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缙云寺寻找各种古物古迹的下落,常住缙云寺的宋居士是知道的。所以,在4月28号一早,就打电话通知我,说头天整修缙云寺时,在大雄宝殿后面发现了石碑,准确地说是残碑。
缙云寺小规模的整修,进行了一段时间了,宋居士一直守在工地上,既是监工,也要看着有没有什么古物挖出来。这终于有了成绩。
我赶到缙云寺,看到了这块石碑。
缙云寺(缙云寺的历史)
石碑本没于泥土中,只露出了残存的顶部。露出的顶部,早先我们都见过,呈山峦形状,高处约15厘米,矮处约5厘米,布满青苔,位于大雄宝殿后的排水沟旁,像是砌起的花台中,旁边还有一个废弃的石雕,不知年代,是偏殿大木柱的基座。没成想,这次挖开泥土,才发现这块石头是石碑的残部,宽约140厘米,最高处约90厘米,土下约15厘米起,竟然还有字迹、纹饰,约105厘米宽,50厘米高。
再安排工人,打开这一段石栏,全面清除泥土,露出一大段山石,幅面有约四五米宽,是一整块,石碑嵌在山石中。原来,缙云寺大雄宝殿是依山而建,而后面这一大片,就建在小石山上。
清洗石碑,细看下来,碑上尚有约160个字,但皆断续而难成句,不能确认碑的主题和年代。可辨认的,前有“十二岁投遂州”,“滨四年师还故里”等内容,像是叙述一个人的生平。其后有“懽师来此”字样。所有字体、刻工及纹饰均不甚精湛,那肯定不是皇家工艺。
从这些文字能判断出些什么呢?其实除了上引几段外,真没有能切实明确人物和年代的内容。
首先来看“遂州”。
遂州,指遂宁。原属广汉地界,得名于东晋永和(347年),桓温平蜀后置遂宁郡,取息乱安宁之意。北周闵帝元年(557年),改其石山郡,并于郡地置遂州以统之。这是遂州一名之始。其后时州时郡,于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年),复撤遂宁郡,置遂州。这样一直到宋徽宗政和五年(1115年),升遂州为遂宁府。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年),改遂宁都督府为遂宁州,明太祖洪武九年(1376年),遂宁州降为遂宁县。清世祖雍正十二年遂宁州升遂宁府。
从这段地名变迁可以确定,遂宁,仅在唐末宋初被称为遂州,其余时间,均被称为遂宁,或州或郡或府或县。
而唐末宋初,缙云寺有著名的法师慧懽,正与后文的“懽师”相符。
再看“滨四年师还故里”一句,尤其是“滨四年”,特别像古代的年号,只这滨字,其实碑上所见,三点水、宝盖头和下面的两点,是比较清晰的,中间则很模糊,总体也可以说像个“演”字。
好吧,遍查中国历史纪年,得结论:各年号中,没有滨字,也没有演字,连带三点水的字都少,有治,淳,汉。
本来想,少点好。少点更容易确认。可这少到没有,那就很无趣了。
那是不是“四年”只是时间,而不是年代,“滨”是个地名?可能!比如,去了某海滨四年。但写法上与“师还故里”紧密相接,没说明去这四年做了什么,讲不太通。
如果?
如果似乎显见的三点水是腐蚀、破损,或者是左边字的一部分,那右边这部分,宝盖头,下面有两点,那更可能是个“宝”字。
呵呵,“宝”?按史料,宋太宗开宝四年,僧慧懽重葺相思寺。这不就完全合上了吗?
最后说说“懽师来此”。
其实我看碑文,最先注意的便是这“懽师”二字,最有兴趣的,也是这二字。懽字不是常用字,各种史料中,除慧懽大师外,缙云山再无其他名字中有懽字的人,此处正可确认当指慧懽。并且,“懽师”这一称呼,是很亲近的称呼,徒弟称呼师父,不该离得很远。
史料记载,北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年),僧慧懽重葺相思寺。北宋真宗咸平三年(1000年),立慧懽师遗诫碑。北宋真宗景德四年(1007年),勅赐改相思寺为“崇教寺”,封慧懽为慈印大师,改立碑为慈印师遗诫碑。勅赐温泉寺为“崇胜禅院”。
慧懽法师去世不数年,即被敕封为慈印大师,这皇帝都亲自定了称号,其弟子也不敢再称其为懽师了。连立好的碑都被改立,便不会在以后出现“懽师”这一称呼。此碑,是为慧懽大师而立,且相距不远,甚至可能是慧懽在世时所立。
那为什么是残碑呢?
因有皇帝敕封。
按史料,“改立碑为慈印师遗诫碑”,这改,可不能是把石碑上的“慧懽”改刻为“慈印”,只能另刻一碑。所以要把原碑破坏。
所以说,缙云寺大雄宝殿后面这块没入土中的残碑,就是一千年前缙云寺僧众为师父慧懽所立的碑。按“维徹等重修立石”看,可能是当年相思寺重建完成后所立,也可能就是见于史料记载的“慧懽师遗诫碑”,因为也有“虔积诫哉”字样,且碑文缺失甚多。
宋真宗敕封后,此碑被破坏,但碑下部嵌入山石,难于全部破坏,便用泥土掩埋,只露出一小部分,似一块小山石,完全容易被人无视。
这一埋,便是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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