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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柳色半生笛(半城柳色半生笛歌词)

半城柳色半生笛(半城柳色半生笛歌词)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1.“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时光匆匆去……”半城柳色半生笛(半城柳色半生笛歌词)斑驳的留声机里发出老旧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1.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时光匆匆去……”

半城柳色半生笛(半城柳色半生笛歌词)

半城柳色半生笛(半城柳色半生笛歌词)

斑驳的留声机里发出老旧的声音,一位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人端坐在一旁,双目含泪,远远望过去那压弯的背影略显萧瑟。据老人孙子介绍,老爷子本名“秦臻”,原是世家贵族少爷,年轻的时候留过洋,当过兵,抗过日,经历过文革,本来辉煌的一生,谁知遇上那事。老了依旧过不了心里的坎,整日抱着那留声机。

这事说来话长……

1926年春,宣城山道

晨起破晓,雾气笼罩着泥土道,山城上出现一队人马,腰缠红色绸带,手中锣鼓敲打不停,引得路边飞禽四蹿。为首的那人,身着红衣,胸带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仔细望过去,男人肤白貌美,眸若星灿,好一俊俏的小儿郎。

“砰”的一声枪炮声响起,人群冲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将送亲队伍团团围住,水笙穿过人群上前,她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把老式的手枪,淡悠悠地说道:“打劫。”

人群恐慌一片,三两仆人挡在男人的面前。

小六一把推开那人,领着水笙向前,只见她轻佻地看向男人,挑起他的下巴,“真俊俏的脸蛋,打劫不好玩,改抢亲吧!”

她云淡风情的话让男人脸上浮起一抹红色,支支吾吾说道:“你……你……”

水笙皱眉,不悦道:“难不成是个结巴?”

“你……你……轻浮。”

小六不解道:“只听说过秦老爷家的大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留洋归来,没说是个哑巴呀!”

“管那么多作甚,一起带上山,给兄弟们乐呵乐呵。”说话的人贼眉鼠眼,目光紧盯着那花轿内瑟瑟发抖的人。

男人冲上前挡在花轿前,“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别为难这个姑娘。”

他的语速十分快,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原来不是结巴。都什么时候了,还英雄救美。”水笙勾起一抹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秦臻。”

“男人带走,行当带走,”她的视线落在花轿上,沉思几秒道:“女人让她回家。”

“其他人可以走,不过得给老爷子送封信,2000个袁大头,50条枪,少一分就撕票。”她的话不轻不淡,眼神凌厉,让人害怕。

小六苦涩道:“老大,我不识字。”

“让他写。”她指向秦臻,“小模样真俊俏,要不今晚办婚礼?那点家当,就当老爷子给的聘礼好了。”

秦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拗不过这女霸王。

三月三,桃花开,宣城街头说书人传唱:留洋归来的少爷,清风山上的寨主;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强盗婆子;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抢亲加勒索?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欢喜呀。水中月,镜中花,想着有多少真情,能抵那2000袁大头。

2

清风寨

大红绸缎高高挂,俨然一片喜气祥和之色。

水笙把玩着绿玉珠子,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小六走上前,她才回过神来,只听小六禀告,“老大,人已经关进柴房了,咱们什么时候举办大婚呢?老寨主要知道您娶亲,在天上铁定十分乐呵。”

“不着急,”她抬眼看过去,少年的脸上充满喜悦,恨不得今完就能入洞房,“二当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他能有什么意见,无非是觉得老大您胡闹,绑了秦家大少爷,秦臻可是秦老夫人的命根子,到时候秦老爷派人打上来怎么办?”

“要我说,咱们还怕他不成,清风寨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咱们还怕他不成。等您跟姑爷婚礼一办,洞房一入,自然是一家人,哪有老头子打自家儿媳妇的。”

小六脸上笑意不减,完全没有注意到水笙眼里那股思虑,只见她开口,“柴房那边就别费太多兄弟了,安排一个守着就行。”

她自然不能白费二当家的心。

“一个?他跑了怎么办?”

“人都被捆着了,还能长翅膀不成。”她补充着,“留过洋,想必见识广,咱们也去看看。”

清风山这地盘,周边悬崖峭壁,怎么逃?

小六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听话照办。

柴房

秦臻倚靠在墙角,肚子不争气叫了起来,脑海里全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本在外求学,因着一月前有传信,老夫人病入膏肓想要见他一面,这才回国,刚占着落地,便被急冲冲叫去成婚,迫于无奈,他接受了这桩婚姻,谁成想,这半路上杀出个清风寨。

偏生这寨主也要讨他做压寨夫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此等陋习,必要改之,现在都崇尚婚姻自由,考虑到这个,他大声喊道:“来人呀!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

话音刚落,恰巧门被推开了,水笙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微笑,戏虐着:“小媳妇儿,这么想见我的吗?”

