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里藏了一个美人。
和皇帝最爱的,死去的宋皇后长得极为相似,就连名字也是。
襄国公主(襄国公主的名字)
皇帝知道后龙颜大怒,直接将皇子贬为庶人。
可没人知道,那个替身,是我送进去的……
(?女主理智清醒权谋咖~)
我已经好久没有梦到乾霖了。
午夜梦回,床头的琉璃灯罩里红烛摇曳,夜风徐徐吹动着殿内的重重帷幔,如梦如幻,清冷寂寥的可怕,此时此刻,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华丽精致的春熙殿就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我躺在床上,望着床帱上石榴花簇簇的刺绣纹样,久久无眠。
榴花开处照宫闱,石榴花是多子多福,子孙满堂的象征,可是对于如今的我而言,却是一种讽刺和奢望。
那些寻常女子触手可及的幸福,是我的穷极一生不可抵达的彼岸。
回顾我过往的数十年,我的人生底色似乎就是悲怆和苍凉。
就像一颗被黄连水浸泡的青梅,从里到外都是苦涩的。
一出生就遭受父母厌弃,食不果腹,等后来进了帝京,入了承恩伯府,又倍受众人冷眼,父亲漠视,嫡母鄙夷,生母剥削,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我成为了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后来,好不容易遇见了乾霖,我们青梅竹马,我们同病相怜,可最后他却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好不容易报了仇,我想为他守节,却被嫡母一碗藏红花断了生育能力,将我送入东宫,给她的女儿做媵妾,生死不由人。
我以为权势能治愈我这个千疮百孔的心灵,于是我与虎谋皮,于是我汲汲营营,不惜成为御乾华手中的刀,杀人的剑,与后宫的妃嫔们斗得你死我活。
我成功了,我以一介庶女的出身爬到了贵妃的位置,后宫众人无不畏惧我,嫉妒我,就连皇后和萧媚娘也曾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沉溺于这种主宰别人命运的快感,足够的权势可以填补我内心足够的空虚。
可我并不满足于做一枚风光的棋子,我要和御乾华一样做下棋的人。
利用这些年他对我的信任,我的确积累了不少的资本。
包括我的,包括我的养子,大皇子弘殷夺嫡的资本。
弘殷是我精心培养的一颗树,而这些年他也的确长的枝繁叶茂,令人欣喜。
可是他在某些方面的确太过于操之过急了。
想到前不久发生的某些事,我有些头疼。
因为四皇子弘佑的告发,弘殷私藏军械粮食的事情被暴露于众人面前,我们母子被安上了一顶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帽子,弘殷被从亲王降为郡王,去了清水衙门的礼部,我也被从贵妃降为了淑妃。
入宫这么多年,除了之前的故意做戏外,这还是我第一次实打实了吃了大亏。
翠翘的事情都没有让我如此元气大伤。
我不责怪弘殷背着我私购军械和粮食,毕竟急功近利是每个年轻人的天性,尤其是在夺嫡风波愈演愈烈的当下。
我好奇的是,这些东西,究竟是谁卖给他的。
负责介绍采买军械粮食的那位幕僚,在出事后,就悬梁自尽了。
多年勾心斗角的直觉告诉我,这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做局陷害弘殷。
二皇子弘希是最有可能的,且不说他母妃贤妃李荣月地位仅在我之下,且与我针锋相对多年,就他背后所靠着李家和周家两大世家,这就不让人怀疑都难。
三皇子虽然醉心诗文,和冯昭仪一样都是我这边的人,但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或许大约他们母子韬光养晦也不一定,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二心的迹象。
四皇子和他的生母齐淑女都是无赖,烂泥扶不上墙,五皇子泓彻倒是醉心军事,不问朝政,他的养母英华夫人也是个不问世事的,但母子二人实力不容小觑。
六皇子弘霑与周德妃是李荣月那边的;七皇子弘粲生母纯妃兰萱已经被废赐死,外家也没抄家灭族了,虽然看似有心无力,不过这人阴沉的很,未尝没有暗中韬光养晦,甚至故意做局让我与弘殷与李荣月母子相斗,报仇雪恨的同时求个渔翁得利。
九皇子弘冀和十皇子弘濯两个人好的勾肩搭背,虽然年幼但野心昭著,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我静静的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天明。
