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从西周末年的公元前840年写起，一直写到秦统一六国的公元前221年，时间跨度长达600余载。

全书洋洋洒洒108回，70余万字，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恢弘壮阔、浓墨重彩的历史画卷，演绎了一曲曲跌宕起伏、大开大合的民族交响，描摹了一个个乖张多舛、生动鲜活的生命形态。

春秋群雄起，战国一秦收。也许正是有了这数百年的混乱纷争，才有了中国历史上最彻底的精神大解放，最激烈的思想大碰撞，最深远的文化大繁荣。春秋战国，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一朵最瑰丽的浪花……

话说周灵王（姬姓，名泄心，周简王之子，公元前572年—前545年在位27年）长子名晋，字子乔，聪明天纵（天资聪颖），好吹笙，（能）作凤凰（之）鸣，立为太子。年十七（岁），偶游（于）伊洛（南洛河与伊水在洛阳之南汇聚，称之伊洛水），归（宫）而（猝）死，灵王甚痛之。有人报道：“太子于缑岭上（古山名，在今河南偃师南境，又名缑氏山，春秋中早期古滑国迁都于此），跨白鹤吹笙，寄语土人（当地山民）曰：‘好谢天子，吾（跟）从浮丘公住（于）嵩山，甚乐也！不必怀念。”浮丘公，古仙人也（相传在黄帝时就得道成仙）。（周）灵王使人发其（掘开太子姬晋的墓）冢，惟（有）空棺耳，乃知其（真的驾鹤）仙去矣。至灵王二十七年，（又）梦（见）太子晋控鹤来迎，既觉（梦醒之时），犹闻（还能听到）笙声（亦）在户外（鸣响）。灵王曰：“儿来迎我，我当去矣！”遗命传位次子（姬）贵，无疾而崩。（姬）贵即位，是为景王（周景王姬贵，周灵王次子，公元前544年—前520年在位25年）。是年，楚康王亦薨。令尹屈建与群臣共议，立其子（熊）麇（jūn也叫熊郏敖）为王。未几（没过多久），屈建亦卒，公子围代为令尹。此事叙明，且搁过一边。

再说齐相国庆封，既（自从独霸朝野）专（以）国政，益（发）荒淫自纵。一日，饮于（属下）卢蒲嫳（piè）之家，卢蒲嫳使其妻出而献酒，（庆）封见而悦之，遂与之（私）通。因以（因此便将）国政交付于其子庆舍，（竟）迁其妻妾财币于卢蒲嫳之家。（庆）封与（卢蒲）嫳（之）妻同宿，（而卢蒲）嫳亦与（庆）封之妻妾相通，两不禁忌。有时两家妻小，合做一处，饮酒欢谑，醉后罗唣（吵闹而争风吃醋）。（家仆）左右皆掩（其）口，（庆）封与（卢蒲）嫳（却毫）不以为意。（卢蒲）嫳请召其兄卢蒲癸于鲁（国返归齐国），庆封从之。（卢蒲）癸既归齐，（庆）封使（派卢蒲癸）事其子庆舍（协助其子庆舍处理国政）。（庆）舍膂（lǚ）力兼人（过人），（卢蒲）癸亦有（匹夫之）勇，且善（阿）谀，故庆舍爱之，以其女庆姜妻（与卢蒲）癸。翁婿相称，宠信弥笃（越来越宠信不疑）。（卢蒲）癸一心只要报庄公之仇，无同心者，乃因射猎（借着射猎之机），极口夸王何（齐国大夫）之勇。庆舍问：“王何今在何处？”（蒲）癸曰：“（人）在莒国。”庆舍使（卢蒲癸）召之。王何（回）归齐（国），庆舍亦爱之（纳为亲信）。自崔（杼）、庆（封）造乱之后，恐（遭）人暗算，每（每）出入，必使亲近壮士执戈，先后防卫，遂以为例（已经形成惯例）。庆舍因宠信卢蒲癸、王何，即用二人执戈，余人不敢近前。

