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历史改编,欢迎指正!)
夕阳斜照
作者:舒青
杨子英(杨子英文怎么说)
二、扎营凤形坡
(2)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凉伞河,从今子成村,经八厂坝、洞角、老街流向磨寨,整条河流像月亮型,所以叫它一轮弯月。八厂坝,后枕凤形坡,左右各是座小山,远看像巴掌型,故取名为巴掌坝,后演变为八厂坝。
榨坊沟和凉伞河交汇处,又是东西南公路交汇处。南向公路,经桂镇溪达贵州天柱县八阳;东西向公路由晃县直达贵州三穗。便利的水陆交通,八厂坝加工业日益发展,主要经营豆腐加工、榨油业和织染业、制糖业和打铁。
南向北依次为:李文松豆腐坊,江应红的染坊,杨冠南油榨坊和杨灿辉染坊;杨灿辉的染房最大,位于两条河流交叉处,三进一楼一底木房。
一九五0年一月九日,农历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杨灿辉清早起床,打开临路的大门和柜台窗口,将店牌放在房子右边,店牌二米高零点八米宽,黑底金字,上书“杨氏染坊”四个楷体大字。
回到店里,用鸡毛扫把扫着柜台和货架的灰尘,店里四周墙上挂着制好的衣服。早在染布时就在大匹布料用布条缝上码号,小件扣子上吊着竹片筹码,码号和筹码店家与顾客各执一半,取货时只要顾客筹码和衣料上筹码吻合,即可取走。
上午九点钟,柜台前,排满了很多取布的人,每人手里拿着一块小竹片,杨灿辉在众多的布匹上找筹码。
“老板早!”陆续到达的两个染布师傅和五个帮工,一一和杨灿辉打招呼,“大家早!”杨灿辉边做事边回答。
染坊窗口,老婆在接布,儿子写筹码,媳妇把布放在染架上。
右边染坊里,有六、七个染缸,直径和高均为四尺多,上大下小。染缸底下有相互通连的火道,一口土灶烧着糠壳供热,既能煮布又能保温,冬季还能提高染缸里靛蓝液的温度,使其充分发酵,提高染色度。地下埋着一只大染缸,用于装染布料。
染料颜色主要是蓝色和黑色,蓝色染料是大蓝;黑色染料则用菱角壳沤制取其汁再加入墨汁调制而成,灰色染料是蓝色与黑色混合,根据加入黑色的多少,调成深灰和浅灰色。
大蓝每年四月种植,秋天收获,收割后,去根洗净放入大缸,一百斤大蓝加七斤石灰和适量水,三天后去渣。每缸再加十五斤石灰,用戽瓢正打一百下,反打一百下使蓝料沉淀,再隔一天,舀去清水,用布过滤去掉水分后,靛蓝染料即成。又将染料加水搅匀,兑成一缸深浅不同的蓝染液,制成深蓝、鱼蓝、双色蓝、青色染料。
染布有多道工序:头染,先将白布浸泡去浆,再放入有色染缸中用木棍子反复搅拌,待成色后将布捞起弄干;为加深颜色还须染一次甚至多次,为称二染,三染……。
染好的布弄干后放入盛有清水的大缸中,再搅动弄干,将多余的颜料漂洗去碱,然后放入河中来回洗涤,再放在五尺长两尺宽横面朝外倾斜的大捶石上,用扁平一头大一头小的枣木或花搮棒棰捶洗。
洗涤干净的布随即在木架晾晒。染坊前院坝上立有一排排木架,木架间放竹竿,睛天将洗涤好的布匹波浪形地架在竹竿上晒,阴雨天,则将布匹挂在作坊内和楼上晾干。
布晒干后折叠收好,将布料平铺在土制的木花床上,由人用脚踩转动,色布经木棍轮转动被拉伸抹平,抹平后由两人合作在叫“瘦马”的宽木凳上将布匹一折折叠齐,最后是上“元宝石”,元宝石有两块,下面是一块一百八十斤重的平滑青石槽,中间一根包着布的大木棍,上面盖着一块一百七十斤重的元石槽,人站在石头上上下晃动,将布碾平轧光,再打包发货。
同时,新街码头路口对面,田希乾糖加工坊也在忙碌。共五栋一楼一底木房,码头口一栋一楼售货房,房间里摆满各种样式和色彩的糖,门口挤满了人。第二栋木房做糖,院坝里坐满了等糖的人。
