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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的史料价值以及取材小说的争议(读书报告)

《晋书》的史料价值以及取材小说的争议(读书报告)最近基友在问我,《晋书》作为二十四史之一,然而被大家戏称为“魔幻小说”,对于这样一部史书,如何看待它的准确性?史料参考价值?引用小说过多该如何评判?对此,我查阅了一下相关资料

最近基友在问我,《晋书》作为二十四史之一,然而被大家戏称为“魔幻小说”,对于这样一部史书,如何看待它的准确性?史料参考价值?引用小说过多该如何评判?

对此,我查阅了一下相关资料,选取了两篇论文资料写了这样一份小报告来讲述我的看法,以供抛砖引玉,请多多指教。

一,晋书的总体评价与研究进展

首先我阅读的是2000年发表在《史学史研究》上的《的评价与研究》一文,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朱大渭。

这篇论文论述了历代对《晋书》的研究, 清代为校勘、正误和补表、志的开创时期。民国为《晋书》研究的阶段性总结, 以及补表、志的最后完成时期。新中国为《晋书》校勘、注释和研究的集大成时期。

1,五个方面的史学成就:完整性;文献丰富;突出大统一思想;对民族关系处理公允;叙事分明。

「80年代以来,关于《晋书》的史学成就,包括五个方面:

(1)对两晋错综复杂的历史格局, 能够较为完整系统地表述出来。

两晋156 年, 乃是我国秦汉以降最为混乱的时期。两晋统一仅11 年便发生了长达16 年的八王之乱, 紧接着又爆发了各族人民起义, 随之由五胡贵族和汉族张氏、李氏建立起十六国割据政权, 以后长期形成南北对峙, 政权林立, 分裂割据, 战乱不已的局面。因而两晋的历史, 包容国别繁多, 兴亡无常,各国的族别、地域、时间、人物和史事等等, 可谓千头万绪, 极为纷繁复杂。

《晋书》全书分纪、志、传、载记4 种体例, 对两晋和其他政权的各个方面, 分门别类加以缕述。比起其他诸家晋史来, 更能反映两晋时期中国历史的全貌。

(2)在内容上“甚为详洽”。唐初修晋史时距两晋较近, 前人所修晋史及其相关资料足资参考者尤多, 故能参酌群书, 兼综互订而成。加之名家参撰, 领导组织有方, 保证了《晋书》在史事完整、史料详赡等诸方面, 都超过了以往任何一部晋史。

在列传中征引了传主所作的各种类型的大量文献资料, 不仅内容丰富, 史料价值也极高。尤其是列传中大量引用传主所作的疏、表、书、论、箴、教、经、制、释、誓言、颂、诗、词、赋、书势、书状、制图六体等各类体裁的文献资料共约270 余篇。

《晋书》志的内容也很丰富。其十志不仅从汉末写起, 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三国志》有纪、传而无志的缺陷, 而且对晋以前的典章制度加以概述, 保存了不少前代重要资料。

(3)突出了大一统的政治思想。

唐修《晋书》在总体构思上正是根据大一统思想理论, 重新设计、编纂、论述一个分裂时期中国历史全貌的。它以两晋政权为正统, 以十六国为偏霸的“载记”体的创新, 就是大一统思想在编撰史著方面的体现, 从而解决了汉族正统中心与胡族偏霸政权融于一体的难题。

(4)对民族关系有较公允的处理。

唐修《晋书》在“华夷一家”进步民族理论指导下, 对民族关系的处理上较为公允。虽

然“载记”中有“僭伪”字样, 但在史实叙述中, 将东晋和十六国基本放在同等地位对待。

这就有条件对十六国政权记载较详, 包括族源、习俗、建国前活动和建国始末等等。

(5)叙事头绪清楚, 主次分明, 行文言简意赅, 绝少繁冗浮躁之风。这就是赵翼所称的,“爽洁老劲” , “简而不漏, 详而不芜” 。《晋书》列传、载记叙事散文之中, 有不少篇章清新隽永,形象生动, 寓论述于叙事之中, 饶有文学情趣。」

2,但同时,《晋书》的主要缺陷有三点:编者太多导致内容杂乱;错误不少;封建迷信色彩浓厚。

「(1)《晋书》出于20 余人之手, 而无名家作总体性的统一加工修订, 虽有敬播叙例, 实难全面贯彻, 因而有时体例不够规范化, 或前后内容重复。最突出的是纪、志、传、载记史实, 有时(会有一些前后矛盾)。」

