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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纱橱（碧纱橱图片）

古典门窗艺术的精髓

在中国传统建筑中，门窗可谓是饱含中国古典美学精魂的一个点睛之处。

从功能上来说，门可以使居室在开放和封闭两种状态中自由切换，窗则是通风采光、赏景怡情的媒介，能大大提升生活质量。

清陈枚《月曼清游图·文窗刺绣》故宫博物院藏

故而，早至春秋时期，老子就在《道德经》中提到：“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对于墙壁来说，门窗是一种缺失的“无”，但正是门窗的“无”，成就了居室的“有”，恰如阴阳交济，虚实相生。

清孙温《红楼梦绘本》旅顺博物馆藏

中式建筑的门窗在设计上更是别出心裁，其中最具特色的便是隔扇。

它融门、窗的功能于一体，在宫廷、园林中应用十分广泛，《红楼梦》中写怡红院还特别提到了它：“上面小小五间抱厦，一色雕镂新鲜花样隔扇。”

隔扇常由抹头、边框、格心、绦环板、裙板等几部分组成，常按抹头数量划分，少仅三，多至六。抹头把隔扇分成几个区域，便于分别装饰，抹头多的甚至能融纳好几种繁复装饰。

隔扇结构图

边抹，即槅扇的外框，竖的部分叫做边梃（清）或桯（宋），横的外框部分叫抹头。

槅心，宋制称格眼，又有槅心、花心、窗心、棂心、格心、心屉等称呼。槅心位于槅扇的上部，在槅扇中所占的比例最大。古代没有玻璃，窗户上多要糊纸，而稀疏有致的棂条正为糊纸裱绢提供了支点。

绦环板安装在槅心和裙板的上下位置，或槅心、裙板与抹头间的位置，起着连接过渡的作用。此外，绦环板的数量决定了槅扇的规格，因为绦环板的数量决定了抹头的数量。抹头数量越多意味着槅扇所在的建筑等级越高。

裙板又写作群板，是安装在外框下部的隔板。

比起其他门窗，这种设计还有一个难以替代的优点：它常是一扇一扇的，可任意组合和拆卸，更可以根据开间大小选择合适的尺寸与数量，四扇、六扇、甚至八扇，可谓是大堂小屋总相宜。

若是主人想追求敞亮大气的氛围，拆下也十分方便；又或者主人突然想转变风格，也可以随时替换，这大大提高了打造整体居室空间的自由度。

清黄花梨透雕螭龙捧寿四抹隔扇南京正大2021秋拍拍品

作为居室陈设的“门面担当”，它的装饰内容与风格自然也十分考究，隔心常用攒接手法作各种几何纹样，绦环板和裙板则常用浮雕透雕等技法作精巧装饰。

其中隔心使用的几何纹样更是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古代工匠精妙的构图艺术，宋代李诫在《营造法式》中就对格心的样式、结构、工艺有了比较详细的说明，此时已经有了直棂、拐子纹和菱花三种经典格心。

发展到明清时期，格心更是灵活多样，常见的有如直棂格、回纹、方格纹、方胜纹、龟背纹、冰裂纹、卍字纹、如意纹、菱花格、铜钱纹等等。

轱辘钱纹养心殿

之所以在占据视觉重心的格心上大面积使用攒接作几何图案，是因为这种做法能使门窗更为通透，便于采光和通风。

古代工匠还特别擅长组合，比如在简单重复的几何纹样上增加文字，“福”、“寿”等经典汉字的艺术化纹样就常被使用，如故宫绛雪轩的支窗就是以卍字纹作底，增设福寿纹。

故宫中的绝大部分宫殿用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菱花窗，比较经典的是三交六椀和双交四椀。三交六椀即用三根棂子交叉相接，相交点以竹或木钉固定装饰成花心；双交四椀则是由两根棂条相交，以菱花组成四个对称图形。

