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只是“杂草”而已!
如今人们读个“四大名著”就以为了解传统文化了,岂不知所谓的“四大名著”在古代学人眼里只不过是“稗官野史”而已。
可怜现代人竟然奉末流为正统,只知有“四大名著”,却不知道有“五经四书”,真是抱着杂草当香稻!(稗,音bài,本义是稻田里的杂草,似稻而害稻者,又意思为小或不正统。)
《十二金钗图册》之黛玉葬花,清代画家费丹旭绘。
就是唐诗宋词之属,在古人也不过将其视为玩物丧志之类。可笑今人以会背几句浓词艳句为标榜,某电视台还弄了个什么“诗词大会”,在会上不是自己联句作诗,竟然搜肠刮肚地专背古人成句!
如果说,只在诗词上下功夫是堕落,那么这种只会背别人成句者则是堕落中的堕落了!
所以,不要再以知道“四大名著”有哪些为荣了,作为中国人,真正应该知道的是“六经、五经、十三经和四书”都指的是哪些。
十三经注疏之《周易注疏》书影。明嘉靖时期李元阳福建刻,隆庆二年重修刊本。
六经、五经、十三经和四书。
先说六经,为:
《诗》、《书》、《礼》、《乐》、《易》、《春秋》。
但是后来少了《乐》经。有的人说乐本无经,有的应该是乐谱之类的书。但也有人说《乐》经亡佚,毁于秦火。但不管怎样,后来的确是没有《乐》经了,而只剩下了“五经”,即:
《诗》、《书》、《礼》、《易》、《春秋》。
这是汉代今文经学家的排序,以易难为标准。《诗》最简单,其次是《书》、《礼》、《易》,最难的是《春秋》。《春秋》微言大义,一字褒贬,与《易》互为表里,所以最难。
若依汉代古文经学家的排序,则为:
《易》《书》《诗》《礼》《春秋》。
排序标准是由古及今:《易》最古,伏羲始画八卦,《书》起自尧舜,《诗》有《商颂》,《礼》有《周礼》,《春秋》始于鲁隐公元年,为最近。
伏羲画卦图。
那么这“五经”又是如何变为“十三经”的呢?
《礼》,一析为三:《周礼》、《仪礼》、《礼记》,《春秋》有“三传”:《左传》、《公羊传》、《穀梁传》,再加上《孝经》、《论语》、《尔雅》、《孟子》,共为“十三经”。
其实,后来所加上的有些并不能称为“经”,如“春秋三传”、《礼记》等,只是“传、记”,即对“经”的阐释与解说,而《尔雅》只是汉代经师解经之词的汇集。
“四书”则是到了宋代才被提出来的。首先是北宋的二程,即程明道和程伊川兄弟二人,将《礼记》中的两篇:《大学》和《中庸》单提出来,加以提倡。
到了南宋,理学的集大成者朱子,继承二程兄弟的学脉,用尽后半生的心血为《大学》、《中庸》和《论语》、《孟子》作注,并将四者的注释合编在一起,名为《四书章句集注》,这才有了与“五经”连称的“四书”之名。
朱熹(1130年10月22日-1200年4月23日),字元晦,理学集大成者,学者尊称为朱子。
古人认为,《大学》为孔子的弟子曾子所作,《中庸》为孔子的孙子,也是曾子的弟子,子思所作,而孟子则是子思的再传弟子。所以“四书”也反映了一个传道的序列,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这便是所谓的“道统”。
古人对“经”的两种解释。
下面进入正题,“五经、六经、十三经”等古代典籍为什么都称为“经”呢?
我们先看看古人是如何解释的。
在古人的注疏中常要两种解释:
一、“经”为官书。
“六经”虽然定于孔子,但所据文献却都是自古传承下来的故典,在礼乐尚未崩坏之时,都是朝廷钦定的官书。
既然是官书,在书写体制上便不同寻常。如《论语集解序》中就记载道:
六经之策长二尺四寸,《孝经》谦,半之,《论语》八寸。
我们知道,古代没有纸张,书都写在竹简上。在竹简的大小上,便能体现出官书的特别。
六经所用的竹简都比较大,长为二尺四寸,因为是自古传下来的古书。《孝经》虽然称经,但作自孔子,所以不敢自同于故典,所用竹简的大小减半,即一尺二寸。《论语》则是孔子后学集录的孔子及门人弟子的言语,所以只能用八寸的竹简。
孔子,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
二、“经”者,常道也。
如东汉人刘熙所撰的《释名·释典艺》中对“经”的解释:
经,径也,常典也,如径路无所不通,可常用也。
又如《孝经序疏》引皇侃之言:
经者,常也,法也。
意思都是说,“经”就是“常”的意思,恒久不易,为万世法。现在我们也会“经”、“常”连用。称为“六经”的诸典籍,都是圣人所作,垂教万世,所载都是天理,不可变易,所以称之为“经”。
两种解释中,前者只是说明了经书的体制,并没有直接解释为何古籍都以“经”命名;而后者则多有望文生义之嫌。至于古籍为何称“经”,我们不妨从“经”字的原始意义来探讨。
经书与纬书。
《说文解字》中对“经”的解释是:
经者,织也,从糸,巠声。
“经”字表意的形部为“糸”,即表示与治糸、纺织有关。清人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进一步解释道:
织之纵丝也。
即是说,织的丛丝,也就是竖丝,称为“经”。
《说文解字注》书影,清段玉裁注,经韵楼藏板,清嘉庆二十年刊本。
这样“经”字的本义我们也就明白了,即指织布时竖着的那条丝线。有竖就有横,织布时的横丝即称为“纬”,如《说文解字》中对“纬”的解释为:“纬,织横丝也。”
但这些和书籍有什么关系呢?这还得从古书的形制说起。
上面也说过了,在古代还没有纸张的时候,古人都是把字写在竹简上。竹简也需要一番处理,即用火烤,将竹子中的水分都蒸发掉,使其干燥和平整以便于书写。所以古代记事的竹简也被雅称为“汗青”,例如广为人知的文天祥的那首《过零丁洋》中就有这样的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未编在一起的单片竹简,郭店楚墓竹简之《五行》,局部。
但是一片竹简过小,能写下的文字有限,如果字数多怎么办呢?这时就用比竹片大些的木板,称为“牍”,又叫“版”或是“方”。在汉代,这种牍长为一尺,所以又称为“尺牍”,这就是尺牍为书信之代称的由来。
但一块木板虽然比一片竹简大些,但所写下的字还是有限,如果字数再多该怎么办呢?这时就用鞣制好的熟牛皮绳把一片片的竹简编联起来,即称为“册”,或是“策”。“册”字即象形这种竹简编联的样子。所以才有了“韦编三绝”这种说法。(见《史记·孔子世家》,其中记载了孔子晚年喜欢读《易》,经常翻阅,以致于编简册的熟牛皮绳都断了好几次。)
仿古竹简《孙子兵法》。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古书都称为“经”了。
编成册的片片竹简都是竖着的,而编联用的熟牛皮绳是横着的。与织布的情形相比,竖着的竹简就是“经”,横着的编绳就是“纬”。而文字都写在竖着的竹简上,所以用文字记载的书籍便被称为“经”。
可见,或许古代的所有书籍都可以称为“经”,因为都是写在竹简上、都是竖着的。
好笑的是,在汉代,古人妄造了好多“纬书”,用以辅助经书。如果写在竖着的竹简上的字称为经,那么这些纬书难道是写在横着的牛皮绳上的不成?
然而,现代的书籍字都横排,与古代竖着写的经书相比,反倒可以称为“纬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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