可见人多并不代表力量大,如果没有一个主编进行整体校稿修订,则多人写作部分合起来也会显得杂乱。

「(2)史学的核心是考信求实, 要求撰史者有考求信史和实录的识断。《晋书》在这方面也出现不少错误。

(3)《晋书》中封建迷信色彩比较浓厚。」

3,后世中清代学者对于《晋书》的研究最重要和全面。

「清代是对《晋书》进行全面校勘、编纂研究, 以及补志补表的开创时期, 为后代学者进一步研究《晋书》打下了基础。

(1)清代学者有20 余人用较大的精力, 对《晋书》作了校勘、补正、考异、商榷等工作。

其中成绩显著者, 有钱大昕《廿二史考异》、王鸣盛《十七史商榷》、赵翼《廿二史记》、卢文《群书拾补》、张《读史举正》、周家禄《晋书校勘记》、丁国钧《晋书校文》、劳格《晋书校勘记》、李慈铭《晋书札记》等等。如果仅从校勘角度讲,以周、丁、劳三人成就最为突出。

中华书局标点本《校勘记》中, 征引清代学者校勘最多的, 有周氏约166 条, 居首;丁氏83 条, 居第二, 劳氏47 条, 为第三。如以对《晋书》校勘和全面研究而论, 则钱、王、赵用功最勤。

他们三人在校勘的基础上更进一层, 对《晋书》所记年、月、日、地名、人名错误, 掌故释疑, 记事颠倒遗漏, 礼、乐、天文、历律、郡县沿革、侨州郡县迁徙的考辨铨释, 无不涉及, 内容较为丰富。清末以来学人对《晋书》的评论, 不少源自钱、王之说。

(2)《晋书》虽有十志, 但不免阙略。

地理方面:《廿史述要》称:“《晋书·地理志》舛驳特甚, 志中惟武帝一朝, 怀帝以后, 仅掇数语, 东晋则不及。其时侨州郡县, 地异名同, 千易百改, 迁徙无常” , 而《晋书·地理志》皆为空白。艺文方面:至于两晋艺文方面, 则全付阙如。

因而清代学者首先重视对《晋书》的地理、艺文两志的校正和补阙。《廿五史补编》中所收《晋书》校补志11 种中, 清人便有9 种。洪亮吉《东晋疆域志》、《十六国疆域志》、毕沅《晋书地理志新补正》、方恺《新校晋书地理志》、丁国钧《补晋书艺文志》、秦荣光《补晋书艺文志》, 均属《晋书》补志开创之作, 内容丰富, 价值颇高。年表于史提要省繁, 年月史实相系, 聚类汇总而便于寻检。故梁启超在《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中说:“(撰史)表法既上, 可以文省事多, 而事之脉络也具” 。

清人为《晋书》补《诸王世系表》、《宗室王侯表》、《功臣世表》、《将相大臣年表》、《方镇年表》以及《僭伪十二国将相大臣年表》等共18 种, 除张愉曾《十六国年表》、练恕《西秦百官表》外, 全为万斯同所作。西晋封爵杂乱, 如泰始20 余王, 永嘉48 王, 既未详其胄裔, 更莫辨其名位。这些年表对西晋诸王初步理出头绪, 或关西晋乱起之由, 或涉西晋、十六国职官和政治斗争, 稽检方便, 殊为重要。」

4,民国时期也有许多学者为《晋书》进行资料补充。

「其成就斐然者, 首推吴士鉴、刘承干《晋书斠注》。中华书局《晋书》校点本《校勘记》中征引前贤校注最多者, 即为《晋书斠注》, 总计近200 条。

艺文方面:黄逢之作《补晋书艺文志》, 用力最多, 覃思博涉, 历时甚久。黄氏之作, 尽管王重民《补晋书艺文志》曾指出其偶有误改或重录之失, 但有关两晋艺文, 黄氏和清代丁氏之作, 互有详略补充, 堪称补两晋艺文之代表作。

释道类:故刘国钧纂成《三国两晋佛典录》, 以补正诸家艺文志于释道类之岐异和不足。又有杨家骆精于目录之学, 踵前人之成绩, 对两晋著作存书与辑本, 别为《两晋遗籍编》上下二篇, 合333 种。通过以上诸人的努力, 两晋经籍艺文, 基本完备。

