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今年电影手册十佳中的唯一女性导演,凯莉·雷查德用自己一贯沉稳的镜头,向我们展现了一副蒙大拿女人的平静生活,以及其中细腻动人的情感。
从《野草蔓生》首登圣丹斯开始,凯莉就展现了她对长段镜头的精准把控以及对现实生活中的种种记录元素的喜爱(最突出者便是电台广播)。而之后的《旧梦》,《温蒂与露西》,则记录着其镜头风格的统一和成熟。凯莉擅长于在有限的电影时长中,挖掘出超越其叙事时空的特殊情感。电影简单的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旧梦》是老友相聚的野营,《温蒂与露西》是年轻女子丢失与找回她的狗,而《某种女人》则是三个女人的事业,家庭,爱情。
其实粗暴的将《某种女人》的三段故事分解为割裂的三个层面是错误的,其间有导演刻意添加的线索相连,我也更愿意将其统一为一个整体,三个女人的不同故事,可以是一个主体的经历。
“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刻,是我们生命中最多的时刻。那为什么偏偏在电影里,每一秒都在发生新的问题呢”——贾樟柯
《某种女人》的开头是一段长达一分半的火车行驶镜头,叙事在真实的时间向度上展开。一如电影被创造之初,卢米埃兄弟的《火车进站》,《某种女人》在影像风格上回归了电影的记录性。之后用广播作为背景声切入第一段故事,劳拉 邓恩饰演的女性角色与詹姆斯·勒格罗饰演的男性角色被镜头安排在两个分割的空间中,电影从一开始就昭示了女性在社会中被界定为“他者”的属性。而之后第一段的故事也略有提及,关于女律师在工作中有别于男性的对待。但是故事巧妙的设置了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需要女性关爱的客户角色。在之后的故事中,即使被男性作为工具完成任务(解救人质一段),女性依然能够在复杂疲惫的生活中展现其特有的温润与平静。
与凯莉合作过多次的米歇尔出演了一个荧幕上常见的强势女性,主导着所有家庭事务。虽然在人设上没有突破,米歇尔依旧恰如其分的完成了自己的表演。
最后一段小K与马场女的爱情故事,是大家普遍赞扬的一段。倒是在这段中,人物隐去了某些女性特质,使两个人物间的爱情得以提纯。正如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拥有的那段不知所起,不知所终的隐秘情事。此段的时间跨度最长,导演巧妙的用雪的变化暗示了故事在时间上的推移,正如《无人知晓》中不断变乱的房间,聪明的导演总是从环境入手,让时间和现实生活中一样,无声无息的流淌。
在《某种女人》中,凯莉似乎扩充了叙事的丰富性,不再是单一空间,单一人物的舒展。但是在镜头上依旧克制,大量的行进动作的拍摄(包括开车,骑马),在细节上刻画人物特性,在空旷环境下包裹着细腻情感。凯莉一方面追求着影像的真实质感(这点在导演对胶片的痴迷上也可见一斑,凯莉一开始准备用数码相机拍摄,但是进行试拍后觉得效果不好,还是选用了胶片),一方面又注入了大量的私人情感。使得电影在女性群像的处理上显得准确又不做作,同时留给了观众大量空间感知,没有屈从于观众的感情需求。我们需要调动起自身的经验,由影像作为切口,去感受真实的情感。
然而这点在当今的环境下显得越来越难得,电影院里充斥着以夸张的情节刺激我们感受系统的电影,公众号里的名人野史也成为大家消费的重点,推送多以排比,短句见长,为造境而设立种种的奇特意象。
当黑暗统治空间,影像成为唯一出口。一部好的电影,如同《某种女人》,她从不说教,她以凝视启迪情感。
戈达尔说:有声电影,让我们发现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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