秦臻脸色微红,只听到她补充着:“你想跟我聊什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看星星谈月亮,我不行。打家劫舍,生孩子我还是很能的。”

小六很不好意思地在一旁羞红了脸,大当家真是不要脸,女孩子什么都敢说。

他收敛心神,一脸正色道:“不谈这些,就光谈婚姻。”

“哦?”她加强语气道,“我抢了你,这个亲,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你这强盗行径还有理了。”秦臻小声地嘀咕着,见水笙态度坚持,他只能为自己争取着,“既然你要跟我结婚,那我至少也该享受这清风寨姑爷的合理待遇,你总不能捆着我一辈子。”

“也是,到时候洞房不方便。”

见水笙在考虑,他趁热打铁道:“你这清风寨人数这么多,还害怕我跑了不成。”

“小六子,安排下去,新姑爷今后跟我睡。”

水笙吩咐下去,秦臻愣了几秒,小六连忙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心中浮想联翩,老水家要有后了。

秦臻跟着水笙走了,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明月霁霁,清风徐徐,房内的人儿,同房异梦,水笙撇了眼榻上熟睡的男人,眼里一阵思量,借靠秦家的力量犹如与虎为谋。

3

几日后

清风寨前,水笙架着脚,冷冷地看着大堂前几个木头箱子,小六叹息道:“老大,除了上面是真的外,下面压的全是大石头,总共才100个袁大头,这次负责交涉的两个兄弟伤得不轻。”

小六不解,难道坊间传闻有误吗?都说这秦臻是秦家的命根子,就只有这一个男丁,怎么能出如此的计谋,想要以假乱真趁机劫持人,真不怕他们撕票,救人不成反弄巧成拙吗?

二当家唐峰在一旁劝解道:“阿笙,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咱们寨子什么青年才俊没有,你非得招惹秦家少爷,这回我们算是跟秦家结仇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秦家可是宣城首富,能搞到这么多枪炮,上头可是有人的。”

“我看秦少爷也没什么大碍,这几日在寨子里好吃好喝招待着,咱就服个软,放大少爷回家,让他跟秦老爷求个情,咱们就算过了这关。兄弟们都不容易,这些年跟着大哥拼命才有现在的安稳日子。”

怎么能跟着你胡闹呢!

水笙勾起一阵冷笑,从未听说过强盗想要安稳的,她叹了叹气说道:“峰叔,秦家可是首富,不可能拿不出这么点钱,他们要想玩,咱们就奉陪到底。如果咱们现在把人放了,岂不是丢了寨子的脸,让附近人笑话。再说,秦家就算再有能力,那么多金银细软总归要有后代继承,秦臻可是唯一的儿子。”

她就不信,秦家能再冒险。

“阿笙。”二当家还想说什么被水笙打断,只听到她吩咐着:“小六,咱们现在就去招呼招呼姑爷,明天准备婚礼,也发个礼帖邀请秦家人前来观礼。”

二当家望着水笙离开的背影,心中不满,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只淡淡地说道:“老三,阿笙是个丫头,为了个男人而任性,置兄弟安危不顾,怕是担不起重任。”

三当家拍了拍男人肩膀,安慰着:“二哥,你也别操心,我看笙丫头心里有谱,当年她老子不也是抢亲吗?这叫啥……虎父啥……就是说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那个意思。”

秦臻早早地等在了水笙房里,今早上的事情他全程参与,见着水笙进来,他跑过去询问,“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他也没有想到父亲派过来的人并不完全是来交换的,今早上明显有人放他走,水笙这大当家当得并不容易,自从进一步地接触以来,他发现水笙骨子里还是个女子,倒是逞能一把手。

“你干嘛不跑?”她笑道。

“我要是跑了,你不就有得受了。”

只要他一回家,清风赛怕是没了,这几日,他跟山寨内的人相处下来觉得还好,并不想让这么无辜的生命受到迫害。水笙虽说是个女儿,却不输男儿,如今国难当头,他需要更多有识之士的力量去拯救破败的山河,革命从来不是孤勇者的战斗。

“机会只有一次,不跑咱们就成亲。”

“结呗!”秦臻笑了笑,“大当家不是还想着抱孩子吗?”