地理方面:杨守敬以《晋书·地理志》问题最多, 虽有清人补正, 犹未尽意, 故取材而绘为图。其所绘有《西晋地理图》、《东晋地理图》、前赵和后赵等十六国疆域图。据称此乃补毕、方两家之缺陷。此外, 徐文范《东晋南北朝舆地表》, 对东晋南北朝地志, 也有整理补遗之功效。程旨云撰《中国历史地理·两晋篇》,其篇首分弁言、晋代行政区域之演变、户口农田水利、都市与交通、边疆民族、民族大迁徙、民族血缘与民族文化、结论, 共8 篇, 附有7 表,偏向于地理相关的史实研究。

职官研究:吴廷燮《晋方镇年表》、《东晋方镇年表》, 与万斯同表体例各异, 一重时序, 依时而列诸镇;一重方镇, 分州列表。体例既异, 则内容记述有别, 而吴表考证之多, 尤非万表所能及, 显见吴氏拾遗补阙之意。

五胡资料:沈维贤《晋五胡表》, 以晋武帝泰始元年(265 年)起表, 迄晋愍帝建兴四年(316 年),每年之下, 再分述有关西晋及诸胡史事。有关五胡之始兴, 及寇乱之情由, 且详为注释, 无论地域、种落、建国史实, 旁征博引, 条理分明。 」

5,新中国五十年来对《晋书》的全面研究, 主要成就可分为三个方面。

「(1)校勘方面有全面总结吸收前人校勘成就的中华书局《晋书》校点本《校勘记》。中华书局校点本《晋书》, 不仅是目前所有版本中最好的, 而且其所出《校勘记》对研究《晋书》和晋史, 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这也是目前市面上比较流行的《晋书》版本)

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吕思勉读史札记》论《晋书》7 条中, 指出唐修《晋书》之源的王隐《晋书》、孙盛《晋阳秋》价值颇高;《晋书》“予诸旧作, 收获必多” , 意指其为新创之史著, 而非抄袭前人之作;以及《晋书》“荒怪”之说“正可见当时风气”诸点, 皆为评论《晋书》之高论。

周一良关于《晋书》撰有札记53 条。其中有的实际上是短篇论文, 对晋史多有创见;多数则是关于《晋书》编纂的史实、制度、名物、语词的考订辨识。由于周氏对魏晋南北朝史造诣很深, 其札记水平颇高。

(2)建国后关于专门研究《晋书》的论文, 大约有30 余篇。其中内容包括唐代重修《晋书》的原因、编纂方针和指导思想、参纂人员、起止时间、取材来源、史实正误、《载记》与《十六国春秋》的关系、《晋书》的文学性、对《晋书》的总体评价等等。

(3)新中国成立后史学界对魏晋南北朝史的研究, 硕果累累。据不完全统计, 迄今属于

断代史的共有4 部, 论文集20 部, 专著39 部, 中国通史或专史中有关两晋卷共约20 余部。古籍整理7 部。」

基酒小结:总而言之,目前《晋书》的修订和研究在前人的积累基础之上,资料已经较为丰富。对于想要了解《晋书》所记载的基础历史变迁事件,以及人物关系的人来说,也已经有足够多的资料可以参考。比如吴廷燮《晋方镇年表》、《东晋方镇年表》。

二,晋书取材于小说该如何评判?

这里我参考的一篇论文是2008年发表在《文学研究》上的《简论对取材于小说的争议》,作者是中山大学中文系讲师、文学博士刘湘兰以及暨南大学文学院博士后马将伟。

在文章开头,作者写道:

纵观历代学者对《晋书》取材于小说这一史学现象的评价, 可以概括为三大派别: 一是以唐代学者刘知几为代表的否定派; 二是以清代学者赵翼为代表的通达派; 三是以晚清学者章太炎为代表的肯定派。

1,刘知几为代表的否定派:

「对修史采用小说材料的批判,古已有之。西晋时期的史学家谯周就批评《史记》“书周、秦以上,或采俗语百家之言,不专据正经”。

刘知几将《晋书》和《史记》相提并论,对二者的取材问题进行了批评。他指出,《晋书》和《史记》的史料来源都不够理想,忽视正典而采逸史,以致造成取材不当,记载肤浅,甚至遗漏了许多重要史实。刘知几对《晋书》取材于小说的指责, 主要在于他认为小说家之辞皆是“恢谐小辩”,“ 其事非圣”,甚为浅陋,不值得载入史书;同时此类作品多传鬼神怪诞, “其言乱神”, 有违儒家教义。

