虽然没有出兵欧洲,但以30万劳工援助协约国。参战后,中国即收回德、奥在天津、汉口的租界,撤销两国领事裁判权。同时获得协约国许诺:庚子赔款自1917年12月起暂缓五年偿还(俄国仅同意缓还1/3),免加利息;德奥赔款永远撤销(占庚子赔款总数的20.91%,其中德国9,000余万两,奥匈400万两);改变《南京条约》“协定关税”条款规定的5%固定税率,允许中国提高5%关税;天津周围20里内允许中国暂时驻军,以防范德奥侨民。
中日两国先后签订《解决山东悬案条例》《鲁案细目协定》,中国有条件地收回青岛。1924年《中德协约》、1926年《中奥通商条约》签订,北洋政府不仅获得《凡尔赛和约》中有利于中国的条件,还从德国获得约8,400万元的战争赔款。加上中国战时所获的德国船只,以及被免去的庚子赔款,中国总收益达2.5亿元。
此外,中国在巴黎和会上成为国际联盟的创始会员国。1918年10月2日,时任驻美公使的顾维钧在纽约格林伍德公墓一次活动上说:“1917年8月14日,中国宣布参战。这不是一个随意的决定,而是理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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