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80多年前,中国共产党领导工农红军取得万里长征的光辉胜利。长征时期的红色文物是党和人民军队的历史记忆。作为长征历史的物质载体,这些红色文物承载着革命先辈英勇奋斗、不怕牺牲、百折不挠的长征精神。日前,由广西人民出版社联合中国国家博物馆共同策划的“跟着红色文物学四史”系列又添新作——《红色文物中的长征》。近日,“微史记”频道连载该书内容,以文物为引,历史为媒,讲述长征故事。
俄界会议后,中共中央率领红一方面军主力继续北上。1935年9月17日,红一军团二师四团迅速夺取天险腊子口,打开了进入甘南的门户。这把理发推子是当年中央红军在腊子口战斗中缴获国民党新编十四师鲁大昌部队的战利品,之后,交由红二方面军理发员阮同义使用。阮同义还曾用这把理发推子给任弼时、贺龙等红军领导人理过发,并一直保存下来,后交由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
红军要突破敌人的封锁,进入甘南,夺取天险腊子口将是极为关键的一仗。
腊子口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迭部县境东北部的岷山山口,在藏语中意为“险绝的山道峡口”。这里地形极其险峻,两边绝壁峭立,仿佛被一把巨斧劈开,既高又陡,从下往上斜仰视隘口只有30多米宽。腊子河从沟底流出,水深流急,浪花激荡,形成飞速转动的漩涡,深度虽不没顶,但想要徒步涉过,也是万难。口子后面的腊子山,横空出世,山顶积着一层白雪,山脉纵横。这里是四川通往甘肃的天然屏障,如果红军拿不下腊子口,部队就要被迫掉头南下,重走雪山草地;或改道西进,绕道青海,路途茫茫;或东进四川,取道汉中,进入国民党军重兵布好的“口袋”。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立即夺下腊子口、打通红军北上通道,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一重任再次落到了擅打硬仗的红一军团二师四团肩上。红四团团长为黄开湘,政委为杨成武。
9月16日午后,红四团全部到达腊子口。下午4时,红四团一营率先向腊子口守敌发起攻击,揭开了天险之战的序幕。由于是白天,四周石山难以隐蔽,红军几次进攻都被敌人机枪凶猛的火力和冰雹般的手榴弹挡了回来。当时,红军左侧有土司卓尼杨的上万骑兵,右侧有国民党胡宗南部主力,后侧有从四川跟来的刘文辉的川边军,红军必须尽快冲过腊子口,一旦国民党军形成合围之势,后果将不堪设想。
红军决定调整部署,准备天黑之后夜袭。团长黄开湘和政委杨成武率领全团的营、连干部,察看地形并选择进攻地点。
他们用望远镜看去,在腊子口前沿的两山之间横架有一座东西走向的木桥,这是通过腊子口的唯一通道。桥东头顶端的悬崖上添设有好几个碉堡群,并安排了一个机枪排防守。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红军根据攻击时敌人暴露的火力,发现了敌军的两个弱点:一是敌人的炮楼没有顶盖;二是口子上敌人的兵力集中在正面,凭借沟口天险进行防御,两侧因为都是耸入云霄的高山,设防薄弱,敌人石堡旁边的一面石壁,既直又陡,几乎呈八九十度仰角,从山脚到顶端约七八十米高,山顶端倒是圆的,暂时未发现敌人。
反复缜密的侦察之后,红四团召开了干部会议和士兵大会,讨论作战方案。最终决定:由二营负责正面强攻,六连为主攻连,采取小群轮番攻击,疲惫与消耗敌人,杨成武负责指挥;黄开湘则率领由侦察队和信号组、一连、二连组成的迂回部队,从腊子口左侧攀登悬崖,插到守敌侧背,向敌发动突然攻击。此刻,红一军团团长林彪、政治委员聂荣臻、参谋长左权及红二师师长陈光也亲临前线,并肯定了他们的方案:正面冲锋道路狭窄,敌人已经组成严密的火力网,我们的兵力展不开,英雄无用武之地,必须坚决从侧面爬上去,迂回敌人侧背,来它个突然袭击,这样定会奏效,这是攻占腊子口的决定一着,要打得狠,奏效快。
当晚,红军得到情报:次日清晨,鲁大昌部两个团及千余名藏族骑兵将增援腊子口。红军面临的形势将更为严峻。毛泽东等给担负后卫任务的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发出《腊子口守敌一营未退》的电报,命令红三军团和军委纵队一部截击敌人的援军,严防敌人从侧翼袭击进攻腊子口的红四团,保证先头部队胜利夺取腊子口,同时,向红四团下达指示,强调天亮之前必须拿下腊子口。