五代时期, 后晋刘昫纂修《旧唐书》时, 对这个问题也有评论。他意识到文学奖和史学家具有不同的创作气质:文人爱奇,史家尚实。假如史官讲文人习气带入史书的修撰中来,必然造成史书中多述诡异奇谲之事。

清朝乾隆年间的《四库全书》,也上承刘知几对《晋书》的评价,其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四库馆臣在给《晋书》所做的提要中措辞颇为激烈,可以说对《晋书》采小说入史的做法进行了彻底否定。

然而, 唐修《晋书》问世后,“自是言晋史者, 皆弃其旧本, 竞从新撰者焉”。可见,其并非一无可取。四库馆臣的态度过于偏颇。

清代学者钱大昕和晚清学者李慈铭对《晋书》的不满,则侧重于其中记载的神狐鬼怪之事,体现了这些史学家们的唯物主义观念。(“贾充遇司马文王、陆云遇王弼、嵇康阮籍之遇鬼, 甚至载及荒幻,颇伤史体”。)」

2,以清代学者赵翼为代表的通达派

「清代学者赵翼在其史学著作《廿二史札记》中对《晋书》也采取了比较宽容的态度。他认为为《晋书》纪传叙事之所以取得成功, 正是因为撰修官令狐德棻等人有着深厚的文学造诣, 所以《晋书》纪传的叙事才能做到文字爽洁, 文风老劲, 远胜于同时期撰修的其它史书。更重要的是, 对后世非议颇多的《晋书》中的载记, 赵翼认为其取材详略得当, 丝毫不以其取材小说为忤。而对于《晋书》取材志怪小说, 他特别列出“ 晋书所记怪异”条, 对其中不可理解、荒诞神奇的故事, 进行了思考辩证。赵翼认为非常之人可能有非常之事。因而不管是实事还是传闻, 都是对历史的一种曲折反映,不必过分拘泥于求证落实。且“天地之大, 何所不有”, 可见赵翼的史学观较之其他学者要通达得多。

吕思勉在赵翼观点基础上进行了思考。他认为《晋书》中众多的神怪故事正是社会崇尚鬼神风气之所致, 对此类故事的记载, 如实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思想文化倾向, 具有不可否认的史料价值。

李培栋也认为,“殊不知西晋之世, 正是一个‘非圣’ 而又‘怪力乱神’的时代, 舍此而皆不录,更何由见晋代岁月乎? 即如因果报应、天人感应之类, 自今视之, 固不可信, 然《晋书》收录亦未足怪,此类正当时风尚。本身即是一种社会史之资料……自有其认识论之价值也”。

还有人从唐代重修《晋书》的政治目的出发探讨这一问题。尹达认为《晋书》中多“采诡谬碎事, 以广异闻”,是“为了维系和神化皇权, 《晋书》还注入了强烈的天命论思想”。」

3,以晚清学者章太炎为代表的肯定派。

「清代开始,有一部分学者从叙事风格和文学特色重新评价《晋书》采小说入史的现象。

清代学者黄宗羲认为史传的撰写不只是罗列史事, 能恰如其分地体现传主的神韵, 方为上乘之作。而小说史料介入史书, 活跃了史书的行文风格, 使叙事生动而不呆板, 于细节处再现历史人物风韵, 其价值自然不可忽视。当然, 这些小说史料并非都是黄宗羲所言

“一二无关系之事”。(他认为写点无关系的事儿可以更生动)

