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将看尽一生莫回头 ——一个坚定共产党员赵忠的自白

陈家基

在中央统战部工作摄于五十年代初期

赵忠祥（赵忠尧）

前言：

赵忠，是新疆乌鲁木齐民政厅老人院的老人。从中国邮政发行的个性化专题邮票《时代先锋——中国优秀共产党人》系列，我们看到了“优秀共产党员——赵忠”。前言写道：邮票被誉为“国家名片”，方寸之间，凝结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灿烂的文明和悠久的历史，既有收藏价值，又兼具宣传与传播功能……

《时代先锋——中国优秀共产党人》“优秀共产党员——赵忠”

那些年，每逢过年，央视的新闻联播都有他的采访报道。

在这些光环后面，这个高瘦挺立的老人身体里，却浑生着大买办大资产阶级与共产党的血脉，他一生的经历折射出百年历史烟尘对人性的熏染，我们看到人是怎样从冰、水和蒸汽之间的转化。

下面，是共产党员赵忠的自述：

1、母亲和她的家庭

我的母亲1895年生在天津，她家祖上都是来自江南一带的官宦人家，后来逐渐北迁天津，母亲有叔伯姐妹14名，在没落的官宦家庭里面，她虽然缠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在热热闹闹的女孩圈里长大，很快乐。

19岁的时候，经媒人说媒，母亲嫁入吴家。

我的曾祖父吴老太爷叫做吴懋鼎（(1850～1928)）（注1），祖籍安徽婺源，自幼随父到上海做生意，一步步攀升，在任职上海汇丰银行副买办时期，与同是安徽籍的晚清高级官员李鸿章结成了十分密切的私人关系，曾是淮军钱粮所总办，并且逐步发展成为著名的晚清实业家、与天津怡和洋行买办梁炎青、太古洋行买办郑翼之、华俄道胜银行买办王铭槐合称“天津四大买办”。

在“西风东渐”的潮流中，官商勾结，曾祖父最早最深地涉猎了洋务运动（注2）。

当时，天津的李鸿章看了一个商务报告，里边提到说当时中国的火柴全是日本来的，一年进口火柴要用1000万两银子。李鸿章感觉白银不能都让日本赚走了，就想中国人自己办一个火柴厂。他想起了我的曾祖父吴懋鼎。光绪十二年（1887年）冬，曾祖父集资一万八千两白银创办了天津自来火公司，生产火柴，他明确宣布以“抵洋产而保利源”为宗旨。

丹华火柴厂的玉手火柴商标的图案，就是按照我的曾祖父吴懋鼎的手的模样设计的

丹华公司账本

光绪十三年，经李鸿章保荐，曾祖父吴懋鼎以候补道身份参与津唐铁路官轨总局管理，后继唐廷枢担任津榆铁路官轨总局总办，完成了津榆铁路修筑。光绪帝发布“上谕”中，指定曾祖父作为京师农工商总局的督理，并加三品卿衔（注3）。光绪二十四年，他投资了25万两白银创办天津织绒厂；光绪二十九年，他投资15万两白银创办北洋硝皮厂；光绪三十年，他创办天津电灯厂和自来水厂。那时候天津有四分之三的民族资本的企业都由曾祖父投资创建。他最大的投资，则是出资50万两白银，与英商合办京郊门头沟煤矿，并且参与创办近代运输业。在中国民族工业的兴起上，曾祖父起了推波助澜的巨大作用。

1898年6月，光绪帝颁发《定国是诏》，开始变法。吴懋鼎也上书光绪帝，由李鸿章代奏条陈十项，建议在全国各大城市筹设商会。在变法期间，他被任命为京师农工商总局三督理之一。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囚禁光绪帝，废除新法，重新听政，吴懋鼎也遭到通缉拿办。由于得到英国公使馆的保护，他躲在北京汇丰银行里，他被撤职抄家，几遭杀身之祸（注4）。事后经李鸿章的力保，免被缉拿，然而却丢了所任的官职。

我的爷爷吴连元（正金六爷）则是天津商会的协理以及横滨正金银行买办。

我出生在一个这样的家庭，以今天中国的主流价值观来看，确实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

母亲结婚的时候穿的是和服，行的是整套的东洋婚礼。婚后，母亲才知道老公的出身，才知道他能写会画，还能弹奏大风琴，就连老和尚念的经他全都能够背下来，还能讲解出经文的意思……父亲才华横溢，母亲很是幸福。

婚后第二年起，母亲在八年内一共生了四个子女，继三位姐姐之后，我出生在民国十二年（1923年）阴历七月十八。我的名字叫做宗桐，我是爷爷唯一的男孙，大人们都把我当成宝贝，口口声声“大桐大桐”唤个不停。

当时爷爷除了给自家的厂子丹华火柴厂的工人发工资，也给车夫厨师老妈子清洁夫发工资，最特别的是，家里的人都有一份工资，我母亲当然也有一份，工资的增长和生育紧密挂钩，每生一个孩子就加一份工资。生了男孩，娘不但得到重金奖赏，工资也大幅提升。

注1

9岁时，吴懋鼎随父亲逃难到苏州，在一家笔店当学徒。17岁时经一位老师介绍来到上海，后来学会了洋泾滨英语，逐步接触了洋行业务。在汇丰银行服务十年后，凭着安徽人的精明和勤勉，他当上了该行的副买办。1880年汇丰银行派他到天津创办汇丰银行天津分行，担任了汇丰银行天津分行的总买办，并且把汇丰银行的业务发展到了北京。那时，李鸿章正是直隶总督，于是成了好朋友。吴懋鼎担任汇丰银行天津分行买办达25年之久，是该行的首任买办，也是银行界买办在天津的开山鼻祖。

注2

中国近代史上的洋务运动是一场由上而下的民族自救运动，是由晚清一帮洋务大员积极推动的。李鸿章、盛宣怀、张之洞、左宗棠、邵有濂、聂缉槊等一批晚清高级官员以及与官场拉得很近乎的席正甫、唐廷枢、徐润、吴懋鼎等一大帮买办，他们都是涉猎洋务最早和最深的人。

注3

清史稿本纪记晚清政事（节选）（光绪22至27-1896-1901）

丙辰，诏于京师设农工商总局，以端方、徐建寅、吴懋鼎督理，并加三品卿衔。

光绪二十四年（1898）七月初五日光绪帝发布「上谕」：京师设立农工商总局，派直隶霸昌道端方及候补道徐建寅、吴懋鼎为督理；各省设立分局，各省府州县皆设农务学堂，广开农会，刊农报，购农器；其工学、商学各事宜，亦着一体举办，统归农工商总局大臣随时考察。

注4

皇清秘史/(民国)-中华传统文库

当时被累及的大臣，革职的有陈实箴、王锡藩、李岳瑞、宋伯鲁、吴懋鼎、张百熙、端方、徐建寅、徐仁铸、徐仁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