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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资治通鉴》晋纪世祖武皇帝 太康三年282年
春,正月,丁丑朔,帝亲祀南郊。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对曰:“桓、灵。”帝曰:“何至于此?”
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固为胜之。”
【译文】春,正月初一,皇帝亲自祭祀于南郊。礼毕,感叹地询问司隶校尉刘毅说:“我可比汉代的哪个皇帝?”刘毅说:“桓、灵。”皇帝说:“何至于此?”
刘毅说:“桓、灵二帝卖官鬻爵的钱都归国库,陛下卖官鬻爵的钱都归个人。从这方面来说,大概还不如!”
皇帝大笑说”:“桓、灵时代,听不到这样的话,现在朕有直臣,已经胜过桓、灵二帝了。”
【解析】一、斗争性
虽然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道:“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听起来东汉桓灵二帝似乎有些昏庸,可桓灵二帝的斗争性是很强的,而晋武帝明显不如。
桓帝依托宦官,诛杀把持朝政的跋扈将军梁冀及其党羽,终结了东汉外戚专权的时代。又扶持宦官和世家大族作斗争,开启了党锢,大肆抓捕和杀戮不服的士族党人。
灵帝传承桓帝打压士大夫集团的方针,连皇后都不惜立屠户的女儿,为的就是培养亲信外戚。
虽然何进后来也倒向士大夫了,但一开始灵帝立何后的目的,就在于扶持外戚和宦官对付世家大族。《资治通鉴》:后本南阳屠家,以选入掖庭。
太学是帝国的最高学府,世家大族把控了太学,就基本笼络了读书人,笼络了读书人就等于把持了官场,把持了官场便有实力和皇权叫板。
汉灵帝便另创鸿都门学,和太学争夺天下的读书人,争取到了读书人,皇帝便争取到了中层和基层控制权。
所以灵帝专门招收寒族和平民子弟,入学培养,灵帝对鸿都门学出身的士子非常重视,动辄让他们出任刺史、尚书、侍中等要职,有的甚至还封侯。
其意便是要突破世家大族对于知识的垄断。太学和鸿都门学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因此,世家大族对鸿都门学是非常鄙视的。
《后汉书》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
由此可见,桓灵二帝的斗争性是非常强的,而且很有前瞻性,早于司马炎一百多年,就开始整治世家大族的问题了。
反观晋武帝,世家门阀大而不能倒,有一贾充而不能制,连太子娶谁当老婆都做不了主,只敢在各方势力之间来回搅和。
所以敖让说,晋武帝的斗争性不如桓灵二帝,桓灵二帝是破立之君,而晋武帝是糊裱匠。
二、权力深度
桓灵二帝的权力深度优于晋武帝。
正如刘毅所说,桓灵时代,卖官鬻爵的钱进入国库,而晋武帝卖官鬻爵的钱都进了自己腰包。
刘毅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说西晋财政紧张,这一点桓灵二帝和晋武帝是类似的,再一个是说晋武帝对国家机器的掌控不强。
对国家机器的掌控有多强,就意味着权力的刻度在哪里。就这点来说,晋武帝不如桓灵二帝。
桓灵二帝至少还能掌控国库,而晋武帝连国库的事务都难以插手。
要是财政宽裕,哪个皇帝会卖官鬻爵?要是能支配国库,哪个皇帝又会把钱装入私人腰包?
桓灵二帝,卖官鬻爵的钱敢放进国库,这说明国库在桓灵二帝的掌控之中;晋武帝将卖官鬻爵的钱自己收起来,这说明对国库没有支配权。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若男人敢于随意支配家庭收入,他又何必藏私房钱?沦落到藏私房钱的地步了,说明家庭收入的大头不归他支配,地位堪忧,至少是在忍耐。
这一点从党锢也可以看出来,桓灵二帝开启党锢,将反对皇帝的贵族士大夫阶层追杀得鸡飞狗跳满地跑。
这说明桓灵二帝在中央还是比较强势的,只是在地方上斗不过世家豪族。
最终汉灵帝的权力格局,果然也是从地方上开始崩塌的,黄巾之乱一起,汉灵帝搞的党锢就被破解了。
因为皇帝对地方控制力不足,有求于地方势力,要依靠世家大族,出钱出人出力帮助镇压农民起义。
为此,汉灵帝不得不解除党锢,任由世家大族成立保安团,帮助剿灭黄巾。
最后,黄巾军的主浪潮倒是压下去了,但灵帝的权力格局也崩溃了,汉末诸侯,哪个不是靠刷黄巾军副本起家的?
