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独特,造型瑰秀,闻名中外的“旋螺殿”,坐落在宜宾市翠屏区李庄镇5华里外的石牛山。字迹依稀可辨的石碑证明其建成于四百多年前的明代。殿内有两层三檐,通高25米,呈正8边形,每边边长8米;进深也是8米。3重殿檐,顶覆青色筒瓦,每重有8个翘得不是很高的翼角。最妙的是,它的梁架是“抬梁支柱”,远比同类古建筑层层爬梁叠砌而上精简得多;3檐斗拱,每檐各自不同,形制与宋、清官式迥异,展示典型的明代建筑风格;顶部8面藻井均是斗拱,叠成网目状的花纹,高敞壮丽,从左向右侧转至顶,俨然一道螺旋,这也许就是旋螺殿得名的由来吧。
今日旋螺殿
秋风萧瑟,我站在已故清华大学教授梁思成曾深情赞誉过的这座古建筑前,感慨万千。
1937年的“七七”芦沟桥事变后,日本大举入侵,华北、华中沦陷,敌寇铁骑蹂躏我中华大地。四万万同胞奋起抗战,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众多高等院校和科研单位同时内迁。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中央社会科学研究所、人类体质学研究所、中央博物馆、中国营造学社、国立同济大学和金陵大学文科研究所等高级学术教育单位迁到了李庄。
李庄当时是南溪县管辖的长江岸边的小镇,这里虽然“民殷物富,文化发达”,仅场上庙宇就有“九宫十八殿”,但它毕竟太小,人户还不满千,一下迁来几所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大小庙宇殿堂全部住满,也还有很多人无处可住,只好寄住场外大户人家,直到抗战胜利才分批复员归去。
从宜宾市档案馆已经发黄发脆的卷帙里,我找到了当年来过李庄的部分全国第一流学术泰斗的姓名:傅斯年、梁思成、梁思永、曾昭伦、童第周、夏鼐、董作宾、陶孟和、李方柱、李济、章元瑾、房师亮、李化民、唐哲、何兹全、黄逸夫、赵公绩、陈盘、杨志玖、芮逸夫!他们来过这里,是宜宾和四川的光荣,他们的事业长留这方大地,激励我们在科学的道路上前进和攀登!
1944年梁思成拍摄的旋螺殿
唐人刘禹锡说得好:“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如今,当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专家们在旋螺殿里校勘的《明实录》已经出版发行,进入大陆高等院校,在两个文明建设中发挥作用。几十年天翻地覆,海峡两岸人为隔断,但学者依然是学者,书斋依旧是书斋。当年赴台学者专家旧地重游,相信会很欣慰的了。
我想起了赵伯阳,他在泸县作副县长时毅然批准购买的《明实录》,就是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整理影印出版的,封页上有胡适之先生的题签。当时的所长傅斯年先生和专家们一起,从故宫里抢救出这部逐日记载有明一代军国大事的皇家秘籍,装成几十大箱,用生命呵护着它,颠沛流离数千余里,历尽磨难与艰辛运到李庄。从那时开始,专家们几十年如一日地研究、整理、校勘,十几万页逐页编码拍照、晒蓝拷贝(那时没有复印机和扫描技术),终于编校完成,于1960年在台湾影印出版。
《明实录》
我不知道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可敬的专家们在李庄时是怎样整理与校勘《明实录》,只看到他们出版的这精装100巨册秘籍,以及作为其的附录同时影印出版的13册精装明思宗《崇祯长编》,在泸县图书馆堆满一大柜。感谢赵伯阳同志有远见卓识;感谢泸县图书馆领导关照,允许我每次5册分批借回阅看。读了一年多,才算勉强读完。我舒适地坐在桌前,明亮的台灯照耀我方便地利用史语所专家们的劳动成果。简简单单就摘抄出了省物价局李竹溪同志约我编选《历代四川物价史料》一书的明代部分,稍事编整,由他汇总后,1989年由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出版。尊敬的老领导杨超,为这册书题写了书名。前辈学者辛勤劳动,我坐享其成,“名利双收”。而今,来到他们编校这部珍贵典籍的小镇,想象他们工作和生活的艰辛,能不感慨万千!
(注:本文写于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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