秋莲带着宫婢端水进来,伺候我洗漱,秋莲在我身边待了多年,如今梳头化妆的手艺是越发好了。
“娘娘,还是梳牡丹髻吗?”她问我。
“是的,梳高些。”我回答,平静的看着梳妆镜,菱花镜里清晰的映出我的容颜,阴郁沉重的黑眼圈,黯淡苍白的面容。
一看就是彻夜难眠后才有的憔悴。
“妆画浓些,多用些珍珠粉压一压。”我开口,弘殷午后要过来,我并不希望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
纵然再怎么失意落魄,在外人面前我依旧要是那个华丽妩媚,高贵雍容的董娇娆,我绝不允许别人看到我脆弱的样子。
就算那个人是我的儿子。
权势熏陶出来的富贵华美,这是我的骄傲,也是最后的体面。
弘殷是带着他的妻子一块来的。
作为一个婆母,我对于罗凛霜这个儿媳妇实在喜欢不起来,虽然她是骠骑大将军的小女儿,也曾是我一开始看中的儿媳人选,但这已经是曾经的事情了。
罗凛霜一惊一乍的性子实在让我不喜。
一点都没有王府主母该的风范。
果然,弘殷还没开口,罗凌霜就先开始说话了。
“母妃,您可等想想办法啊,您不知道,王爷自从被变降为了郡王,府里日子是多难过……”罗凌霜哭哭啼啼。
“怎么难过了?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我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也是将门贵女,就算不比得你姐姐们的胸怀气度,也不该如此一惊一乍,不知道到的人,还以为是天塌了或我死了!”
罗凌霜嘴一瘪,被我凶神恶煞的态度吓得不敢说话,只等小心翼翼的嘀咕:“您不知道,就连老四那等混账无赖也敢欺负到王爷的头上来,这要是换做从前,他哪有这样的胆子。”
这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是在七皇子的寿宴上,四皇子故意借着醉酒冷嘲热讽了弘殷几句,被罗凌霜这么一说,仿佛有多严重一样。
“你既知道他是个泼皮无赖,同他计较做什么。”我只觉得头突突的痛,有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媳妇,真是让人折寿。
我不是没提点过她,可她呢,俨然是一副狗肉上不得席面的小家子气。
“母妃,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让您操心了。”弘殷恭敬的低下头。
“你如今已经娶妻成家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平静的说:“你既然知道是你的错,就要记得,下次不要再犯,弘殷,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你迫不及待的想脱离我的掌控……”
“母妃这是哪里的话,儿不敢,若无母妃抚养,儿子断无今日。”弘殷一听我这话,赶紧诚惶诚恐的跪下。
“血脉相连的母子,有且还有不和睦的时候,更何况,你本就不是我亲生,我又自幼对你严加管教,你不喜欢我,想脱离我,很正常,但是你也不想想,若你真的就是个美人所生所养的儿子,焉能有今日?我也知道我对你生母的死有疑问,但是,我可以向天发誓,你生母李美人的确是血崩而死,这事情,宫里的人,伺候过她的人都知道,你可以随意去打听打听。”
“你想培养自己的力量,我很理解,每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都这样,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瞒着我,白白落入了人家的圈套,最后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你我是母子,休戚相关,你告诉我,我还能害你不成?此番就当做一个教训,日后诸如此类之事,你务必多与我商榷才是。”
“你先在礼部待着,好好办差,你父皇那边,我会找机会帮你说情,总之你要记着,你我是母子,只有我好了,你才会好,反之也一样。”
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各种语重心长,弘殷恭敬的听完了训导,又细细同我反省陈述了自己的作为,最后在一片母慈子孝的欢乐气氛中离去。
我早就察觉到随着年岁渐长,弘殷对我而二心,所以在他和我同遭被贬的这件事上,我也未尝没有推波助澜。
我就是要让他明白,我们休戚与共。
他是我养大的,是我手里的风筝,就永远要为我所用,永远别指望摆脱我的钳制。
刚刚我同他的说的那番话,一定会让他削减对我的猜忌,他会为自己牵连我,怀疑我而感到愧疚,以后也才会越听我的话。
至于我说的内容,不过真假参半罢了,李美人的死早就被我处理的滴水不漏,没有人可以查到真相。
因为协助我处理这件事的人,是御乾华啊,谁会去怀疑皇帝呢?皇帝又怎么会让人发现自己的阴私作为呢?