田希乾父亲田忠贵又名田德宣,祖住晃县,六个弟兄,他排行老二。四弟十四岁就出门打金银首饰,来到凉伞。在母亲的恳求下,田忠贵来凉伞看老四,见凉伞市场大,周围又有雪洞、茶坪场、天堂和新寨四个大市场,就挑着儿女来凉伞,因家里困难,暂住在禹王宫,在凉伞街上炸油炸粑卖。
一天,凉伞学校校长杨子英买了几个油炸粑,边吃边问他:德宣,你有什么手艺吗?田忠贵说:“我会做糖。”“那就好,少什么到我家来拿。”在杨子英的支持下,田忠贵在白杨桥旁办起了碾坊和碓,在竹木街旁空地上搭起简易的木棚做糖。
首先做小糖,将麦子浸泡发芽,和糯米混合蒸熟,待发酵后,烧火熬干去渣冷却而成。田氏糖坊里较为有名是“雪枣”和“麻栆”,要霜降后才能做,将糯米蒸熟,捏成粑,放水里煮熟,放粑槽里捶成半烂,对面两个男人,用打湿冷水的双手,将它举起,用力往下砸,砸烂后,放在撒满米面的木板上,用力揉,再用擀棒擀成手指厚的胚,切成条块,用篾席放在屋檐和楼上阴干,俗称扯霜。
霜冻后放在油锅里炸,冷却后,雪枣抹上熟米粉和小糖,麻栆抹上芝麻和小糖,最后放入拗里发酵。拗由两个灶和锅组成,一个灶下烧炭火,上面是平底锅,雪枣和麻栆放在平锅上;一个灶烧柴火,上面翻盖着一口铁锅,灶上一根木棒,中间一根固定在穿枋上的棕索,木棒一头固定在捆着三个铁钩的铁圈上,铁锅烧热后,三个铁钩勾住铁锅口,人将木棒另一端往下一按,抬起铁锅移在平锅上盖下。一定时间后,将锅移开,取出雪枣和麻栆。
田希乾家往凉亭二十米是钢材店,主要经营火药和钢材和造枪用的圆铁棒、铁块,相对清闲,只有几个造枪支弹药的人,在店里看货,老板邓玉告坐在店里。
看到田希乾往老街走,邓玉告问道:“田老板,店里弄个忙,还有闲心逛街啊。”“身上有点不舒服,去找杨永贵看看。”“快去看看,有病就过不好年了。”
过年凉伞人忌吃药,认为过年吃药预示来年一年都生病。田希乾来到凉伞学校左边药店,没顾客,看见汪昌仁进店去,说了声:“老庚,这几天小心点。”就出来了,因街上人多,汪昌仁没看见田希乾。杨永贵给田希乾拿脉,看了舌苔说:“没得什么大病,只是风寒感冒,打一针吃点药就好了。”
散场后,田希乾立即关门,和老婆儿子说起汪昌仁的话。老婆说:“汪昌仁一伙土匪在凤形坡上,没得衣穿和饭吃,眼看要过年了,他们肯定要抢钱、吃的和布。”儿子急得团团转,一个劲的说:“这怎么做,这怎么做。”田希乾想了想说:“吃完夜饭把布和糖拿到凉伞寨外婆家藏起。”
晚上,山区的冬夜,雾凝露生,山瘴浮起。破絮似的云片,疾速地流动着,月亮惨淡苍白,荧光闪烁的天狗星,也黯然失色。不到晚上八点,家家关门闭户,进入梦乡。
因临近年末,赶场天和闲场日子生意都特好,家家纯收入都是一万块大洋。
田希乾顾不着生病,和儿子、老婆陆续往凉伞寨岳父杨致谦家搬糖和布。
此时的杨灿辉正在油灯下,把写有名字和地址的绵纸,捏成筷子头大的纸团,放在布角里,用粽叶捆紧,以免染布时染着,看不清名字。
老婆正笑嘻嘻地数钱,直至亥时头才休息。一个师傅正刮印花,印花版是用纸和桐油做的,一层纸一层桐油,两米长五十厘米宽,一个铜钱厚,将图案雕刻在印花版上。图案很多,主要有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等。
夏天刮印花在晚上十一点至凌晨两点进行,冬天吃完夜饭就开始刮。刮印花的料是用豆腐、猪血和少量石灰做成,温度高了,豆腐就要发酵,影响图案的清晰度,将板放在门板上,上面铺好布,涂好料,用烂菜刀或楠竹块刮。将刮有图案的布阴干,天亮后洗净、晒干、刮去图案上的痕迹。
一更过后,凤形坡时而响起鞭炮声,时而响起枪声,杨灿辉被枪声惊醒。二更后,凉伞街上有人大喊:“梁子妈啦(解放军来了),梁子妈啦”,枪声连连不断,家家户户狗叫不停,可谓人声犬声鼎沸。
三更刚过,八厂坝杨灿辉染房外,响起脚步声,然后售货台门板“啪啦”一声被脚踢破,一个人进入售货间,打开大门。
一个说:前两天才赶场,杨灿辉生意好,一定卖得蛮多钱,去问他要?”
