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和奥利维尔·梅西安分属二十世纪上下半时期最具影响力的西方现代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被誉为音乐界的毕加索。他伟大的芭蕾舞剧尝试了与西方音乐传统几乎决裂的现代主义音乐语汇和表现主义色彩。斯特拉文斯基在十年后的《钢琴奏鸣曲》中则展现了截然相反的极具节制感的新古典主义风格。

世界著名钢琴家（世界著名钢琴家排名前十名单）

法国作曲家梅西安被称作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他对于现代创作技法在节奏、调性、和声及音色等领域做出了革命性贡献，并最先探索了整体序列主义音乐的发展可能性。

本期经典艺术讲堂邀请著名钢琴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邹翔从论析二位作曲大师的钢琴作品入手，以点带面地渗透到多元的二十世纪音乐风格和审美。

二十世纪的两位轴心现代作曲大师

斯特拉文斯基与梅西安是二十世纪最具原创性和前瞻性的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三部伟大芭蕾舞剧在1910年先后横空出世，对二十世纪前半段的音乐思想和审美潮流具有标杆性的指引。梅西安1949年创作的钢琴练习曲《时值与力度的模式》开创了完全序列主义，这对二十世纪后半段的创作理念和风向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引领，为现代音乐巨匠布莱兹、斯托克豪森等后辈开启了崭新的技法通道。

斯特拉文斯基的艺术贡献主要来自于芭蕾舞剧和乐队作品，可是他仍然拥有数量可观、具有广泛传播度的钢琴作品。我们熟知的钢琴作品是根据他的芭蕾舞剧《彼得鲁士卡》和《火鸟》而发展的钢琴独奏版改编曲，以及根据《春之祭》而改编的四手联弹或双钢琴版本。他1924年创作的《钢琴奏鸣曲》被称为“新古典主义”（Neoclassicism）风格的阶段性实践。

二十世纪初音乐风格从宣泄到节制的演变

在十九世纪中期，李斯特里程碑式的单乐章体《B小调钢琴奏鸣曲》、勃拉姆斯恢弘的《F小调第三钢琴奏鸣曲》等杰作成就了浪漫主义的鼎盛时期。到了二十世纪早期，拉赫玛尼诺夫和斯科里亚宾进行了调性的时代化变革，但仍然继承了浪漫主义音乐的精神衣钵。即便如此，当时所有人早就感受到了浪漫主义的“穷途末路”。十二音技法、新古典主义等技术流派相继登场。它们既是对于浪漫主义的质问和反叛，也是新的创作方向的尝试和探索。

斯特拉文斯基对于调性和无调性的折中

相比浪漫主义时期作品的宏大规模，斯特拉文斯基1924年创作的《钢琴奏鸣曲》仅有“压缩性”的十分钟，并重新回归到传统的多乐章结构。《钢琴奏鸣曲》融合性地运用巴洛克三部曲式和古典奏鸣曲式架构。作品既脱离了单一而具有统治性的调性中心，也刻意避免掉入无调性写作的“陷阱”。他极力避免织体中大小三和弦的出现，同时不使用过量的不协和和声。第二乐章引用了咏叹调风格，调性语言却完全是二十世纪的，甚至带有表现主义（Expressionism）特征。第三乐章类似托卡塔，要求迅捷、清晰和从容不迫的指触状态。

鸟类是具有天然音高和节奏的音乐家

梅西安不仅是作曲家和管风琴家，还是近乎狂热的鸟类学研究者。他一生都在世界各地搜集不同鸟类的声音。《黄鹂鸟》描绘了清晨大自然复苏和不同鸟类鸣叫的奇幻场景。梅西安沿着法国印象派前辈德彪西的创作足迹，在全音阶调性基础上进一步发展出“有限移位调式”，在调性进行上制造出既变化又“静态”的音乐形态。这与德奥音乐当中清晰的和声性动力发展完全背道而驰。《黄鹂鸟》鸟鸣段落中的音高进行、旋律安排、节奏对位、功能和声都被瓦解和重新定义，给演奏者的读谱和诠释带来了难以琢磨的困惑。

管风琴般巨型声浪的钢琴音响

梅西安《欣喜之精灵的凝视》是二十世纪钢琴文献中的力作。这首作品自始至终迸发着来自自然和人的生长之力，是让人热血沸腾而欲罢不能的狂热之舞。梅西安标志性的“不可逆行节奏”使音乐形态同时处于剧烈波动而又稳定的律动博弈之中。大量快速和轰鸣的九度音程及和弦再现了直冲云霄般的管风琴和教堂钟声。这首作品可谓用尽钢琴所有音域的音色和音响，仿佛让人置身于大编制管弦乐团的巨大的声音磁场。

结束语

如同二十世纪剧烈动荡的社会变革，音乐创作技法和风格审美的演化超出以往各个历史时期变化的总和。十八、九世纪的古典和浪漫主义均呈现出清晰完整的时期化和群体化特征。十九至二十世纪的交接时期，德彪西所引领的印象主义成为世界潮流，可依然未赢得音乐界的共识。二十世纪前期的实验风向诸如表现主义、新古典主义、简约主义，以及后来的序列主义等，都曾绽放一时。二十世纪后期的音乐风格进一步被碎片化，所谓的“主义”不再具备辨识度乃至不复存在。作曲家难以被单一标签所定义，而呈现出个体化和复合化的风格特征。

二十一世纪已过五分之一，而二十世纪音乐作为现代音乐的概念正逐渐被淡化，更无从标签为当代音乐。二十世纪音乐的最大特征，应该就是共性特征的规避和价值追求的不确定性。

邹翔，钢琴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茱莉亚音乐学院表演博士，全国音乐领域首位国家“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全国音乐类高校首位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青年学者。

邹翔是中国首位和唯一公演二十世纪先锋巨作利盖蒂《钢琴练习曲》全集与梅西安《二十圣婴凝视》全本的钢琴家。英国杂志《国际钢琴》称他为中国诠释现代音乐的领军人物。2022年8月邹翔在国家大剧院唱片厂牌NCPAClassics发布最新专辑《咏竹》。

国家大剧院艺术普及教育部/策划

邹翔/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