旧规：公家供卿大夫每日之膳（古时规矩，凡上朝处理公务的都免费提供午餐），例用双鸡（每餐都配有双鸡）。时（齐）景公（生）性爱食鸡跖（鸡的足掌肉），一食数千。公卿（诸）家（纷纷）效之，皆以鸡为食中之上品。因此鸡价腾贵，御厨以旧额（原来的预算价格无法采买）不能供应，（前）往庆氏（庆封处）请益（请求增加预算）。卢蒲嫳（存心）欲扬庆氏之短，劝庆舍勿益（不要增加），（又）谓御厨曰：“供膳任尔（吃啥做啥由你决定），何必鸡也？”御厨（遂）乃以鹜（wù鸭子）代之。仆辈（后宫的杂役仆人们）疑鹜非膳品（想着鸭子不会是预备给国君大臣们的食品），又窃食其肉（又偷将做好的鸭肉分食）。是日，大夫高虿（chài字子尾）及栾灶（字子雅。高虿、栾灶皆为齐惠公之孙，亦称公孙虿、公孙灶。高虿为齐惠公之子高祈的儿子，栾灶为齐惠公之子栾坚的儿子，故二人分别以高、栾为氏），侍食（陪餐）于景公，见食品（中）无鸡，但鹜骨耳（却看到一堆的鸭子骨），大怒曰：“庆氏为政，刻减公膳，而（轻侮）慢（待）我（们）至此！”（遂即）不食而出。高虿欲（前）往责（问）庆封，栾灶劝止之。早有人告知庆封，庆封谓卢蒲嫳曰：“子尾、子雅怒我矣。将若之何！”卢蒲嫳曰：“怒则杀之，何惧焉！”卢蒲嫳告其兄（卢蒲）癸。

癸与王何谋曰：“高、栾二家与庆氏有隙，可借助也！”（王）何乃夜见高虿，诡言庆氏（将）谋攻高、栾二家。高虿大怒曰：“庆封实与崔杼同弑庄公。今崔氏已灭，惟庆氏在，吾等当为先君报仇！”王何曰：“此（乃王）何之志也！大夫谋其外，（王）何（我）与卢蒲氏谋其内，事蔑不济矣（此般大事定会成功）！”高虿（亦）阴（暗中）与栾灶商议，伺间而发。陈无宇、鲍国、晏婴等，无不知之，但（深）恶庆氏之专横，莫肯言者。卢蒲癸与王何卜（占卜）攻（袭）庆氏（之吉凶），卜者献繇（zhòu）词曰：“虎离穴，彪（小虎崽）见血！”（卢蒲）癸（又）以（占卜所成的）龟（甲之）兆问于庆舍曰：“有欲攻仇家者，卜得其兆，请问吉凶。”庆舍视（龟甲之）兆曰：“必克，虎与彪，父子也。离而见血，何不克焉？所仇者何人？”（蒲）癸曰：“乡里之平人耳（乡野之平民百姓耳）！”庆舍更不疑惑（竟没有起一点疑心）。秋八月，庆封率其族人庆嗣、庆遗，往东莱（古地名，春秋时齐国城邑，在今山东昌邑县东南）田猎，亦使陈无宇同往。无宇（告）别其父须无，须无谓曰：“庆氏祸将及矣。同行恐与其难（恐一同肇祸），何不辞之？”无宇对曰：“辞则生疑，故不敢。若诡以他故（若能谎以其他原故）召我，可图归也！”遂从庆封出猎。

去讫，卢蒲癸喜曰：“卜人所谓‘虎离穴’者，此其验矣！”将乘（国之）尝祭举事（秋季举行的国家祭祀叫尝祭）。陈须无知之，恐其子与于（同遭）庆封之难，诈称其妻有病，使人召无宇归家。无宇求庆封卜之（陈无宇明着恳请庆封为之占卜其母病体吉凶），暗中祷告，却通陈（却实为祷祝攻袭）庆氏吉凶，庆封曰：“此乃‘灭身’之卦，下克其上，卑克其尊，恐老夫人之病，未得痊（愈）也！”无宇捧（着）龟（甲），涕泣不止。庆封怜之，乃遣（其）归。庆嗣见无宇登车，问：“何往？”曰：“母病不得不归！”言毕而驰。庆嗣谓庆封曰：“无宇言母病，殆（说不定有）诈也。国中恐有他变，夫子（老爷子）当速归！”庆封曰：“吾儿在彼何虑？”（陈）无宇既济河，乃发梁（拆毁浮桥）凿舟（凿沉舟船），以绝庆封之归路，封不知也。

