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时代之男色猖獗情形所在多有,今天姑且说一例。
首先登场的是谢惠连(公元406~公元433年),陈郡阳夏(今河南省太康)人,但这是他的祖籍,他并不出生在这里。陈郡谢氏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的谢家,东晋时谢家达到鼎盛,南朝刘宋时依然保有极大实力。谢惠连是谢安幼弟谢铁之曾孙,谢灵运之族弟,父亲谢方明历任竟陵太守、丹阳尹、会稽太守等职。他就在会稽(今浙江绍兴)出生长大,那时他父亲谢方明任会稽太守,并且最终死在会稽太守任上。
惠连自幼就很聪明,年方十岁,就能作文,他的族兄谢灵运非常赏识他,这事记载在《灵运传》。在南北朝门阀士族社会,可以凭门第做官,名气越大,才能越高,出名越早,起家官职就越尊显。本州征召为主簿,没有上任。不去上任倒不是干不了不敢去,而是当时流行清高,往往不是一招就去,而且上任要离家去州治所在地办公,所以这种事很常见。谢惠连的爷爷谢冲也曾“家在会稽,谢病归,除黄门侍郎,不就。”毕竟当时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产业,不靠做官谋生,对朝廷没有经济上的依赖性,往往地位超然。但是谢惠连不去上任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在会稽有个相好的。这就是本故事的第二个男人——杜德灵。
左卫率(左卫率的率念什么)
惠连起先喜爱会稽郡吏杜德灵,杜德灵长得非常漂亮,到为父亲服丧时,赠给他五言诗十馀首,流传于世,“乘流遵归路”等篇便是。南北朝时“娈童”之风盛行,君主贵族特殊阶级尤其是如此,史不绝书。谢惠连和杜德灵之间就是这种关系,近似于今天俗称的男同性恋。后代儒家尝说:居丧正哀痛的时候,不能作韵语。也即是守丧的时候不要吟诗作赋,而谢惠连给杜德灵写同性恋诗篇,而且写了十多首。如果只是二人你知我知也就罢了,偏偏谢惠连从小就出名了,所以一举一动都流传甚广。守丧写同性恋诗篇不仅在当时,即便是现时代也是无法被主流舆论所接受,更何况谢家是豪门世族,礼法森严。谢惠连是反对传统礼教的人,居丧赠爱人诗,看得寻常得很,不幸因此遂“坐被徙废塞,不豫荣伍”。也就是因此坐罪被流放废弃,不得任职,当然也有版本把这句话译为“家族被废爵位,惠连受到牵连不能进入尊荣的官阶”。但通观《宋书》《南史》都没有见到谢家这时被废黜的记载。即便有那也是次要原因,看看后续记载就明白了。
谢惠连毕竟是有才华的,又是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尚书仆射殷景仁爱惜他的才能,趁言谈之时告诉太祖宋文帝:“为臣还是孩童之时,就看见世上有这些诗文,而谈论者说是谢惠连所作,其实并不是。”殷景仁当然是在撒谎,这是“欺君之罪”,但当时并人没有追究这个。从中我们既可以看出谢惠连的确才华横溢,又可以看出谢惠连被废就是因为他和杜德灵的事人尽皆知,形象不好。太祖说:“倘若这样,就应当对他变通才是,让他出来任职。”这说明宋太祖文帝刘义隆也知道谢惠连和杜德灵的这档子事,之前被废显然就是这个原因。元嘉七年,才担任司徒彭城王刘义康法曹参军。谢惠连和杜德灵有没有就此中断,抑或藕断丝连,我们不得而知,但杜德灵到第二年时已是另一个人的娈童了,所以二人分手应该就在元嘉七年前后。这时义康修治东府城在护城河中发现一古墓,把它改葬他处,使惠连作祭文,留下使者等待他写成,文章辞句非常华美。又曾作《雪赋》,也以高雅华丽见奇。文章都流传于世。十年,去世,时年二十七岁。惠连去世早,又为人轻薄,过失不少,所以官位不高。谢惠连为人轻薄史书并没有举例,要么事实少,要么程度轻,但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为人轻薄指的就是他和杜德灵之间的龙阳之好,并且最终因之官位不高,毕竟这在当时是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而且很容易被常人视为变态。这又是谢惠连所视为无足重轻的事情。谢惠连的妻子是刘氏,二人没有儿子。古人结婚比今天偏早,往往十几岁到弱冠之间就结婚生子了,到二十七岁死去都没有孩子,这是不正常的,大概率也与谢惠连同性恋有关。魏晋南北朝男色猖獗的一个要点特征就是因恋娈童与妻断绝,如《魏书·汝南王悦传》:“悦妃阎氏生一子,不见礼答。有崔延夏者以左道与悦游,令服仙药松术之属。又好男色,绝房中,轻忿妃妾,至加挞楚。”所以谢惠连的身心已经因之不太正常了。那杜德灵与谢惠连结束这段孽缘之后下落如何呢?去了刘义宗那里。
刘义宗是刘宋开国皇帝即宋武帝刘裕的侄子,刘宋第二位皇帝即宋少帝刘义符和刘宋第三位皇帝即宋文帝刘义隆的堂兄弟。幼年得到高祖的喜爱,字伯奴,赐与爵号新渝县男。永初元年,晋升为侯爵,历任黄门侍郎,太子左卫率。元嘉八年,已经是刘义宗门客的杜德灵发横打人。在此之前,杜德灵本来是会稽郡的小吏,谢惠连宠幸杜德灵,为他赋诗十几首,结果倒了大霉。杜德灵离开谢惠连,因为长得非常漂亮,又受到刘义宗宠爱,表面上是门客,其实是男宠。刘义宗的地位要比谢惠连更高,是皇室宗亲,这就等于杜德灵“另谋高就”了。因为受宠,仗势欺人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发横打人是要治罪的,杜德灵为逃避罪责回到刘义宗府内躲藏起来,刘义宗把他隐藏不报,结果获罪免官。至于杜德灵的下场史书没有记载,我们不得而知,大概好不到哪儿去。因为身份尊贵,刘义宗后来又任侍中、太子詹事,加官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南兖州刺史。元嘉二十一年,去世,追赠散骑常侍、平北将军,谥号为惠侯。刘义宗喜欢读书人,乐于施舍,同时爱好文章典籍,因此为世人称道。刘义宗之所以比谢惠连结局好,只是因为既是皇室宗亲又活得长罢了。
娈童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一种变态,双方之间是不平等的,杜德灵只是谢惠连和刘义宗的男宠,说白了只是玩物而已。无论多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倒了大霉都不知悔改,不正常的关系只能产生不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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