以往都是水笙调戏人,这回她突然有些无措。

“这寨子不服你的只有二当家吧,看他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负责交易的是他和三当家的手下,怕是想要借力除掉你。”秦臻分析局势头头是道,很快的他们便拟定一系列的方案,计划要趁早,坐以待毙只能被宰。

4

半月后,计划圆满成功,二当家一行人的罪恶尽数罗列在那一方草纸之上,只见上面桩桩是触犯寨规的事情。

唐峰勾结军阀,杀害同胞兄弟,此为一桩罪;联合奸商,叛卖鸦片,与清风寨“为民”利益不合,此为二桩罪……最为严重的是勾结乡党,企图谋害当家人水笙,罪无可恕。

随着一声枪响,清风寨上迎来了许久未到的平静。水笙站在山顶,目光眺望着远方,眼中闪现一丝渴望,她多么希望她就是那天上自由飞翔的雄鹰,永远不需要四周的处境,只追求那份自在。

“恭喜大当家,宿敌已清,我也是时候回家了。”秦臻脸上带着几丝轻松。

“怎么?我这清风寨留不住秦少爷?”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男人,眼里带着一抹压迫感。

“喂……喂,”秦臻挠头,“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帮你办事,你让我回家,早知道大当家不守信用,我当初就应该一走了之的。”

后面的话渐渐变弱,少年的话沉浸在清风内。

“唉~”水笙无奈地叹气,“这才刚成亲,就得和夫君分别两地,我还真是不舍得呀!”

秦臻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双颊带着淡淡的粉红,他知道水笙答应放她走了。

在清风寨的几日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真理是需要实践的,不良传统是要抛弃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全是精华,而这个国家需要他这样的青年出一份力气。

“多谢大当家。”

“你打算干什么呢?回家接着娶亲吗?”水笙询问着,像一个多年好友一般。

“不,我打算回家见过家人后就去当兵,”男人的眼里的光愈发强烈,“中国还有许许多多如清风赛的民众需要有人去救助,当代的青年必须担起这份国家的责任,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中。”

“那你滚吧!”

望着秦臻离开的身影,水笙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舍,只见她大声道:“报效祖国没问题,可得把那脸给护好了。”

要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抢亲不是说说而已。

她心中念道,但愿一切顺利。

现在局势动荡,很对事情都超脱了她的想象,清风寨的教育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水笙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

大胆而刺激。

……

半年后,枪炮声响起,战火纷飞,日本军开始全面侵华。宣城也面临着较大的动荡,清风寨也无法独善其身。

小六不停在水笙耳边唠叨着:“听说秦大少爷昨日连夜回家了,这次从外面赶回来主要是为了秦家家产,劝说秦老爷变卖家产,投身抗日。被老爷子大骂逆子,败家子。把老爷子给气得卧病在床。”

见她没有表情,他喋喋不休道:“当时秦臻逃婚就带走了一大笔盘缠,这次是打算动秦家根本了。秦老爷铁定不会同意,这大少也不知道会被关到什么时候。”

小六忍不住询问,“老大……咱不去帮忙吗?”

水笙摇头,“在秦家至少安稳。”

话说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水笙还是独自翻墙进了秦家的院子,再见的那刻,她明显发现,男人的脸更发的棱角分明,皮肤变得黝黑了,就连那身体似乎也消瘦了,她忍不住笑出声,“半年不见,倒是越发丑了。”

秦臻下意思地扰头,兴奋地拉她坐下,“我本来还打算去找你的,倒没想到你先来了。”

“那咱们倒也算心有灵犀了。”水笙顺势坐下,她这回见秦臻想要为清风寨谋一个出路,正所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听着秦臻侃侃而谈,大谈阔论如今的现状,她逐渐入迷,新的观念,新的理想主义。革命的道路需要付出鲜血,迎接的却是崭新的未来,清风寨也需要为国家出一份力。在大多数人的支持下,水笙义无反顾地带着寨子内的人参军,秦臻最终说动家族,变卖部分财产参加抗日。

正如他所言:国之不国,山河破碎,何以为家?

5.

11年时间过得很快,战争已然结束。

秦臻与水笙为了心中的理想共同奋斗,取得了胜利,只可惜在战争来临的时候,小六子为救“秦臻”而亡,临终前嘱托他千万照顾好水笙。

和平的气息席卷大地,新的危机逐步降临。水笙从未想过她清风寨“寨主”的身份会给自己招来诸多的事故。

八年的时光里她与秦臻道明心意,如今只差那张缔约秦晋之好的婚约。红窗外传来一阵反对的声音,水笙冷冷地听着里面争论的话语。

秦臻道:“领导,我与水笙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打证明结婚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平常人这结婚我早就同意了,可那是谁?她可是水笙呀!”

