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对韵文的含义有没有人误解。反正我是有误解的,这种误解来自创作赋以来,点评者的评语和一些文章。
什么叫韵文?韵文是否等于韵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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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词典》:“韵文:有节奏韵律的文学体裁,也指用这种体裁写成的文章,包括诗、词、歌、赋等(区别于散文)。”
97字全是散句,没有一处押韵。但文中以“也”字收尾句也形成了节奏感。
南北朝时期的江淹是骈赋名家,他的《恨赋》第三段:“至如李君降北,名辱身冤。拔剑击柱,吊影惭魂。情往上郡,心留雁门。裂帛系书,誓还汉恩。朝露溘至,握手何言?”
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鹤唳,非河桥之可闻!”全段节奏感很强,基本全是对偶句,但皆不押韵。如果单以韵律来衡量,我们很难说《哀江南赋》是韵文。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
但是,通过比较研究,上古韵、中古韵和现当代韵是稳中有变的关系,不是古今用韵截然不同的关系。并且可以肯定地说,“稳”的是大部分,“变”的是小部分。
宋玉等由骚体诗演绎出骚体文——骚赋,“兮”字句也就又成为了骚赋的标志句式。
除此之外,骈赋也是既有押韵句也有不押韵句;既有整句,也有长短不一的散句。如江淹的《别赋》、庾信的《哀江南赋》。
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
余后登高及第,入中书,官至极品,位列三公,思衣则有绮罗千箱,思食则有百味珍馐,有挞百僚之杖,有斩佞臣之剑,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扶袂,廪有余粟,库有余财,人皆言余之贵也,余曰:非贵也,乃时也,运也,命也。
生平结交惟结心,莫论富贵贫贱。深得千金,而不为贵,得人一语,而胜千金。吾皆悼追无恨人,富贵须当长保守,
上古圣贤,不掌阴阳之数。今日儒士,岂离否泰之中。腰金衣紫,都生贫贱之家。草履毛鞋,都是富豪之裔。有贫贱,而后有富贵。有小壮,而后有老衰。人能学积善,家有余庆。青春美女,反招愚独之夫。
有人认为此赋不是吕蒙正所撰,但偶然看到《金瓶梅词话?第一回:景阳冈武松打虎潘金莲嫌夫卖风情》中有句:“当时吕蒙正,窑内叹无钱。”我们知道,《金瓶梅词话》是明朝兰陵笑笑生的作品,有万历和崇祯本行世。
所以,赋中有相当多韵句,但不要求全篇押韵,甚至不要求以韵句为主。如《登徒之好色赋》《阿房宫赋》《赤壁赋》《秋声赋》等。
2022年8月30日,初秋时节,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从江县加榜梯田水稻成熟,田野披上金装
在评论赋的时候,第一步应是辨类,看是五类赋中的哪一类,绝不能对所有的赋都以律赋的标准来衡量。当然,现当代赋作家是熟悉五类赋各自特征的作家,他们既可以按某一类赋的特点来创作,也可以侧重一类赋而兼用其它类赋的创作方法。
穿衣服可以混搭,赋创作我看也可以。评论者不应求全责备,非得用某种赋的特征来评判之。第二,评论者始终要明白,文章是为了表达思想感情的,我们在评论创作手法时,绝不能忽视赋的立意,要从立意上看境界,看风骨。
第三,评论赋要关注赋的根本特征——“铺采摛文,体物写志”,而不能过于偏重韵律、句式。第四,要看读者群体实际,看社会效果,要让更多的人能够看得懂赋,喜欢上赋。没有广大的阅读群体的文学体裁是没有生命力的。
现在,即使是大学生,古文功底也并不扎实,我们在创作赋时,一定要有意识地想到读者的知识储备。第五,要抓住赋的主要艺术特性。
赋主要是用来阅读的,其首要特性是文学性,而不是音乐性。赋的感染力主要是通过语言所表达的意义来实现的。其次可以通过声调韵律形成的节奏美来实现。
就象写律诗、绝句易,写排律难一样,写短律赋易,写长律赋难。一篇几千字上万字的大赋,往往要用非常丰富的语言来描写自然、社会万象,表达丰富的思想感情。对这样的作品,如果要求用严苛的律赋来表达,无异于要把作家逼上词不达意的绝路。
反观那些句式变化多端、整句散句兼备、仄韵平韵因需要而交互出现的作品,往往更具有恢宏的正大气象。这就告诫我们,评论家在评论赋作品的时候,既要重视艺术形式,更要重视思想情感;既要看到已有艺术形式要求,又要允许基于时代发展、表达需要,对艺术形式的突破和创新。
当然,我们强调赋用准确语言来表达思想感情是第一位时,绝不意味着否认赋节奏韵律美的重要价值,绝不否认学习赋演变史和韵句知识的重要意义。
就是句法,不同时代也都有、也应该有自己的创造。如果现代赋的句法一味墨守陈规,不准越雷池一步,那么赋的句法发展史岂非要划上句号?
现代赋是给现在的人看的,我们完全可以把现代句式与古代赋句相融合,使之更符合现代人的阅读需要。事实证明,符合现代人阅读需要的赋广受欢迎。
就赋的词语而言,古代文言文中单音节词多,现代汉语则是双音节词多。有些现代双音节词可以用文言文中单音节词替换,但并不是所有现代的双音节词都能够替换成文言文的单音节词的。因此,刻意强调以单音词领起的六字句式为主就不一定合适。
实际上,运用双音节词领起的七字句式也是非常美的,如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等。应该是句式力求多样化,一切根据表达需要,而不是盲目地立个死规距。为什么讲这个问题,因为我看到一些赋评者,很少讲赋的主题、思想、情感、格调,往往只指你什么句式用得少了。当然,作为赋作者必须熟练运用各种赋句,然后根据表达需要来遣词造句。
很多人很欣赏赋的用典和古意,但我以为,在评论当代赋作品时,不要因重视古意而忽视甚至是反对作品的时代性。屈原的诗、唐诗、现代诗和汉赋、唐赋、当代赋都各有自己的语汇特点,不能互替。如果今天的作品中没有天宫、神舟、蛟龙号、中国梦、扶贫攻坚,后人又怎么知道你写的是哪朝哪代的文章。
人有含蓄的人、幽默的人,也有直性子人、粗犷的人,种种不同的人构成了社会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如果《水浒传》一百单八将都是一个脾气,谁还要看它?所以,我们在评论赋时,也不能只强调含蓄一种风格而否定其它风格的价值。不同风格的文学作品适应不同人群不同情境需要。在红军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为了发动群众、鼓舞士气,用文绉绉的诗词赋行吗?在那个时候,就要用激情澎湃的、通俗易懂的文学样式。而在文人雅集之时,就比较适合用阳春白雪的格律诗词和辞赋。
人人有创作自由,运用什么赋体创作是个人选择。人知其道,人熟各法,人各有选,人尽其才,才能形成赋创作的繁荣局面。这就更需要赋评论家既要有渊博的知识、宽容的胸怀,更要有发展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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