时八月初旬将尽矣，卢蒲癸部署家甲，匆匆（忙忙）有战斗之色。其妻庆姜谓（蒲）癸曰：“子（先生）有事而不谋于我（而不与我商量），必不捷矣（肯定不会成功的）！”（卢蒲）癸笑曰：“汝妇人也，安能为我谋哉？”庆姜曰：“子不闻有智（慧的）妇人胜于男子乎。武王有乱臣十人（善于治乱的臣子。《尚书·泰誓》：予有乱臣十人。“予”为周武王自称），邑姜与焉（邑姜，周武王之妻，姜太公之女，周成王之母。邑姜居十名“乱臣”之一），何为不可谋也？”（蒲）癸曰：“昔郑（国）大夫雍纠，以（与）郑君之密谋，泄于其妻雍姬，卒致身死（而国）君（被）逐，为世（人）大戒，吾甚惧之！”庆姜曰：“妇人以夫为天，夫唱则妇随之，况重以君命乎？雍姬惑于母言，以害其夫，此（乃）闺阃（kǔn借指妇女之辈）之蝥贼（原意为专吃庄稼的害虫，这里指祸害国家的败类），何足道哉？”（蒲）癸曰：“假如汝居雍姬之地，当若何？”庆姜曰：“能谋则共之，即不能，亦不敢泄！”（蒲）癸曰：“今齐侯苦庆氏之专（深受庆氏专权霸道之苦），与栾、高二大夫（图）谋逐（黜）汝（家一）族，吾是以备之（我正为此以做一防备），汝勿泄也！”庆姜曰：“相国方出猎，时可乘矣！”（蒲）癸曰：“欲俟（正等待）尝祭之日！”庆姜曰：“夫子（古时对男子的尊称或女子对丈夫的称谓，此处为庆姜对其父亲庆舍的惯称）刚愎自任，耽于酒色，怠于公事，无以激之，或不出（万一不出行尝祭），奈何？妾（特）请（前）往止（阻止）其行，彼之出乃决（他才一定会坚决出行呢）！”（卢蒲）癸曰：“吾以性命托子，子（千万）勿效雍姬也！”庆姜（遂前往庆氏府中）往告（其父）庆舍曰：“闻（听）子雅（栾灶）、子尾（高虿）将以（国之）尝祭之隙，行不利于夫子（之举），夫子不可出也！”庆舍怒曰：“二子者，譬如禽兽，吾寝处之，谁敢为难？即有之（即就是真的有预谋），吾亦何惧？”庆姜归报卢蒲癸，预作准备。

至期，齐景公行尝祭于太庙，诸大夫皆从，庆舍莅事，庆绳主献爵（主持祭祀大典中的奠酒之礼），庆氏以家甲（家族兵卒）环守庙宫。卢蒲癸、王何执寝戈（杜预著曰：“寝戈，亲近的兵杖”，即贴身护卫所用的兵器），立于庆舍之左右，寸步不离。陈、鲍二家有圉人（饲养马牛的人）善为优戏（善于表演百戏杂耍），故意使（派）在鱼里街上（齐国太庙前面的街名）搬演（相当于现在庙会上的社火）。庆氏有（匹战）马，惊而逸（逃）走，军士逐而得之。乃尽絷（拴）其马，解甲释兵，共往观优。栾、高、陈、鲍四族家丁，俱集于庙门之外，卢蒲癸托言小便，出外约会停当，密围太庙。（蒲）癸复入，立于庆舍之后，倒持其戟，以示高虿。（高）虿会意，使（派）从人以闼击门扉三声，甲士蜂拥而入。庆舍惊起，尚未离坐，卢蒲癸（突然）从背后刺之，刃入于（右）胁，王何（再）以（重）戈击其左肩，肩（胛俱）折。庆舍目视王何曰：“为乱者乃汝曹乎（原来就是你们）？”（遂）以右手取（过案上）俎（zǔ）壶（装酒肉的青铜鼎猛）投王何，（王）何立死。卢蒲癸呼甲士先擒（住）庆绳杀之。（其时）庆舍伤重，负痛不能忍，只手抱（定）庙柱摇撼之，庙脊俱为震动，大叫一声而绝。（齐）景公（瞥）见光景利害，大惊，（意）欲走避（意欲逃出都邑）。晏婴密奏曰：“群臣（乃）为君故，欲诛庆氏以安社稷，无他虑也（放宽心不会有其他事的）！”景公方才心定，脱了祭服，登车，入于内宫。卢蒲癸为首，同（栾、高、陈、鲍）四姓之甲，尽灭庆氏之党。各姓分守城门，以拒庆封（回都），防守严密，水泄不通。