秦臻强调着:“我知道她是水笙,为了革命我们奉献了青春,家人和所有,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为什么不同意我们结婚?”

主任低声说道:“她以前可是强盗头,你跟她在一起未来不要了吗?”

“那按照这么说,我还是资本主义继承人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东边老陈家,带着儿子的寡妇你知道吧!就是那个被水笙手下弄死男人的陈寡妇,早年间国乱当头她没地方伸冤,现在平静下来不就出事了,这伸冤书都好几封了,全被我拦下来了,要是以往也就算了,但现在是特殊时刻。”

秦臻冷哼一声,“那事跟水笙有什么关系,而且当初说好的山匪投诚不溯过往,一心为民解难为国排忧。现在翻旧账算哪门子道理,我们是为人民而服务,但……”

水笙故意弄出声响,她怕秦臻口出妄言招来不必要的祸端,清风寨的人当年也是被迫,而大多数的祸端都是来自于二当家,如今众人都已经改过自新了,难道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抹不去出身的错误吗?

战火连天的日子里他们不顾生命冲在了最前线,和平的面具下隐含着他们的血肉。

他们二人诧异地看向水笙,只听到她淡淡说着:“我来找秦臻。”

主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最后挥挥手让人离开,秦臻担忧的目光落在水笙身上,还未开口便被她打算,只听到淡淡的话语,“我都知道。”

她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需要他们的时候既往不咎,不需要的时候就开始秋后算账,她并没有什么过错,自然也不怕那么虚无的声音。

“都是要去西边学习的人,你再跟主任争执,学习名额不要了?”

秦臻不自觉地挠头笑道:“这不是因为你,学习要一年时间,我们把婚结了不是更好吗?”

水笙笑了笑,她神秘兮兮将秦臻带到一间空置的仓库内,当屋帘掀开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台老式的留声机。

秦臻眼里先是惊愕过后十分的欣喜,爱不释手地去拨动着,“你怎么搞到手的?”

胶片中轻柔的女声慢慢响起,“芳草连横向晚晴……”

“自是山人自有妙计,那就当新婚礼物了。”女孩的脸上挂着自信和神秘,且带着一丝骄傲,秦臻永远忘不了她的神情,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甚是喜欢水笙这副风骨。

其实这台留声机水笙留意很久了,知道前阵子才有足够的钱,趁着秦臻不在她托人花钱给买了下来,权当花重金博“美人”一笑了。

6.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性,不管几率有多小,总是会如期而至。

水笙从未想过,她会被抓起来,而冠的罪名也让她哭笑不得。“乱搞男女关系”这真的是高估她了。

她和秦臻明明是正当的男女关系,男未婚女未嫁。不对,早在那年杏花微雨时节,她便踩着红装嫁给秦臻了,只不过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交换合欢庚帖。

她早就是他的妻,他也早就是她的郎了。

水笙只感觉一阵晕乎乎,太久没有进食让她身体处于一个疲惫的状态,她的视线撇过一旁纸张忍不住哂笑。

脑子里出现几天前的事情。

上头派了一位研究员过来协助发生城市规划,偏生这还是个老相识,只是她记不清楚了。研究员本名乔双喜,恰好是那位被抢亲的姑娘。如今恰逢扫黑除恶,破四害的关键时机,而她当仁不让地被一纸“报告”送进了禁闭室。

好一个白纸黑字。

主任连同几名人员来到她面前,一来便劝慰着:“小水呀,你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你和小秦谈恋爱也没错,但是谈朋友也要有个限度,要保持距离。”

“新社会是有法制的新社会,你们谈恋爱可以,但是乱搞是不可以的,他们都已经结婚了。”

“还有呀,那个留声机可是资本主义享乐物件,虽然是你用钱买的,但咱们不兴资本主义那套,那个我们就没收了。你有这个钱,怎么就不能去救济陈寡妇呢!她都反映很多次了,你是没错,但是陈寡妇这个事情,我们总要给人民一个交代。”

“你签字认错,咱们走个过场,做个典范,警示众人,这事差不多就能过去了。”

水笙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无论怎么辩解,在他们认定的白纸黑字面前显得十分苍白,上面的证人证言无论是添油加醋,还是既定事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认可什么。

如果自由恋爱有错的话,可怜她父母早逝,现在也没个能做主的人,白白累了这个污名。

也不知道秦臻怎么样了?