背后的人,以为凭借着这一件事情,就可以打到我吗?绝无可能。
几日后,姐姐淑娴进宫来看我,告诉我,我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有多相像?”我问姐姐。
“找了两个最像的那个,约有六七分相似,再加上脂粉装点,绮罗修饰,说是九分相似也不算夸张的,比昔年那个祁萍若是要更像的,最难得的是,胆小如鼠,全凭娘娘拿捏。”姐姐说。
这些年,她和安陵侯侯周游四方,结识了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我拜托他帮我找几个人,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姐姐递给我了一张纸。
是姐姐为我找来的那人的卖身契。
上面记载,这小姑娘名为郭婉玉,年方二八,是一个江南镖师和西域胡姬生的女儿,自己父母早逝后,原本要被贪婪的大伯母一家卖给地主做小妾,后来被姐姐的人买了下来。
“规矩这些都教的很好的,那姑娘性子懦弱和顺,胆子小的就跟鹌鹑似的。”姐姐又说。
“如此就好,姐姐放心,姐姐如今帮了我大忙,来日风云骤变,定少不了一对外甥们荣华富贵。”我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安陵侯闲云野鹤,可以不插足朝廷纷争,姐姐夫唱妇随,也可以不插足朝廷纷争。
但这是在御乾华和我在的前提下,安陵侯是御乾华的伴读,我和姐姐是一母同胞,所以我们活着,可以保安陵侯府满门的荣华富贵,但是,如果我失败了,御乾华不在了呢?
姐姐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必须为她和平修的一双孩子打算。
所以,才有了我和姐姐的这一桩交易。
谁陷害的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能拥有足够的权柄,那么就谁也动不了我。
为什么四皇子给弘殷和我安上那么严重的罪名,我们却只是被削了一级,罚了个俸禄?
不是因为御乾华有多深的情谊,而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纠合,他压根没办法将我从他身边彻彻底底的剥离。
我让姐姐给我的找的这个人,就是个和皇后宋如俏长的很相似的姑娘。
数年前秋狩的那次受伤,还有之后宋皇后的死,对御乾华的打击很大,他这些年几乎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在衰老,虽然没像先帝一样,在宫里修道炼丹,但是私下却没少找方法调理身体,就连后宫都很少进了。
宫里已经很有没有孩子诞生的消息了,都被他下旨停了,就连后宫选秀,用的是纪念皇后的名义,说皇后逝世,伤心过度,所以在他有生之年,将不再举行选秀。
但是,宫女的采买挑选没停,所以我还有机会。
等八月份一过,宋皇后的孝期也就结束了,为了给宋皇后祈福,御乾华早就要放一批宫女出宫,如此,内务府也不可能不采挑选新人进来,这就是我安排郭婉玉进来的最佳时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告诉自己。
我苦心孤诣筹谋了这么些年,我步步为营安排了这么多,没道理我会失败。
八月转瞬即逝。
皇宫出了孝,处处焕然一新,宫人们又开始火热朝天的为即将到来的重阳宫宴准备着,主导这事情的是皇贵妃萧媚娘,明显是要用热热闹闹的氛围,好好去一去宫里许久以来的沉寂。
贤妃李荣月母以子贵,协同筹办重阳宫宴,他的儿子与弘殷针锋相对,弘殷受了挂落,他们母子就立刻起来了。
我开始称病,闭门不出。
事实上,我已经将郭婉玉安插到了教坊司,让人特意教授她剑舞,等到重阳宫宴的时候,就将她送到御乾华的面前。
有谁能拒绝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呢?更何况,郭婉玉和年轻时候的宋皇后,长的是那么像,那么像。
宫里,见过宋皇后年轻模样的人,如今只剩下我和萧媚娘、田昭仪了,往事随风去,时间如流沙般从指间划过,如今的宫人只知道,宋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纵然无子,依旧被皇帝爱重至深。
可只有我和萧媚娘,见过宋皇后明媚鲜艳的样子。
那时候,皇帝刚登基,天下和美人尽在手中,宋皇后还没有被无子的事情困扰,西凉国犹在,他们夫妻恩爱无比,而我还只是睦嫔,萧媚娘也只是康嫔。
我还没有飞扬跋扈的名声,充其量只算是个恃宠生娇的妃嫔,我做过最放肆的事情,也不过受御乾华的指令,和后宫的某些妃嫔故意争斗,比如对付我的嫡姐董慧娴,真正嚣张的人,是皇后啊。
她有着后宫最高贵的地位,有着御乾华真心实意的宠爱,有着实力强大的母国,她可以一鞭子抽花孔贵嫔的脸,那可是比我还有高一等的贵嫔,是即将要被封为贵妃的人,是千年世家文圣公孔家的嫡女,却也被皇后说废了就废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越发明白御乾华是何等的凉薄。
