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少
俗世红尘(俗世红尘什么意思)
整部红楼梦里,除了莺声燕语、戴宝簪珠的女孩子让人驻睛,时时出没的和尚尼姑、道士也颇引人眼球。
这里的出家人大抵分两种,一种是神仙级别的,比如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这些。
要说的是另一种,凡人出家的那些。细细看来,这类人中安心研读佛法道经的人竟然少之又少。出家在这些人眼里倒很像一门行当。混迹其中,各尽所能发展着。只是大多人走了歪路。
长安县张大财主为女儿金哥定了婚,男方是长安守备公子,两人情投意合,只盼早日成婚。
哪知不幸却源于善才庵的那次进香,在低眉敛目,手比拈花指的观音神像下,品相端庄秀美的金哥儿那一低头的温柔娇羞,迷倒了同来进香的长安府府太爷李衙内。
势大霸道的李公子发誓要娶金哥儿,偏守备家公子死不答应退婚。这个时候,受了张大财主好处的馒头庵老尼净虚出场了,她要找守备的上级领导长安节度使来压制逼迫守备退让。老尼姑求到凤姐。激将法外加三千两银子的魔力,老尼倒还真促成了事。
只是她低估了爱情魔力,刚烈执着的金哥儿自缢而死?,痴情到骨的长安守备公子投了河。
这个悲惨事件里,有收益的除了凤姐,就是这个叫净虚的老尼姑了。也许正如其名,除了银子,其它净是虚的罢。
王一贴王道士,这位天齐庙的大当家兼职卖狗皮膏药,搞得静室里都是呛人的药味,他还卖出了名堂,号称一贴灵。
夸起来膏药,那声口一点不亚于跑江湖卖大力丸的。
只听他说道:我这膏药,君臣相际,宾客得宜,温凉兼用,贵贱殊方。内则调元补气,开胃口,养荣卫,宁神安志,去寒去暑,化食化痰,外则和血脉,舒筋络,出死肌,生新肉,去风散毒。其效如神,贴过的便知。
张口就来,说得这么溜,绝非短时之功。大约他闲时就去某个菜市口练摊子:各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我这膏药哈……。
可又一想,功夫都在这膏药上,那些《早晚功课经》《道德经》《三官北斗经》《朝天忏》、《三元忏》《度人经》什么的还有时间或者还有心思看吗?估计即便看也是看不进去的,眼前尽是膏药皮在晃了。
话说回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也不枉道教初心。哪曾想,这王一贴自己都说了实话:连膏药也是假的。我有真药,我还吃了作神仙呢。有真的,跑到这里来混?
说得也是,有真的,光朋友圈就够他发一笔的。
这个混字也透露这王道士的出家本心。他倒是个实诚人。
轰轰烈烈的大观园抄检之后,从司棋、晴雯开始,诸芳一个又一个的逐渐散去。
这里面曾兴起一时的小丫鬟芳官、葵官、藕官等遭到遣散,但却不服干娘管教,定要铰了头发做尼姑。
王夫人考虑芳官等不过皆系小儿女,一时不遂心,故有吵闹。原本想每人痛打一顿,让她们思过知改。要知道,佛门净地,岂是你们这般小戏子说入就入的?
而这时,水月庵尼姑智通和地藏庵尼姑圆心两人正送贾府供尖,正发愁身边没有干杂活的女孩使唤呢!见了这个时机岂能放过?
于是,她们转换角度,堂而皇之从佛渡人讲起:虽说佛门轻易难入,也要知道佛法平等。我佛立愿,原是一切众生无论鸡犬皆要度他,无奈迷人不醒。若果有善根能醒悟,即可以超脱轮回。如今这两三个姑娘既然无父无母,家乡又远,他们既经了这富贵,又想从小儿命苦入了这风流行次,将来知道终身怎么样,所以苦海回头,出家修修来世,也是他们的高意。太太倒不要限了善念。
嗯嗯,这番劝导,连我这个不想皈依佛门的人听了也有了剃去几根烦恼丝的愿想,好像唯有此,方不惧此生积累的余孽似的。
只是王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这段话背后是可以用句大白话来替代的:又找了三个长期不用付工钱的傻大帽来干活啦。
这是何等划算的买卖,但愿年年有今日,今日复年年!
可怜芳官们,发誓决别红尘转投入佛门清净地,原不过是从一个坑里跳入另一个沟里去。
这里说的是马道婆。看资料里有种说法,道婆只是在道姑身边做杂事的神职人员。即便如此,整天侍奉佛祖左右,耳炫目染,怎么的也要一心向善吧。
但实际却更毒。
这么个满嘴阿弥头佛的马道婆,贾宝玉老干妈,见了被贾环烫伤的宝玉,煞有其事的口内嘟嘟囔囔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
只是她转脸面对赵姨娘赠送的破鞋面子和白花花银子时,立马又从裤腰里掏出纸扎的小鬼儿开整刚刚她还祝福过的贾宝玉。
她马道婆不怕报应,只要有钱就行。心里无佛,自然也就不怕什么大光明普照菩萨照耀内心的阴暗邪祟。
(马道婆与赵姨娘)
清虚观大当家张道士身份要高于以上那些寒薄小寺小庙里来的出家人。
他不但是当日荣国公替身,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
职位大约相当于是厅部级,混得比较不错。
他能有这地位也有他的道理。单看他和贾母聊天就知一二。先夸老太太气色好,接着就转向老太太心肝宝贝宝玉身上,夸他字好。
再又抛出个催泪弹,叹道:"我看见哥儿的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怎么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说着两眼流下泪来。贾母听说,也由不得满脸泪痕,说道:"正是呢,我养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一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像他爷爷。"
不服张道爷真不行。虽说人生如戏,但他老人家是投入了感情去演绎的。带动的贾母也跟着哭哭笑笑。物质富裕的老太太在精神世界里到底还是少了些慰籍,比如孤寂之夜,对亡夫思念。
张道爷到此还没演够,他居然又操心起宝玉哥哥的婚事来。
看一下会发现,张道士整个叙谈全是围绕贾母这个核心而转。
胡子一大把的他不顾年纪大,跑进跑出的,最后一次甚至端来一大盘徒子徒孙们的金质法器要赠宝玉。
其心惟天地可表,只是结果有点差强人意。他满盘金子做的小玩意儿却不入宝玉这富家公子哥的眼,愣是想赠送穷人。
原本将心向明月,眼看着明月要照沟渠,张道士力挽狂澜,他忙拦道:"哥儿虽要行好,但这些东西虽说不甚希奇,到底也是几件器皿。若给了乞丐,一则与他们无益,二则反倒遭塌了这些东西。要舍给穷人,何不就散钱与他们。
嗯,真是为张道爷捏了把汗,一大堆徒子徒孙的殷勤之心差那么点儿便宜了那帮叫花子。这份送礼人情还好,没白瞎。
不过也就此看出,他老人家爱心、体贴只给那贾母这样富贵人,对待叫花子和穷人却隐约透着轻视之意和遮挡不住的优越感。
多年出家修行者不过如此。
三毛曾经说过: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唯有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当世俗把佛门之地浸染成一个小江湖或一个小社会时,出家只能是形式上的自我安慰罢了。
推荐:
死了好几万人的巫蛊之祸,起因有点笑人
面子与银子:聊聊《红楼梦》里邢夫人的处世观与家庭教育观
小编提示: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敬请转发和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