却说庆封田猎而回，至于中途，遇庆舍（家）逃出（的）家丁，前来告乱。庆封闻其子被杀，大怒，遂还（而）攻西门。城中守御严紧，不能攻克，卒徒渐渐逃散。庆封惧（料定大事不好），遂出奔鲁国。齐景公使人让（谴责）鲁（国），不当收留作（乱反）叛之臣。鲁（国）人（扬言）将执（押）庆封以畀（bì交还）齐人。庆封闻（讯）而惧，复（连忙再）奔吴国。吴王夷昧以朱方（古地名，春秋时吴国城邑，在今江苏丹徒县东南）居之，厚其禄入（给予其丰厚的俸禄），视齐加富（参照着齐国的待遇封田晋爵），使（其随时）伺察楚国动静。鲁大夫子服何（春秋时鲁国大夫，子服氏，名伯，谥号景，故曰子服景伯，也叫子服何）闻之，谓叔孙豹曰：“庆封又富于吴（国），殆（这大概就是老）天（专）福淫人乎？”叔孙豹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庆氏之殃至矣（倒霉日子不远了），又何福焉！”庆封既奔，于是高虿、栾灶为政，乃宣（告）崔（杼）、庆（封）之罪于国中，陈庆舍之尸于朝以殉（蒋庆舍尸首暴尸于朝堂之外示众）。（四处寻）求崔杼之（灵）柩（而）不得，（便于朝野）悬赏购之，有能知（其灵）柩（下落）处来献者，赐（其）以崔氏之拱璧（古时贵族相聘、祭祀或其他典礼时佩戴的玉器之名，平圆形，中间有孔，形如两手合围，故曰拱璧）。崔（杼昔时）之圉人（饲养牛马的仆人）贪（图）其璧，遂（即）出首。于是（乃）发（掘）崔氏祖墓，得其（灵）柩（而）斫（zhuó）之，见（崔杼及妻）二尸，景公欲（一）并陈之（暴尸示众）。晏婴（谏）曰：“戮及妇人（之尸），非礼也！”乃独陈崔杼之尸于（闹）市。国人聚观，犹能识认（竟然还能辨识其面），曰：“此真崔子矣！”诸大夫（瓜）分崔、庆（两家）之（食）邑。以（因为）庆封家财俱在卢蒲嫳之室，（便）责（之卢蒲）嫳以淫乱之罪，（流）放之于北燕（古国名，周代诸侯小国，故址在今河北蓟县一带），卢蒲癸亦从之（事变之功臣王何已死，卢蒲癸被流放，其下场不可谓不惨）。二氏（两位换妻弟兄之）家财，悉为众人所有，惟陈无宇一无所取。庆氏之庄，有木材百余车，众（人商）议纳之（于）陈氏。（陈）无宇悉（数）以施之国人（全部分送给城中百姓），由是（因而）国人咸颂（异口同声称颂）陈氏之德。此周景王初年事也（公元前545年前后的事情）。