与虎谋皮,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我牢牢深记这一准则。
我和萧媚娘不一样,萧媚娘是真的爱御乾华,不比御乾华对皇后的爱意少,所以,她从来不会给御乾华身边送女人,而御乾华也爱屋及乌,给了她活着仅次于皇后和英华夫人的地位,死了与皇后同等的尊荣。
而我,只和御乾华只是披着皇帝与宠妃这层皮之下的合作伙伴,或许,可以说我只是御乾华用来制衡后宫的棋子,所以我可以毫不在意的往御乾华身边送女人。
一个不够就两个,反正我这些年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我还可以贴心的帮他打理成他喜欢的模样。
重阳宫宴如期而至。
果然,宴席之上,御乾华看到表演剑舞的郭婉玉眼睛都直了,握着酒杯的手激动的直打颤,郭婉玉那雪白色的肌肤,亚麻色的头发,以及碧绿的眼睛,以及英姿飒爽,明媚鲜活的气质,和年轻时候的宋皇后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拓印出来的。
一曲舞毕,御乾华当场就吩咐了一声赏赐。
众人跪下谢恩。
“抬起头来。”御乾华打量着下方的郭婉玉,声音兴奋。
郭婉玉抬起头,如同一只闯入人间的小鹿,眼神清纯活泼,带有一点点胆怯,但更多的是好奇,红装加身,宝石抹额,就连头发也是西域人的样式,活生生如年轻的宋皇后一般,是一朵年轻娇艳的野玫瑰。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御乾华问。
“启禀皇上,臣女名郭婉玉,家父江南人士,家母西域胡人,双亲去世后,臣女寄居长辈家,数月之前,通过宫女采选进入了教坊司。”郭婉玉声音清脆利落,带着一种天然的野性,其实不然,这也是我安排人特意培养的。
世间从来没有两朵相同的花,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我看到御乾华看着郭婉玉那志在必得眼神,宛如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看到后宫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议。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要数萧媚娘的表情,再没有平日慈眉善目的模样,阴沉着脸,就像是吃了飞蛾一样难受。
“教坊司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日子未免太过辛苦些,你可愿到朕的身边来?”御乾华温和的开口。
“多谢今上,多谢今上,婢子愿意。”下方的郭婉玉当即谢恩。
什么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这就是了。
宫里人人都说郭婉玉是下一个清歌娘子,可我知道,她不是。
御乾华对于郭婉玉的喜爱,胜过清歌娘子百倍千倍,这个英雄迟暮的帝王啊,他曾拥有太多的东西,心爱的美人和江山,青葱的年华和浪漫的岁月,可是如今除了这冷冰冰的万里河山,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是如此如此的惊恐而又迫切。
迫切的希望,从一些东西身上,找到自己失去的另一些东西。
郭婉玉就可以弥补他遗憾的一场绮梦。
皇帝封了郭婉玉为美人,封号诚,赐居晴柔殿,据耿尽忠私下传来的消息,皇帝本来打算给郭婉玉的封号是“宸”,但此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萧媚娘的耳朵了,她哭了好久,再之后,襄国公主萧吉祥进宫和皇帝不知说了什么,“宸”就换成了“诚”。
郭婉玉的盛宠令后宫众人咋舌。
皇帝一连宿在她的寝宫中数日不说,就连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的竹青色流光锦都赏给了她,迫不及待的让针工局的绣娘们裁剪成衣服给她穿上。
后宫不少人都忧心忡忡。
英华夫人向来不问世事,萧媚娘又被襄国公主萧吉祥暂时接出宫去帮忙料理公主府的事务了,于是不少人都找到了我这儿来。
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闭门谢客啊,我的病还没好呢。
这些人少见多怪,搞得好像御乾华得了祸国妖妃似的,这未免太高看郭婉玉,也太小瞧御乾华了。
江山是御乾华的底线,别说一个郭婉玉了,为了江山社稷,他可是连皇后宋如俏都不在意的。
郭婉玉对他而言,不过是消遣的玩意罢了。
要说把我郭婉玉弄进宫有什么用,自然是用来对付李荣月母子的。
不管利用武器军备诱惑弘殷这事情是不是李荣月母子做的,但是我和弘殷与李荣月母子,无疑是明面上的对手,互为眼中钉。