三交六椀菱花还可以变化为龟背锦线、圆线、花瓣线组成的球纹菱花、龟背锦菱花、满天星六椀带艾叶菱花等，形式尤为丰富。

交泰殿

宫廷之中对于门窗装饰的菱花纹还有着严格的规定：三交六椀的等级高于双交四椀，方格纹、直棂格等则更低。

比如皇后千秋节受庆贺礼的交泰殿格心用的就是三交六椀，它寓意天地之交而生万物，象征着正统国家政权。而明代妃嫔、清代后妃居住的永寿宫用的只是双交四椀。

永寿宫

而正方格和斜方格往往被用在三大殿、三宫四周的部分长庑、内廷的次要殿上。正方格代表正直，斜方格代表财富。

斜方格纹

还有一种颇具特色的格心名为步步锦，主要由直棂和横棂组成各种大小的长方形，直棂和横棂各自端头顶着对方的中部与边部形成丁字形状，有事事成功、步步高升的美好寓意。

景祺阁

不同于宫廷隔扇追求富丽堂皇的风格和受到森严的等级限制，江南地区的园林建筑主人多为文人雅士，更注重实现美学意境。

因为不重色彩，本身园林色调也偏素淡，隔扇也常用木材原色，其格心也是直棂格、拐子纹、海棠纹、冰裂纹等比较百搭的简雅格心。

明仇英《独乐园图》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

留园五峰仙馆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还提到了自己对于门窗设计的看法，他认为门窗首要坚固可用，其次才是疏朗通透：

窗棂以明透为先，栏杆以玲珑为主，然此皆属第二义；具首重者，止在一字之“坚”，坚而后论工拙。

而江南地区就有一种特殊的隔扇是从头到尾均作格心，不设绦环板、裙板，十分通透，被称为“落地明造”。这种隔扇的缺点就是更易损坏，无法适应气候更为恶劣的地区，所以也只能在江南落地生根。

留园林泉耆硕之馆

再则，简单的纹饰其实也有着自己的寓意，比如直棂和方格纹代表正直质朴，卍字纹和拐子纹则有福寿不断的寓意，而冰裂纹的应用更是来自文人对瓷片纹理的独特欣赏，天然地使人觉得清雅脱俗。

留园涵碧山房

绦环板和裙板则通常是雕刻艺术的舞台，各式吉祥图案、传统戏曲和人物故事等都可在其上展现，而且一字排开的隔扇恰好能展现一连串的故事情节。

它们也同样在宫廷和民间有着比较明显的风格区别。

宫廷中的隔扇常施朱漆作底，用金漆装饰，图案也根据建筑等级排布双龙戏珠、龙凤纹、螭龙纹、如意纹等。

比如紫禁城中最大的宫殿太和殿隔窗裙板上就是双龙戏珠的浮雕，还有密布的祥云，辉煌的金漆，气质十分华贵。

值得一提的是，宫廷隔扇上的铜件也颇为精细华丽，工匠会在不同位置加施单拐角叶、双拐角叶、双人字叶和看叶各种面叶，面叶上往往也錾刻有精美的龙凤、卷草、福寿花纹。

而江南园林隔扇中雕刻的图案更多的是有寓意的动植物纹样，比如四君子梅兰竹菊，留园的佳晴喜雨快雪之亭裙板上刻的就是兰花；还有一些人物故事图景，比如拙政园东部最大厅堂秫香馆裙板上刻的就是《西厢记》等。

留园

而皇家园林如承德避暑山庄和颐和园，其隔扇装饰特色则介于二者之间，如承德烟雨楼，它的隔扇格心就几乎都是直棂式的。

隔扇的设计往往会因地制宜，不仅会受建筑本身等级、主人偏好风格影响，还会因内外而略有区别，比如室内门窗使用的隔扇往往会更注重装饰性，透纱、绢画等易损材料也会被纳入考虑。

用于内檐装修的一种隔扇叫做碧纱橱，黛玉刚进贾府时，贾母就将她安置在碧纱橱里。

这种隔扇多用来隔断，仅留出中间两扇当门开合，格心多为灯笼框式样，还要糊一层纸来绘画或题字，达官贵族家里还会安装玻璃和透纱，所以才有此名。

清孙温《红楼梦绘本》旅顺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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