晚清学者章太炎认为,《晋书》将传主的精神面貌与性格风度传神地表现出来, 说明《晋书》能真实地反映两晋时期的社会风气, 而这正是《晋书》采小说入史的结果, 当然不能因为它近似小说而加以忽视。由此肯定了《晋书》采小说入史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刘师培在《汉魏六朝之写实文学》一文中写道: “《晋书》《南北史》喜记琐事, 后人讥其近于小说, 殊不尽然。试观《世说新语》所记当时之言语行动, 方言与谐语并出, 俱以传真为主, 毫无文饰。《晋书》《南北史》多采自《世说新语》, 固非如后世史官之以意为之。至其词令之隽妙, 乃自两晋清谈流为风气者也。”他从《晋书》所采小说史料本身的可靠性和传真性来考察, 肯定《晋书》采小说入史的做法。而且, 刘氏还将《晋书》与唐后史书进行了比较批评, 他说: “唐以后之史书用虚写实者甚多, 非独不及《史记》《汉书》, 且远逊于《晋书》《南北史》。唐人所作之小说未尝不多, 而《唐书》所以不及《晋书》《南北史》之采用《世说新语》者, 则由文胜于质, 不善写实而已。认为《唐书》作者没有采用小说史料, 是为” 不善写实“, 致使《唐书》的成就远逊于《晋书》。

而梁启超则从史料保存的角度来重新认识和评价《晋书》的取材问题。他认为,裴松之注《三国志》引用了许多杂传与小说中的史料, 对陈书进行了大规模的增补。可见叙事过于精严, 对于修史来说, 并非好事。除了大量史料的遗失外, 史书叙事太过干涸, 也不利于史书的流传。而《晋书》采大量小说入史, 为后代保存了许多可贵的史料, 其功不可没。

台湾学者王国良则对《晋书》是如何采用六朝小说进行了详细分析研究。根据他的统计,《晋书》单从《世说新语》中就采用了多达350则材料。而且王氏还对如何引用小说史料进行了分类: “原文照旧”、“稍加增删”、“多所更易”, 在各类下又引用史书与小说进行文本比较, 直观地再现了《晋书》采小说入史的编辑情况。」

4,进入文学研究的范围

「八十年代以来,对《晋书》的研究不只停留在史学层面,也进入了文学研究的视野。

著有《魏晋南北朝史缘》的李培栋从文学的角度对《晋书》进行了肯定。

而对《晋书》采小说入史, 学者的关注点聚焦于《晋书》与《世说新语》的研究上。主要原因是《晋书》采用《世说新语》中的材料远多于其它小说, 而《世说新语》又是一部史学价值与文学价值都相当高的小说作品。

王澧华《唐修取材的是非得失》中写道,“从史料采撰的原则来说, 唐修《晋书》取材《世说》, 不是做错了, 而是做对了”。他认为“从总体上看, 唐修《晋书》之取材《世说》, 往往只是作为材料补充和轶事点缀, 很少作为一种脉络的贯通, 缺少来龙去脉的有机联系, 很少能使人看出传主即时即刻言行举止的逻辑关系和心理活动”。」

5,最后文章作者总结:

「纵观历代学者对唐修《晋书》取材小说的争议, 其实质是文、史观念的斗争。

汉魏之际, 儒学思想开始衰退, 文学与史学渐渐挣脱原有的桎梏, 向独立的领域过渡。至六朝时期, 文、史观念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据《宋书》卷九三记载, 宋文帝刘义隆始立/儒学、玄学、史学与文学四科, 正式以官方的性质将文、史分为并立的两科。而刘知几对《晋书》取材小说的修史现象进行了尖锐的批评, 正说明六朝以来文、史观念的逐步分化, 至唐代已泾渭分明了。此后一些学者对《晋书》取材小说的批评, 皆源于他们执着于正统高贵的史学传统,不容许九流之外的小说侵犯其神圣地位。

从小说的发展历史来看,六朝小说的写作手法用于史学也是必然,在当时,记小说者同样具有记史的意图,他们的作品从另一种角度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真实。而且,六朝小说崇尚实录,这是当时社会对小说的普遍要求。同样,六朝志怪小说的作者对自己记录的那些神仙鬼怪的荒诞故事,也本着一种实录的态度和原则。干宝撰《搜神记》的目的是“足以发明神道之不诬”。可见, 真实性是当时文人对小说最基本的审美要求。

某种意义上来说,六朝文人所做的小说其实是另一种历史叙述。因此,六朝小说与史传的叙述都属于“史官式”的叙述。如果生硬割裂六朝小说与历史的关系, 必须造成史料的缺失。

刘叶秋甚至认为: “按照一般的常识谈, 小说并非历史,可是魏晋南北朝小说, 无论内容和形式, 都受到先秦两汉史传的影响, 实际是史传的一股支流。既然六朝小说是史传的一股支流, 那么《晋书》采小说入史, 并没有违背史法, 自然是合理的。” 」