“汪司令,他要是不给呢?”
“咔嚓一声不就解决该。”
杨灿辉听后,知道今天肯定凶多吉少,衣服来不及穿拿着钱冲出前门,快步跑过河,藏在柳树林里,然后到杨冠南家,逃过一劫。土匪抓不到杨灿辉,将染房抢劫一空。
与此同时,贵州街响起脚步声,一会,脚步声到了中间街。
街道约二百米长,六米宽,路面是青石板,两边各有一排木房。这里是凉伞市场的中心,主要经营布匹百货。凉伞商业大户都在这里,街东面曹老东,中街吴老德,街南面田希乾、邓贵清。
田希乾正在转藏糖,由于他善于经营,生意越来越好,成为良知的首富之一。
听见脚步声到凉亭,赶忙往河边跑。三更刚过,曹老东被叫喊声惊醒。一会,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下。他心里一阵惊慌,叫醒老婆说:“这么晚了,哪个敲门干什么?”
老婆说:“怕是过路人敲做玩的,听听再说。”
曹老东说:“这段时间闹土匪,要小心点,钱你放好该不?”
老婆说:“锁到柜子里。”
这时,门被轻轻地推了一下,有人用刀开门栓。同时,有人爬楼梯。一会,楼上有脚步声,随后,从楼梯下堂屋。
堂屋门被打开了,一下进来许多人。曹老东卧室在店铺后房间里,门半开着。曹老东和老婆用被子紧紧盖着头,不敢出声。
几个人走到床边,一个人说:“别装该,把钥匙拿出来。”曹老东从被窝里,拱出头来。四个人站在床前,脸上漆黑,一个人拿着灯笼,两人手里拿着刀,一个用枪对着他脑袋。
他哆哆嗦嗦地说:“钱,你……你们拿去,莫杀我们。”一人接过钥匙,打开柜子,拿出钱,走出门,边走边说:“算你们识相!”
店铺里,一大伙人在搬布匹。拿钱的人说:“搬完该不?”一个人说:“姚副司令,搬完了!”姚副司令说:“田希乾、邓贵清二家,怕也差不多了,走。”一个土匪说:“不是还有吴老德家吗?”姚副司令严厉地说:“汪司令的朋友,你也敢搞。”这时,街上响起了口哨声,姚副司令说:“走!”
看到抢来的布匹、糖果等,汪昌仁说:“没得米、油和盐,弟兄们怎么生活?”
凉伞市场是中心集市,茶坪、登丰、天堂、黄洞和贵州天柱阳寨、三穗雪洞的村民都来赶场,一月十一日农历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三,赶年场,凉伞市场上人山人海,河边米市摆满了米。中午,正是交易高峰期,陆必滔等二十多个人,满脸锅烟墨,带着枪闯入市场,逼着老百姓将米挑到凤形坡。
下榨坊位于凤形坡西面河坎上,约一公里路程,为凉伞学校校长杨冠南所开。一楼一底五柱三间木房,一楼用包谷杆、高粱杆当板壁,二楼无板壁,主要榨桐油和菜油。帮工姚本成,白天榨油,晚上守夜,儿子和他住楼上,女儿和老婆住一楼。两碗米一天,吃老板的。榨油者用滴榨油和枯当工钱,约三小时一榨。
一九四九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三,榨油的人多,直到晚上八点才收工,存放着两百斤菜油。儿子姚源祥给杨冠南送滴榨油回来,油榨坊对面凤形坡上下来一伙人,他急忙赶回油炸坊告诉父亲,父亲说:“这是杨校长的油坊,他们不会抢的。”刚说完,进来几个满脸漆黑的人,姚本成说:“这是杨校长的油坊,你们想干什么?”一个说:“姚副司令,他哆嗦,把他干掉算了。”姚副司令说:“汪司令说只抢油,不杀人,闹大了不好。”
除姚副司令,其余土匪将油挑往凤形坡。与此同时,凉伞贵州街肖家盐店,也被抢劫一光。
静待下期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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