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引言
《世说新语》中形成人物品评的渊源由来已久,主要包括识鉴、品藻和赏誉三个方面。在魏晋时期,人物品评不仅具备写实的特点,同时也存在与历史事实不完全一致的地方。
这种现象既受到编纂者个人的影响,也受到政治和个人因素的影响。《世说新语》所展示的文体特点以及所承载的精神风貌,为后人提供了一种美学的典范。
《世说新语》是一部记录魏晋士人风貌的经典作品,以品评人物为主要叙述内容,涵盖了魏晋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
其中,对人物的认知和辨别涉及28篇,称为识鉴篇;对人物才华进行赏识和赞誉的共有156篇,称为赏誉篇;对人物进行品评和辨别流派的共有88篇,称为品藻篇。
《世说》的编者根据当时的评价标准,精心挑选了一系列典范作为范例,以展示他们的审美理念,正如鲁迅所言:“差不多就可以看做一部名士底教科书。”
02《世说新语》人物品评之形成
人物品评,由古至今一直存在。《诗经》中的国风篇章中早已有人物品评的身影,其评价标准包括个人品德、个性才能、外貌、精神等方面,并且所使用的词汇多为表示美或善的综合性词汇;然而,当时还没有真正与后世道德或品德观念完全相应的词汇。
《左传》、《国语》等先秦文献记录了春秋时期大量的人物品评活动,评价主体主要是史官和贵族君子,基于的依据就是礼与德。通过人物品评,人们能够阐发新的思想和新的价值观念,了解各国政治局势,分析战争形势,以及影响各国的外交政策。
孔子主张“仁”,并要求“尽善尽美”,这是他价值标准的最高体现。而《世说新语》将人物品评分为四个方面:德行、言谈、政务、文学,这也是孔子对其门徒和弟子的分类标准,足以显示魏晋时期人物品评的渊源。
儒家的另一代表人物孟子进一步提出了自己理想人格的观念,将其确定为神、圣、大、美、信、善六个等级。
可以说,孔孟二人对人格的审美标准是影响魏晋时期人物品评思想理论的渊源。在两汉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一政策使得统治者延续了孔孟的人格审美观念,儒家的伦理道德规范成为了正统思想,而“忠孝礼义”也成为了汉代社会人格评判的标准。
东汉时期实行了“征辟”和“察举”两种选拔官员的制度,虽然两种方式的选拔过程不完全相同,但都以人物品藻为基础,并共同使用一套标准,即所谓的“名教”。正因如此,人物评评真正形成了一种社会风气,并开始向政治靠拢。
人物品评成为决定士人前途的重要依据,因此那些善于评估人才的权威人士也受到时人的尊重。东汉末年,政治黑暗,宦官和外戚轮流操纵朝政。
一批以太学生为核心的士人组成了“清流”这一团体,通过进行“清议”运动来反抗,“激浊扬清”。尽管最终“清议”活动因为遭到“浊流”的打击而终止,但是人物品评的形式作为士人进入仕途的评价标准依然保留了下来。
经历了汉末的动荡时期到曹魏时期的统治,人物评价逐渐进入了一个转变期。时局的变化和新思潮的出现使得当时的文人更加关注自己的存在。
曹操提出了“唯才是举”的用人政策,将才能置于德行之上,这种政策改变了儒家传统思想的规范。曹丕建立了“九品中正制”,将名士的清议与政府合作。与此同时,刘劭的《人物志》作为一部评价人物才德的理论著作,及时总结并提供了一套标准和方法。
初建立时,“九品中正制”关注士人的才能和智慧,然而后来逐渐沦为门阀统治的工具,人物评价的政治功利色彩也趋向审美化,评价的内容除了孔门四科,还包括才情、言辞、容貌和神明等方面。
刘义庆主编《世说》的原因有多方面,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评说前朝人物故事是一种时尚风潮,而《世说》就是在这种风潮下产生的。此书大部分内容与清谈有关,品评人物是清谈的重要议题之一,也成为当时流行的一种风格。
03辩识、品藻和赞赏三门中的人物品评
人物评价的三个方面包括辩识、赞誉和品评,分别在内容、语言和方式等方面有各自的重点。
