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的1644

前两个月看了两本“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刘斯奋的《白门柳》是其中之一。

作者没有解释书名的由来，白门应该就是南京的一个别称吧，柳也许指的就是柳如是。

钱谦益（钱谦益水太冷和头皮痒）

1644年，崇祯在煤山上吊了，千疮百孔的大明终于也亡了。大明灭亡的原因，可以找出许许多多，但是从经济学角度来说，从朱元璋制定了特殊的宗室供养制度开始，大明的灭亡就进入了倒计时。这个出身最底层的皇帝内心深处却依然是个宠溺儿孙的老农民，他以为这样的制度会让他的后代衣食无忧，却没想到这却早早的敲响了他帝国的丧钟。如果放在现代，只要把这个制度去任何一个大学的数学系或经济系去建个模，就能大致推算出这个王朝破产的时间。这个皇帝没有想到他子孙的繁殖能力与王朝的存续时间竟是一个负相关。

钱谦益算是明末东林党的一员，从他身上可以看出明末以东林党为代表的知识分子的可笑之处以及他们可悲下场的宿命。从崇祯皇帝上台之初，对阉党的赶尽杀绝，到立南明皇帝时心中的小九九，再到清兵南下时，那著名的“水太凉”和“头皮痒”，把明末知识分子的不识大体和首鼠两端表现的淋漓尽致，大部分都是口诵圣贤书的伪君子。

当整个中原大地狼烟滚滚，赤地千里的时候，在南京的士绅子弟依然在“秦淮八艳”的温柔乡中一掷千金，追求着末世的可笑爱情，延续着他们千百年来的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这样的王朝不覆灭，哪里有天理？

我想钱谦益是看明白了，想清楚了，当他从北京返家后，轻描淡写地原谅了柳如是那满城皆知的出轨时，他放下了一切，彻底“躺平”了。后来传说他联系郑成功“反清复明”，我相信那就是个传说，那时的钱谦益早已没有这样做的动机和能力了。而柳如是却应该看不明白，如果她看懂了，就不会在钱谦益死后因为家产的争夺而以自尽的方式来结束一切了。这些在《白门柳》中并没有涉及，而是最终真正的大结局。安葬在常熟尚湖边的他们，又看了一次兴亡交替。

我喜欢看着当时的地图来读历史书，每次都问自己，如果我身处那个乱世，就算知道了所有事件的发展方向和结局，作为一个普通人，可以躲到哪里才可以苟活性命。汉末、五胡、唐末、宋末和元末，我都能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一个没有战祸牵连的地方。只有在明末，全国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身，真正是死生由命了。

读罢整本《白门柳》，留下的只有无知，无奈和无助。书中提及的复社四公子冒辟疆、方以智、陈贞慧和侯方域在明亡时都是热血青年，在一次又一次地被生活和命运无情摧残后，最终都选择了遁入山林乃至空门，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一切。

也许清初王士祯的四句诗，才是对这本书和那个时代最好的诠释吧！“秋来何处最销魂，残照西风白下门。他日差池春燕影，只今憔悴晚烟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