没几天下来,属于她的惩罚便下来了,由主任牵头举行讨论会,再找几个群众参与,同时,作为典例以儆效尤。据说这还是故人连夜请命而换的惩罚。

直到这一刻,水笙还惦记这秦臻,他本来拥有光明的未来,前方道路平坦,可不能因为她而毁了未来。

那一天,灰蒙蒙的,水笙穿着单薄的衣裳,两手被绑在前方,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罪人”。

她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桀骜地看着台下众人。他们看起来朴实无华,嘴里满是污言。她所敬爱的人们,正不断地批驳着她的罪孽。强盗土匪头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空气中,不只是谁带了头,一把菜叶子被丢在了水笙身上,接二连三的物件砸来让她无处可躲,她很想大声地质问:我究竟是哪里错了?你们又知道什么呢?

只可惜,无声的抗议淹没在民众的愤意里。

在她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着了秦臻的身影朝着她奔来,男人的身影犹如当年初见一般,鲜衣怒马少年郎。

7.

灰白的墙壁,纸糊的窗户摇摇欲坠,三叔坐在一旁眼中布满着红血丝,下颚的胡渣一茬接着一茬,看到水笙醒了后激动着道:“阿笙,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三天,可让我担心死了。”

谁能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清风寨三当家如今像个糟老头子一般坐在一旁守护着眼前的人呢!

水笙艰难地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并未看到秦臻地身影,还未等她开口询问,三叔便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别看了,那个狗崽子没来,也不知道他跟主任说了什么,两个人谈了很久,最后在那文书上签了字,还写了检讨书,承认你们乱搞男女关系。”

“老子真看错他了,原以为他能有担当,把这件事情扛过去,这小子怕是影响自己的前程,罪过全部推给你了。”

……

三叔还在不停的絮叨,水笙心中沉痛,沉默一阵后开口:“三叔,我想静一静。”

她想见秦臻,她想知道三叔的话是不是真的。他是否认为他们的爱情是个错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长久以来的坚持仿佛是一场笑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感动罢了。

趁着天色已晚,三叔不在,水笙再一次的干回了老本行,她偷摸摸地溜进了秦家。

窗内烛影摇曳,两道身影出现在窗台上,只听到秦老爷劝谏的语气:“儿呀,水笙丫头这次明显是被针对了,我不阻止你们的恋爱,但是你可是秦家的独苗苗,传宗接代是大事,马虎不得。”

“乔家丫头的事情,我已经跟老乔说过了,但是这孩子太倔了,也认准你了,这丫头怎么也是咱们家的人,要不……”

秦老爷子的话还未说完,秦臻便不耐烦地打断:“父亲,我心中自有论断。我与笙笙的事情必定不会牵扯到秦家,您老也别管了。”

“胡闹,”秦老爷子生气道:“要不是当初听你的,秦家哪里有现在的光彩,只是咱们走到今天来之不易,你可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便断送秦家子弟的未来。实在不行,你就把双喜娶了,在建国前就成立的婚姻也是有效的,你与水笙虽说是自由恋爱,但是当年她抢你上山,也算是成了半个亲,咱这是有地方说理的。”

“父亲。”秦臻无奈道:“我已有阿笙了。虽然我签了那认罪书,也同意跟双喜交谈,但……”

秦臻想了想叹气。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水笙却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她茫然地走在街道,秦臻的话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些年,她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生老病死。有时候她都分不清现实的世界是真是假?那些故人总是重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街道的两旁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她就是那个抢亲的女娃娃,真是太不要脸了。”

“年纪看起来不大,勾引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听说无父无母,这才没人教养。想来土匪头子,估计作风乱得很。”

……

水笙浑浑噩噩地走回家,嘴角勾起一抹落隐落现的讽刺。

当战争远离,有谁还记得死在功劳簿上的英雄呢?

她与秦臻躲过了枪林弹雨,终究躲不过流言蜚语。

这盛世和平终究装不下小小的他们。

水笙与秦臻完了。

……

后来,她终究是死了,死在那个夏天,一袭红衣,从高楼一跃而下,带走了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眷恋。

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望春亭。

“秦臻,这嫁衣好看吗?”

“秦臻,这歌真好听,像个小妖精似的。”

“秦臻,咱们还能结婚吗?”

“秦臻,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秦臻,你不用再喜欢我了。”

……

故事到这里,老人似有感应地说着:“我早该知道的,凭她的脾气,怎么能忍受那些污名,我总以为活下来才是最好的,可是阿笙她更看重情谊。”

“我们都太胆小了,民国不敢做军阀,乱世不敢起义,太平盛世也不敢说喜欢你。”

可是水笙,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山高不阻其志,流水不断其情。风霜不掩其志。纵使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

只望来世再见,一拜天地——这次换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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