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与王跃文先生商榷
今年3月18日,《湖南日报》的《湖南印象·旅游副刊》发表了王跃文先生的署名文章《茶陵是茶叶最古老的故乡》,文章说“《史记》上讲到的炎帝陵寝所在的茶山,便是茶陵那广袤的茗茶之山”。事隔一个月之后,王跃文先生在4月23日的《株洲日报·游玩株洲》发表了另一篇署名文章《东方神地》,文章又重复了上面一段话:“《史记》上讲到的炎帝陵寝所在的茶山,便是茶陵那广袤的茗茶之山”。笔者认为,这是王先生两篇文章中共有的一个“硬伤”。
司马迁的《史记》并没有讲到炎帝的陵寝,更没有讲到“炎帝陵寝所在的茶山,便是茶陵那广袤的茗茶之山”,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按一般的说法,炎帝就是神农氏,故有“炎帝神农氏”之说。查阅司马迁的《史记》,在有“神农氏”名讳的卷一、卷四、卷二十六、卷二十八、卷四十三、卷一百二十九中,我们找不到相关的文字,在有“炎帝”名讳的卷一、卷二十八中,我们也找不到相关的文字。要查找有关炎帝的陵寝所在地的记载,我们不妨去读一读《帝王世纪》《史记补三皇本纪》《路史·后记》《舆地纪胜》《名胜志》《明嘉靖衡州府志》《增补资治纲鉴》等史籍。这些史籍均记载了炎帝的葬地,大致交代了炎帝的陵寝所在地。如果王先生一定要用“shiji”这个音节来表述炎帝神农氏的葬地在哪里的话,不妨将“《史记》”改为“史籍”:这些史籍都是“历史书籍”吗,用“史籍”来概括的表示一下最为恰当——“史籍上讲到的炎帝陵寝所在的茶山,便是茶陵那广袤的茗茶之山”。
还可以把“《史记》”改为“史记”。在我国历史上至少从夏代开始就有“史”这种特殊的“政府工作人员”。《说文·史部》注释说:“史,记事者也。从又持中,中,正也。”段玉裁在注引《礼记·玉藻》时说:“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又说,《说文》“不云记言者,以记事包之也”。作为政府设置的职员之一,史的工作职责是记事记言,记载史事,编写史书,承担重要的文化职责和任务,这就是后世所说的史官。《史记卷五·秦本纪第五》记载:“(秦文公)十三年,初有史以记事,民多化者。”不仅国家有专职的史官,王公贵戚还有私家史官,《史记卷七十五·孟尝君列传第十五》说:“孟尝君待客坐语,而屏风后常有侍史,主记君所与客语。”正因为史有记事记言、记载史事、编写史书的职责和任务,所以,司马迁在他的《史记》中至少有十一次用“史记”来称代前代历史记录。如:
《史记卷四十七·孔子世家第十七》:“(孔子)乃因史记作《春秋》。”《史记卷一三零·太史公自序第七十》:“自获麟以来四百余年,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史记卷三十九·晋世家第九》:“孔子读史记至文公,曰:‘诸侯无召王。’”
《史记》原名《太史公书》,在东汉桓帝永寿元年(155年)后改为《史记》。这两个书名都与史有一定的关系。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生前为太史,司马迁在《史记卷一三零·太史公自序第七十》中称其为“太史公”。司马谈逝世后,司马迁子承父职,续为太史,秉承父亲的嘱命写成历史巨著《史记》。从史籍中,我们知道:至少从西周开始,政府设置大史令(又叫太史)这种官职,太史令在兼具史记载史事、编写史书的职责之外,还负责为国家起草文书,策命诸侯卿大夫,兼管国家典籍、掌管天文历法,朝廷大臣之一。但是,到了秦汉时期,太史令的职位渐低。据王子今等专家考证,司马谈生前很可能完成了《史记》中的某些内容的写作,或者说,为司马迁写作《史记》作了充分的资料准备。《太史公书》即两代太史共同著述的历史著作。太史兼有史记载史事、编写史书的职责,由太史所著的历史书籍也就是“太史的记录”了。由此,我们可以接下来说这样一句话:如果王先生也效法司马迁以“史记”来称代前代历史著作的话,不妨把“《史记》上讲到的炎帝陵寝所在的茶山,便是茶陵那广袤的茗茶之山”这一句话改为“史记上讲到的炎帝陵寝所在的茶山,便是茶陵那广袤的茗茶之山”。但是,“史记”这个词语有些生僻,也容易引起读者的误会——以为是在说《史记》而忘了打书名号。尽管如此,《史记》、“史记”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两者混同不得:将两者混为一谈,只会给读者讲述错误的知识。这是包括王先生在内的作者、读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2010年11月9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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