(一)识鉴。识鉴篇的品评带有预言之意,并带有一些情节性质。许多士人的才华与人品在儿时就能显现出来,他们成长后的成就与早年某些名士对他们的评价相契合,因而被记录下来。有些预言揭示了不好的结局,比如第6则中潘滔对王敦的评价;有些评价则表达了流畅的观点和出色的表现。
令人惊讶的是,山涛和羊祜对王衍的评价有着截然相反的态度:年纪只有十几岁的王衍聪明而冷静,出类拔萃,山涛认为王衍有可能成为杰出之人是很自然的,但羊祜却认为王衍会使世局混乱。从历史记载来看,羊祜的说法确实属实。
识鉴篇不仅侧重于人物鉴别评价,而且关注那些善于观察鉴别之人的重要性。他们需要有观察微小之处察觉士人本质的能力。
这些善于观察者所言品评鉴别之语必将成为经典。比如第1则中乔玄对曹操的评价:“乱世之英雄,治世之奸贼。”直到今天,这句评价仍然是对曹操评价最准确且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这些能够公正评议士人的人物说话的份量很重,因此受到当时人民的推崇。那些经过清议并获肯定的人,即使没有占据高位,也能成为名流,具有广泛的影响力。
(二)品藻。品藻即对人物进行评价和鉴别。通常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相关或相似的人物之间进行评价,从而划分出优劣。主要涉及到的方面有清谈、才学、品德、外貌等。本篇句式多由一人以“怎样”提问,另一人进行回答。回答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直接回答优胜。
例如第9则,王衍说闾丘冲优于满奋和郝隆,所以最先显达;有的则认为并没有优劣之分,例如第11则,“庾中郎与王平子并驾齐驱。”
但更多的是从不同角度进行评比,评价人物性格的正反两面,双方各有所长。例如第30则,时人评价阮裕:“人品不及友军,仪表不如真长,容貌不如仲祖,思维不如渊源。但同时具备了诸位的优点。”
尽管经过品藻的人都有其优点和不足,但他们的才华和能力都能得以展现;而进行品藻的人则需要有明察秋毫之眼,评述内容必须准确切入。
更有趣的是,自我品藻者的出现。当别人问起关于自己与他人相比的问题时,如何既不尴尬又能保持面子,这是展现魏晋士人智慧的一种体现。
在第35则中,桓温问殷浩:“你与我相比如何?”殷浩回答:“我与我相处已久,宁可做我自己。”
这两人年幼时齐名,殷浩回答“宁可做我自己”不仅机智,而且展现了一种成熟的自信。在第22则中,周伯仁说:“在颓败的外部环境中,亮并不如我;在从容的庙堂氛围中,我又不如亮。”他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承认他人的长处,恰好展现了魏晋士人真挚且豁达的品质。
(三)赏誉。相较于品鉴篇,赏誉篇注重赞扬而非评判,专注于表扬他人。本篇中,我们将用赞美之辞,称赞他人的品质、言辞、才华、态度及风度。这些赞美之词多采用比喻、类比等修辞手法,有时候用物品来比喻人物,有时候将其与其他人相媲美。
魏晋时期的名士追求自然,热爱大自然。展现名士风度的方式,除了服药和饮酒,便是在自然山水中寻找心灵的慰藉。在东晋时期,山水诗大量涌现,可见士人对自然山水的热爱之深。
这种热爱也影响了他们对人格和个性的审美,他们喜欢用自然界的事物来比拟和赞赏他人。松下风、千丈松、白鹤、千仞峭壁、璞玉浑金等,都是带有美好寓意的自然意象。
魏晋时期的文人热衷于自然,他们在这些事物中找到了自身追求的理想,并愿意投身山林,通过自然界来领悟生命的真谛,从而找到身心愉悦的感觉。除了自然意象,他们也使用廊庙、宝剑等来形容夏侯玄那种严肃而有礼的性格,从而让人自然而然地对他心生敬意。
04结语
《世说》的语言冷峻隽永,言简意丰,只需寥寥数笔,便能描绘出一个形象分明的人物。尽管从传统史实的角度来说,其中很多人物的评价都属与实际不合。
但《世说》通过品评人物所描绘出的魏晋文人群像,仍为人所叹服。从隋唐开始,科举制取代了人物品评成为官方的选官制度,再也看不见如《世说》中反映的这么盛大的人物品藻风气了。
05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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