因此,敖让以为,黄巾军实际上是世家大族的棋子,是被蛊惑、利用甚至资助的对象,黄巾军是世家大族依托地方挑战皇权的抓手。
而晋武帝呢?
相比于桓灵二帝,他甚至连中央的绝对权威都没有,马隆西征时,他调不动军队,又控制不了武库,卖官鬻爵又不敢入国库,太子娶贾南风的问题又不得不妥协于贾充。
甚至连到底是为老父亲司马昭守孝三天还是三年的问题,他都争不过大臣。
因此,敖让以为,无论在政治经济还是军事上,司马炎在中央都没有太多优势,更不必谈地方控制力。
这一点晋武帝是不如桓灵二帝的,司马炎要是有能力将反对派赶得到处逃命,那八王之乱就不会发生了。
三、历史机遇
一个人的奋斗固然很重要,但也要考虑历史进程。
刘毅说晋武帝不如桓灵二帝,主要体现在斗争性、权力深度和历史进程这三点。
历史进程在东汉桓灵二帝之时,局面尚可为,因此桓灵二帝便还有斗争性。
权力是通过不断地合作与斗争得来的。
而历史进程走到晋武帝时,局面已难有作为,因此便基本失去了斗争性,没有了斗争性自然就失去了权力深度。
从历史机遇上看,晋武帝时期的局面,是难于桓灵二帝的,桓灵二帝依托尚好局面,大破大立,最后失败了。
而晋武帝的开局有难度,生前尚能维持住大局不乱。从这点来说,刘毅说晋武帝不如桓灵二帝,话是说重了点。
因为二者的操作难度不一样。但敖让仍认为,晋武帝不如桓灵二帝。
因为咱们读历史不是要对过去负责,不是要对晋武帝负责,晋武帝后宫万人,他日子好着呢,用不着谁可怜。
咱们读历史,是要继往开来,是要对未来负责。
晋武帝只是个向时代屈服的聪明人罢了。他的命运无关紧要,哪怕他是皇帝,他也是自甘堕落、逆来顺受、醉生梦死、与世沉浮的皇帝。
普通人向时代屈服叫顺势而为,但作为执天下缰绳的统治者,这叫与世沉浮,这是可耻的。
桓灵二帝再不好,他们至少还有斗争性,而司马炎再困难,他终究是一个屈膝跪地的被征服者。
这就好比房子着了,火势很凶,一个人觉得铁定救不了了,不仅冷眼旁观,还本着不浪费原则,顺势在旁边烤了个烤全羊。
而另一人却虽知能力有限,却仍然在尽心尽力的救火,最后火还是没救下来,反倒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现在我告诉你,如果将历史进程比作房子,那么司马炎就是那个顺势搞烤全羊的。
对不对历史负责是态度问题,有没有成功是能力问题。
从历史进程上讲,稍微一掂量,就知道哪些是马上能做到的,哪些是暂时无法做到的。
马上可以做到的事,便有名利可图,不用讲都会有大把人去做,咱们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而世事艰难,很多事情做起来却总是很困难的,总是暂时难以做到的。
难道暂时做不到的事情,暂时无利可图的事情,不讨好的事情,我们就都不去做了吗?
如果每个聪明人,都像司马炎一样,抱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态,抱着顺势躺平的心态。
全都不仅不愿为历史的发展,主动做出哪怕一丁点贡献,反而还要顺势渔利,那就没人去将历史进程往前推哪怕一点点。
那么,我们认为暂时做不到的事情,就永远都做不到。因此我们读历史,决不能读成顺势烤全羊的司马炎!
而是要读出毛泽东同志那种独立寒秋,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境界,那种舍我其谁的魄力。
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
《沁园春·长沙》是1925年写下的,那时候他还在搞农运,三十一岁的毛主席,便有了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历史高度。
这是支撑着他一直走下去的根本,否则国民党的宣传部长当着也不坏嘛,还折腾什么呢?
所以敖让以为,读史先立志,读书先立志,做事先立志,为人先立志,时刻都应反省,所作所为合乎道吗?
唯有事事以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为准绳,读史才能读出境界来,否则无论再怎么钻研,也不过是庸庸碌碌之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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