之前皇帝秋狩遇刺的事情,就已经让皇帝怀疑过李荣月母子了,如果再来一次,我就不信李荣月母子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也不必是多高明的手段,有些方法,虽然老套,但是有用就行。
二皇子弘希是个风流多情,怜香惜玉的,府里的美人不在少数,于是在我的安排下,很快他就救下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并且带回府中安置。
宫里,有了郭婉玉的皇帝日子过的也很快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依旧称病谢客。
与我们的落魄寂寥相比,李荣月母子倒是风光得意的很,他们背后的那些世家望族们,甚至在琢磨着将李荣月推上继后的位置。
天真啊,真是天真,我只能这么说。
皇帝那么重视萧媚娘,都只是许了她死后位比皇后的哀荣,那些世家真的是太过想当然了,他们怎么敢觊觎皇后的位置?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后宫的名分,更是皇帝妻子的位置,御乾华不会允许除了宋如俏以外的任何女人霸占这个位置。
登高必跌重,如今李荣月母子有多春风得意,落幕的时候,就会有多狼狈仓皇。
转眼就到了立冬的时节,宫里照旧是要煮饺子,赐福字的,这几年,福字都是由众皇子协同御乾华一起写。
如今又多了一位襄国公主萧吉祥。
当然,那位烂泥糊不上墙的四皇子弘佑是个例外,他那副鸡爪狗爬般的字,赏赐出去,只怕文武百官还以为是御乾华要将他们抄家问罪一般的。
但是,他没资格写福字,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冬至这天到皇帝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于是,冬至这天,就是别的皇子陪着皇帝写字,四皇子打着后勤工作的名义,去茶水间转转,却书造房逛逛,在宫里各种像野狗似的乱窜。
所以,捉奸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喜欢闲游浪逛的四皇子最合适了。
然后,衣冠不整的二皇子和郭婉玉就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怎么回事?弘希不是说要去给贤妃请安吗?”御乾华的话语波澜不惊,面色也看不出任何愠怒,但依照他的脾气,越是平静,心里压抑的情绪就越多。
“儿子也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丑事,谁能想到谦谦君子的二哥也有这么急不可耐的时候呢,”四皇子立刻迫不及待的出头表功:“儿子本来是觉着御花园的红梅开的正好,就想去折几只来给父皇插瓶,谁知道赶过去,就看见二哥拽着诚美人就往假山里拖,我上去劝了几句,还被二哥打了个大耳刮子。”
“父皇,你知道一个大耳刮子对儿臣的心理阴影多大吗?儿臣也没想到二哥居然这么肆无忌惮。”四皇子指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哭哭啼啼。
“今上,嫔妾没有勾引二皇子,嫔妾只是想来给今上送羹汤来着,谁知路过假山,就被二皇子一把抱住,上来就扒嫔妾的衣裳……”郭婉玉也哭的梨花带雨,如慕如诉。
“嫔妾以性命发誓,若和二皇子有半点私情,死无全尸。”说完,郭婉玉就趁人不注意,一头撞在了玉柱上,顷刻之间,鲜血如注。
这样血淋淋的惨烈场景,我就不信不会让御乾华联想到多年前宋皇后流产的画面。
果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另一边的贤妃李荣月也匆忙闻讯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白发苍苍的御医,李荣月进殿就拜倒:“今上,弘希他纵然有些年少风流,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忤逆犯上,目无伦理之事啊,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说着也不等御乾华开口,就吩咐身后的几个太医去给二皇子查验。
“回禀皇上,二皇子目光涣散,眼神虚无,神志不清,身上还有异香,依臣等查验,乃是中了迷神的媚药所致。”老太医回答。
“今上,弘希他是被人下药了,今上,有人想害他,您一定要为做主啊。”我看到李荣月如释重负,梨花带雨的朝御乾华哭诉。
周围原本还准备攀咬的众皇子也沉寂了下来。
可是,事情怎么会如此就落幕呢?
我安排的好戏,才刚刚上映。
在我失意落魄时,李荣月母子从我这里夺走了多少东西,今日就要连本大利的都还回来。
中了媚药的二皇子弘希看不到郭婉玉,忽然就如梦呓般含糊不清的嚷起来:“小阿俏呢,你们本宫的小阿俏藏到哪里去了?”
