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作为中西方交流的必经之路,自古便多有使者、官员、学者等往来。
他们中多有人选择将路途的各类见闻纪录下来,或由他人代写这段不一般的经历。
这个群体中的“西行者”可以说是第一批“内亚地区探险者”。
在中国境外段的丝绸之路中,有一位在中国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却是唯一被记载于山体上的西行者——谷魏龙。
唯一被书于山的西行者
自唐中叶(公元八至九世纪)以后,喀拉昆仑段丝绸之路逐渐衰落,为大众遗忘。
直到20世纪60年代,在巴基斯坦人民与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协力合作下,长达八百多公里的喀拉昆仑国际公路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中,而喀拉昆仑段丝绸之路也重新为世人所了解。
喀拉昆仑公路,又名中巴公路,北起我国新疆的喀什,越过海拔四千六百多米的红其拉甫山口,进入巴基斯坦国境;然后沿洪扎河、吉尔吉特河和印度河岸南下,止于伊斯兰堡。
沿途所经地形之险峻、工程之艰巨在公路建筑史上是史无前例的,甚至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因其路线与古代丝绸之路的罽宾道大致相符,故在修筑过程中,沿途诸多地点都发现了古代行者在岩石上所刻画的题记。此外,还发现了大量不同时代的岩画和文字题刻。
为此,巴基斯坦伊斯兰堡真纳大学的达尼教授(Ahmad Hasan Dani)和西德海德堡大学的耶特马尔教授(Karl Jettmar)一道组织了一支巴基斯坦——西德联合考古队,从1979年起,对喀拉昆仑公路沿线的岩刻进行了3年多时间的考察。
此次考察对巴基斯坦北部地区史乃至对中亚史研究都有着促进作用,而且对中国与中亚、西亚以及南亚交往的历史研究都具有极其珍贵的价值。
岩刻题记的文字种类很多,数量较大者有婆罗米文、佉卢文和粟特文等。
▲“大魏使谷魏龙今向迷密使去”
有趣的是其中的一处汉文题记:“大魏使谷魏龙今向迷密使去”。
这是一位来自北魏的使臣,肩负着促进两个政权在政治、经济等领域交流的使命前往中亚的迷密(后被称为“米国”)。
但为何会在这里刻字呢?
回顾历史上的西行者,刻字以纪录行程应不是使臣的职责,因此也有学者认为此举只是谷魏龙的个人行为,且是随性而作。
当然该行为不可取,朋友们切记不要模仿!
但这也引发了一个问题:被记录下来的西行者都有谁呢?
古代西行者
中国古代史书中除了记载使臣张骞和僧人唐僧这两位著名西行者的资料以外,1987年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古西行记》中整理的古代西行记有二十九部,以下仅取几位有代表性的古代西行者谈一谈。
《穆天子传》
去见西王母的穆天子
故事的大致讲述了周王朝的穆天子为了面见西王母,选择带队西行。
这段故事虽常被归为古代小说,但依旧有不少人认为这位出生于公元前1001年的皇帝确实曾西征过,还如文所说成功了。
▲来源网络
虽说目前也无确切的证据证明穆天子远征成功,但由此可佐证秦朝以前,人们对我国西北地区甚至更远的地域有一定的了解。
《法显传》
到佛教发源地寻找真经的法显
法显三岁时已被度为沙弥,在佛寺中接受着佛教教育,但无奈当时佛教经律互相矛盾,僧侣亦多有违反戒律的情况,故法显决心去印度学习真经。
据考证,法显应当是400年动身西行,历时十五年,后经海路回到现今的南京定居。
(法显动身西行的具体年代有争议,也有学者主张其于399年西行。鉴于书中以较为信服的论断予以佐证,故取作者的主张——400年为准)
▲法显西行及回程图
《荷戈纪程》
林则徐戍守伊犁的生活片段
1842年,林则徐从西安被“贬”至伊犁,这一路的路程、官员往来都被他写成了日记,后经整理编作书籍。
▲《林则徐戍边途中》
现代的西行者
除了此前谈到恐龙时简要谈及的中西联合考察队,刘湘晨的西行片段也同样值得分享。
早在1996年5月,新疆作家刘湘晨便扛起摄像机,深入帕米尔东部高原,在一个叫伊萨布拉克的小村庄停留了七个月实地采风。
期间记录了高山塔吉克族从耕种劳作到文化习俗的生存状态,逐步为世人揭开生活在这一地区的塔吉克人民的神秘面纱,也记录下了这个民族悄然发生的变化。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刘湘晨虽然在完成拍摄任务之后离开了帕米尔,但内心始终牵挂着朝夕相处的塔吉克家庭,这些人俨然已是他的家人。
无关乎民族,无关乎其他,吾守尔·尼亚孜更是如父亲一样照顾着刘湘晨。
曾以为遥不可及的帕米尔高原,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故乡。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正如在外拼搏的游子——常怀念家乡但无暇再回家看看故乡的云,刘湘晨亦有如此遗憾。
最大的遗憾便是得知等待自己“回家”的“父亲”猝然长逝,他明白不应再踌躇。
于是,他决心带着女儿贝贝去见帕米尔的家人们,同时与老人家以最庄重的方式告别。
不同于以往的西行者以文字记录内心,他选择以纪录片的方式纪录下来这份最真挚的情感。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山注视着探险者,正如父母注视着孩子
乔格里峰作为高山中的至高点,被当地人认为是人们同逝去之人联系的唯一桥梁。
于此,刘湘晨便将与吾守尔老人告别的场所选定在乔格里峰——他带着女儿,最后一次拼尽全力穿梭于高原之上,在最为人惊叹的乔格里主峰的山脚处,同最敬重的“父亲”告别。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有时候,亲昵与否并不是血缘关系就能够衡量的。
于刘湘晨而言,吾守尔老人及其家人不仅仅是拍摄对象,更是朝夕相处的家人。
“我将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这是老人家生前对“儿子”刘湘晨说过的话,也是他们二人对彼此的承诺。
而这更是帕米尔高原与每一位“来访”的探险者达成的“共识”。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父母永远会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在外闯荡的我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回头便能看到他们,让我们在不知所措时尚有一个“避风港”,让我们感受到自己在被安稳地爱着,应该有做任何事的勇气。
回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无论何时,家里厨房的炉子永远都会是热的,想回家就回家吧,妈妈在家等你。”
我想,这便是父母无言的爱吧。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谈到:“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无论于世界抑或是我们,“凝视”“注视”都是相互的。
无论是千百年来的西行者,还是刘湘晨的心灵之旅,喀拉昆仑山都是西行者的心灵寄托。
相应的,山脉、河流不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记忆着人类的到访吗?
巍峨的高山遍布着二叠纪的遗产、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河流千百年来重塑着地形、古老的太阳印记诉说着古人类的哲学思考……
▲《一直看向你来时的路口》
时间冲刷着人们的记忆,但又在种种自然景观中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不止是人类回忆过去的载体,更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重申着、强调着他们的存在——向突然到访的“外来者”探险者们诉说着自己的观察以及经历。
向探险者致敬,向大自然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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