天刚擦黑,担任迂回的第一连在团长黄开湘的率领下过了腊子河,并找到了可以攀上腊子口东侧崖顶的石缝。一名十六七岁的苗族小战士自告奋勇担当“开路先锋”,他小时在家采药、打柴,经常爬大山、攀陡壁。战士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云贵川”。他用一根长竹竿,竿头绑上铁钩,用它钩住悬崖上的树根、崖缝、石嘴,然后两手使劲地握住竿子往上爬,到了竿头用脚趾抠住石缝、石板稍微歇一下,继续一段一段地向上攀行。到达山顶后,他放下用战士们的绑腿接成的长绳,接应其他战士,后面的战士顺着这根绳索一个一个爬了上去。
为掩护迂回部队的行动,第六连选择20名党员战士组成突击队,从正面展开猛烈的进攻。突击队员身携冲锋枪,腰挂手榴弹,背插大刀,乘着朦胧的夜色,开始向桥头敌人阵地移动。守敌有恃无恐,躲在工事里一枪不发,正当突击队将要接近桥头时,突然集中火力向红军反击。红四团的掩护部队立即以猛烈的火力压制敌人。红军突击队员接连几次冲锋还是接近不了桥头。于是,大家临时决定抽出少部分同志以小分队的形式接二连三地向敌人轮番进攻,疲惫和消耗敌人,再伺机夺桥。随后,六连又组织了15名突击队员,兵分两路,一路顺河岸崖壁前进,摸到桥肚底下,攀着桥桩运动到对岸;另一路先运动到桥头,待前一路打响,就一起开火,两面夹击敌人。突击队抓住时机,迅速攻进桥头工事。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本来预计在凌晨3时,迂回部队到达预定地点,放出信号,但是山对岸迟迟没有动静。天眼看就要亮了,如果再推迟占领,之前的部署将前功尽弃,红军部队可能会暴露,敌人的增援也将赶到。正当万分焦急之际,右岸高峰上面突然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紧接着又升起一颗绿色信号弹。“黄团长的信号!”战士们顿时欢腾起来了。原来爬上山顶的红军战士在黑夜中迷失了方向,山顶到处都是悬崖陡壁,又不能照明,迂回部队只好摸黑行进,花了大半夜时间才找到了一条出击的道路。杨成武在山下看到信号弹后,命令立即向敌人发起总攻。嗵!嗵!嗵!接连三颗红色信号弹射向天空。战士们欢呼,山上山下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总攻开始了!
晨曦中,总攻部队开始过河,全团的轻、重机枪也一齐向隘口炮楼逃出来的敌人扫射。六连的战士更是威风,一个个身背马枪、抡起大刀,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右面悬崖上的部队看准下面没有顶盖的炮楼和敌人的阵地,扔下一个接一个的手榴弹。没有多久,红军就抢占了独木桥,控制了隘口上的两个炮楼。初战获胜,总攻部队便兵分两路,沿着河的两岸向峡谷纵深扩大战果。
最终,在红军炮火、机枪的猛烈射击下,鲁大昌部两个多营全部溃败。负隅顽抗之敌在红军前后夹击下大部被歼,红四团胜利夺取了天险腊子口。
这把理发推子正是红军突破腊子口天险后,清理战场时发现的。根据指示,红军沿途追剿溃退的敌军残部,缴获了大批粮食、衣服和武器,这对于刚刚走出草地的部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腊子口战斗告捷后,滚滚铁流翻过白雪皑皑的岷山,18日,进抵甘南哈达铺。
今天,这把理发推子因年代久远,已经不能正常使用了,但上面的斑斑锈迹似乎还在向我们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故事。这一战打出了红军的威风,打出了红军的精气神。聂荣臻后来评价此战说:“腊子口一战,北上的通道打开了。如果腊子口打不开,我军往南不好回,往北又出不去,无论军事上政治上,都会处于进退失据的境地。现在好了,腊子口一打开,全盘棋都走活了。”腊子口战斗后,中央红军越过了征途上的最后一道天险,摆脱了梦魇般的雪山草地,粉碎了蒋介石妄图围歼红军于川西南地区的计划,为中央红军进入甘南、开赴抗日前线打开了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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