这名字一出,原本只是面色阴沉的御乾华彻底怒火中烧,直接一杯茶水朝着二皇子砸去,幸好被二皇子被身边的一众兄弟拉着才躲开了。
“小阿俏是是谁?”御乾华面色凛冽。
“是二哥前不久新得的美人,如今就豢养在府里呢,据说很是宠爱。”七皇子冷不丁的出来拱火。
“哪一个俏?”御乾华铁青着脸。
“儿臣,儿臣,”七皇子跪下,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来:“此事太过于荒谬且惊世骇俗,儿臣,不,不敢说。”
“说!”御乾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个字。
“正是避先皇后讳的那个字,而且,据说,那女子,与先皇后年轻时甚是肖似,也只怕是正因为如此,今日四哥才将郭美人认成了府中人。”七皇子字字锥心。
“好啊,很好,很好。”御乾华点点头,冷笑,随即吩咐身后的耿尽忠:“耿尽忠,你带人去,去老二府里,亲自看看,那所谓的小阿俏究竟是何等模样,人也不必带来的,无论相似与否,都就地处决。”
宋皇后是御乾华的逆鳞,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冒犯她。
这才是我真正给李荣月母子准备的杀招。
殿内的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不敢说话,等耿尽忠带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期间皇贵妃萧媚娘、德妃周珮瑶也来了。
原本中了媚药的二皇子弘希也逐渐清醒过来,在得知自己的犯下的错误后,吓得直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迫不及待的想为自己分辨,却被御乾华一句此事朕自有定论阻止了。
耿尽忠带去的人回禀,二皇子府中豢养的小阿俏的确与宋皇后类似,且很得二皇子宠爱。
“老二,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御乾华的话语里寒意逼人。
“父皇,儿臣,儿臣,对先皇后断无不孝之意啊,那女子,儿臣只是一时色迷心窍,才将那女人带回府里的……”二皇子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天下那么多的美人,你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个与先皇后类似的?还允许那个贱人,用着先皇后的名讳?你既如此作践先皇后这个嫡母,想来也是不愿意做他儿子的,朕与皇后一体,自然也要不起你这等不忠不孝,目无伦理的逆子。”御乾华淡漠的开口:“即日起,二皇子弘希出继韩王府为嗣,朕从此再没有这个儿子。”
“贤妃教子无方,着降为贵嫔,手中诸事只交于德妃负责即可。
两道冷冰冰的旨意说出来,二皇子弘希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去来了,贤妃李荣月悲鸣一声,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回宫的路上,我与皇贵妃萧媚娘在御花园里不期而遇。
繁茂葱郁的榆树下,我与她面对面而立,她看我的目光,晦明不定。
“今天这事,是你做的吧?”她开口,询问的语句,但却是笃定的语气。
“嫔妾不明白皇贵妃娘娘说什么,嫔妾这些时日一直养病,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呢。”我自然是不肯认的,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董娇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宫里能使出这样下作、阴毒的手段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人。”萧媚娘目光灼灼。
“嫔妾低人一等,皇贵妃娘娘若是执意要把这个罪名按到嫔妾的头上,嫔妾也无话可说,只是万事都讲个证据,皇贵妃娘娘若真想治嫔妾的罪,尽管拿着证据到春熙殿来,”我凑近她的身边,吐气如兰,媚眼如丝,话语挑衅:“只要铁证如山,嫔妾一定认罪。”
“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她说。
我没有理会她,施施然转身离去,报应,我才不信什么报应。
不是人人都像萧媚娘这么幸运,有宠爱她的父母,有疼爱她的夫君,有承欢膝下的孩子。
我这一生命途多舛,所求皆不得,若苍天正有眼,我被父亲抛弃时,我被生母虐待时,我被嫡母嫡姐坑害时,我的爱人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时,天在哪里?那些害我的人,害死乾霖的人,他们的报应又在哪里?
我不相信天,我也不相信命,我只相信我手里权柄,和我所追寻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耿尽忠给我私下递来消息,郭婉玉已经流血过多,去世了。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郭婉玉如此,二皇子府上的那位小阿俏也是如此。
我平静的翻看着宫外传来的密信,秘信上,画着的是一只滴血的飞鹰。
不愧是从前搅得御乾华不得安寝的昭雪楼,手段果然了得。
他们想要御乾华江山倾覆,恰巧,我也是,至于与虎谋皮,谁在乎呢,反正我与虎谋皮做的事情也不再少数,至于最后谁是谁的棋子,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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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自知乎
作者:青舟醉客
标题:宫墙柳:桃李娇娆
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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