其明年，栾灶卒，子栾施嗣为大夫，与高虿同执国政。高虿（疑）忌高厚（齐国上卿高傒之后，齐灵公时大夫，后被崔杼所杀）之子高止，（就）以二高并立为嫌，乃逐（黜）高止，（高）止亦奔北燕。（高）止之子高竖，（遂占）据卢邑（古国名，西周时子爵封国，后为齐国吞并，为齐国城邑，故址今在山东长清县西南）以叛（齐国），（齐）景公使（派）大夫闾邱婴（春秋时齐庄公近臣）帅师围（攻）卢（邑），高竖曰：“吾（并）非（反）叛，惧高氏之不祀也（怕的是我们高氏被斩草除根永无祭祀之后啊）！”闾邱婴许（诺）为高氏立后，高竖遂出奔晋国。闾邱婴复命于景公。景公乃立高酀（春秋时齐国大夫，齐国二守之一高氏七世孙）以守高傒之祀。高虿怒曰：“本（来派）遣闾邱（前往就是）欲除（掉）高氏，（现在却是）去一人，（而）立一人，何择焉（这有什么两样吗）？”（于是）乃谮杀（馋言陷害屈杀了）闾邱婴。诸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皆为（闾邱婴）不平，纷纷讥（讽非）议。高虿（震）怒，（先后）以（其）他事（由）悉（数）逐之，（致使）国中（无不）侧目。未几，高虿卒，子高强嗣为大夫。高强年幼，未立为卿，大权悉归于栾施（之手）矣。此段话且搁过一边。

是时晋、楚（两国）通和，列国安息。郑（国）大夫良霄（姬姓，良氏），字伯有，乃公子去疾（字子良）之孙，公孙辄之子，时为上卿执政。性汰侈（骄奢淫逸），（犹）嗜酒，每饮辄通宵（每每饮酒动辄通宵），（且有一非常变态之恶习），饮（酒）时恶见他人（讨厌见到任何人），恶闻他事（不喜欢听到任何事），（于是）乃窟（掘）地为室，置饮具及钟鼓于（地室之）中，（备）为长夜之饮。（就连）家臣来朝（问）者，皆不得（相）见。日中，乘醉入朝，言于郑简公，欲遣（使）公孙黑【郑国大夫，姬姓，驷氏，字子皙，因与其堂兄弟公孙楚，字子南争夺一妇人而载入史册：郑国大夫徐吾犯之妹貌美，已与下大夫公孙楚约定婚姻，而上大夫公孙黑亦贪恋徐吾犯之妹，便派人强行送聘礼于徐家。徐吾犯很惧怕，连忙将此事告知子产（公孙侨）以求帮助。于是便有了郑国历史上荒唐的一节插曲，留下了一个“同室操戈”成语】往楚修聘。公孙黑方与公孙楚争娶徐吾犯之妹，不欲远行，来见良霄求免。阍人（守门人）辞曰：“主公已进窟室，不敢报也！”公孙黑大怒，遂悉起（调集全部）家甲（家族兵丁），乘夜同印段（郑国大夫，字子石，郑穆公儿子姬睔，字子印之孙）围其（府）第，纵火焚之。（其时）良霄已醉，众人扶之上车，（直）奔雍梁（古地名，春秋时郑国城邑，在今河南禹县东北），（到时）良霄方醒。

闻（知）公孙黑攻己，大怒。居数日，家臣渐次俱到（陆陆续续赶到），述（说）国中之事，言（曰）：“各（大家）族结盟，以拒（抗）良氏（良霄家族）。惟国氏、罕氏不与（其）盟。”（良）霄喜曰：“（国、罕）二氏助我矣，”乃（率家族兵丁）还攻（国都新）郑之北门。公孙黑使其侄驷带，同印段率勇士拒之。良霄战败，逃于屠羊之肆（城外杀羊的宰场），为兵众所杀，家臣尽死。公孙侨闻良霄死，亟趋雍梁，抚良霄之尸而哭之曰：“兄弟相攻（良霄的祖父与公孙黑的祖父皆为郑穆公的儿子），天乎，何不幸也！”尽敛家臣之尸，与良霄同葬于斗城之村。公孙黑怒曰：“子产（公孙侨）乃（结）党（于）良氏耶？”欲攻之。上卿罕虎（姬姓，罕氏，字子皮，郑国罕氏的宗主，郑穆公的曾孙。其祖父与公孙黑、良霄的祖父都是郑穆公的儿子）止之曰：“子产（公孙侨能如此）加礼于死者，况生者乎？礼，国之干（主体、根本）也，（滥）杀有礼（之士必招致）不祥。”（公孙）黑乃不攻。郑简公使罕虎为政，罕虎曰：“臣不如子产（公孙侨）！”乃使公孙侨为政。时周景王之三年（公元前542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