三,其他资料补充

《中国文献学》张舜徽著,2019年版,P28-29:

「再就唐初修史的工作而言,在唐以前写晋史的,有十八家之多。唐太宗认为他们的书都不够好,于是吩咐房玄龄等改编一部。自重修一百三十卷的《晋书》出,而诸家之书皆废。清代学者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卷四十三中谈到这一问题时说过:

“《晋书》作者最多,王隐则有《晋史》,虞预则有《晋书》,孙盛则有《晋阳秋》,干宝则有《晋纪》,邓粲则有《元明纪》,谢沈则有《晋书》,习凿齿则有《汉晋春秋》,徐广则有《晋纪》,郗绍则有《晋中兴书》。其后齐臧荣绪括东西晋为一书,《纪》《录》《志》《传》凡百一十卷;梁沈约亦作《晋书》百一十卷。夫王隐等以晋人记晋事,载录未全,固必须改作;即沈约在臧荣绪之后,卷数又同,谅不过润色臧书,亡佚尤未足惜。若荣绪既勒成司马氏一代事迹,各体具备,卷帙繁富,谅有可观。即以垂世,有何不可。乃唐贞观中,重修《晋书》成,而荣绪之书竟废,吾为荣绪愤之。”

这自然也是史学界的一大损失。统治者在当初虽没有消灭其他《晋史》的企图,但事实却招致了这样不好的后果。这和修《五经正义》时所引起的后果一样,虽同属于“无意识的摧毁”,但诚然是古代文献散亡的重要原因。在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事实很多,在这里不过举出唐初修书之事以示例而已。」

基酒小结:

实际上对于这篇论文的架构,我是存有疑惑的。与其说在讲述对《晋书》取材小说的争议,不如说在讲述《晋书》如何进入文学研究的发展过程,以及《晋书》在文学领域的研究价值。

根据文章中罗列的资料来看,以刘知几为首的否定派是在切入重点地讨论《晋书》作为史书引用小说材料该如何评判,而后面以赵翼为首的学者们的态度则已经不再是《晋书》到底该不该引用小说,而是以《晋书》已经取材小说为前提来讨论《晋书》为什么会广泛取材小说内容,以及该如何去研读这样的《晋书》。

简单讲就是,既然《晋书》已经添加了那么多小说内容,那么我们何必争执它是否该取材呢,不如来讨论下他的文学价值吧。颇有一种“写都写了,还能撕了不看吗”的感觉……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分析,我比较赞同吕思勉和李培栋的观点。《晋书》各种添加小说内容,本身就是当时社会环境、文化背景下的产物。两晋南北朝战乱不断,社会异象屡现,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发生一些和平时期可能不会发生的事儿,也是常见的。因此此时小说和事实有一种天然的重合度。加之社会动荡,政权交替频繁,记录历史可能也比和平时期要更为复杂。这就导致在唐朝时修《晋书》进行取材,怪力乱神的东西太多。

而结合前面讲述的晋书的优点和缺陷,由于没有主编进行统一地总体编纂,使得《晋书》内容就好似多人拼凑而成,如果有人能够重新将材料进行一一联系比对,并加以订正和补充,相信在完善度上也会比现行的版本要好很多。也就是王澧华提出的“缺少来龙去脉的有机联系”。如果将小说故事进行分析并整合,相信成书也不会让人感觉是一本普通的《故事会》了。

另外,梁启超的观点也十分独特。实际上在《三国志》的研究中,确实后世会采纳裴注资料,而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裴注,确实原文就太精简了。史料多未必是件坏事,虽然相互论证进行分析也增加了工作量,但是如果连材料都没有,历史研究又从何谈起呢。

当然,历史是建构而成的。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本《晋书》可以读,假如在一个平行宇宙里,唐朝的团队换了一批人,他们的工作或许更加细致,或许更加出色,而出品了一个无论语言、内容都更精良的《晋书》版本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无从得到这样的资料了。那么就还是依照“写都写了,还能撕了不看吗”的态度,安心地就这本《晋书》读下去吧。

不管怎么说,《史通通释·古今正史》写道,唐修《晋书》问世后, “自是言晋史者, 皆弃其旧本, 竞从新撰者焉”。唐朝人都选择了这本《晋书》,那么我们后人也追随唐朝人的脚步也不为过~

仓促成文,见识短浅,还望大家多多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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