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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秀虹:曹操形象,由“瞒”字的嬗变而变(转)

涂秀虹:曹操形象,由“瞒”字的嬗变而变(转)吴人作《曹瞒传》“曹瞒”之称,最早见于《三国志》裴注所引之《曹瞒传》。南朝宋人裴松之注曰:“吴人作《曹瞒传》。”晋代陈寿《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载:“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

吴人作《曹瞒传》

“曹瞒”之称,最早见于《三国志》裴注所引之《曹瞒传》。南朝宋人裴松之注曰:“吴人作《曹瞒传》。”

晋代陈寿《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载:“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裴松之注引《曹瞒传》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查之裴注所引早期文献,曹操的称呼有魏武、太祖、曹公等,一些语境中称曹操为魏王,或曰“王”,唯有《曹瞒传》的书名称曹操为“曹瞒”。

《曹瞒传》出于吴人之手,与出于魏人王沈的《魏书》相比,就裴注所引来看,二者有着各自鲜明的倾向性。王沈《魏书》多溢美之词,裴注所引《魏书》各条,没有一则是不利于曹操的英雄形象的,特别是对于杀吕伯奢之事的记载,《魏书》显然不同于他书所记而归罪于吕家。

《魏书》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

而如《世语》则曰:太祖过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又如孙盛《杂记》则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裴注所引《曹瞒传》也有称颂曹操之处,但只有几则,主要表现曹操的吏治之能、宽厚明智的用人之术、危急之中豪迈的英雄气概、临敌之时的善断胜算等,显然是褒扬的态度,但占绝对多数的是表现曹操作为“奸雄”的恶德事件,后来为嘉靖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和毛本《三国演义》渲染而广为人们所知的那些关于曹操“酷虐变诈”的典型事例,多出于《曹瞒传》。

《曹瞒传》的正文叙述中虽未必称曹操为“曹瞒”,但“阿瞒”之小字仅见于此书,而此书又是裴注所引文献中记载曹操恶行最多的一种,且总其名为“曹瞒传”。如此称呼,表现了吴人对曹魏的敌意和贬斥,是一种轻蔑、戏谑的称呼。

“瞒”字源流考

为什么“曹瞒”之称会有这样轻蔑、戏谑的贬义呢?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因为曹操小字阿瞒,在史传这样庄严的语境中直呼小字,因其不严肃而与语境不协调而产生谐谑,所以“曹瞒”之称为蔑称与戏称;二是“瞒”字本身包含贬义。

第一种可能性无需论证,因为历史上、典籍中这类例子比比皆是。由这一种可能,我们可以推论:假如不是在庄严的文体和语境中使用“曹瞒”之名,就不一定包含贬义。

现在,我们需要考察的是第二种可能:“瞒”字本身是否包含贬义?

《说文解字·目部》:“瞒,平目也。”徐锴《说文解字系传》:“瞒,目睑低也。”《荀子·非十二子》:“酒食声色之中,则瞒瞒然。”杨倞注曰:“瞒瞒,闭目之貌。”此为“瞒”字的本义:眼睑低。《说文》仅记载“平目”之意,可见在东汉许慎的时代,“瞒”字还只有本义这一种意义。

根据《汉语大字典》,“瞒”字共有三个读音。读为“母官切”(即mán)的本义是眼睑低、闭目貌,这个“瞒”字还有后起之义“欺骗,隐瞒”;读为“谟奔切”(即mén)的“瞒”字,意为“惭愧”;读为“母本切”(即mèn)的“瞒”字,意为“暗”。

查之典籍,隋唐之前,“瞒”字相对出现不多,或用于国名,如《春秋左传》之“鄋瞒”;或用于人名,如《春秋左传正义》之“祈瞒”;或为姓氏,如《春秋左传》之“司徒瞒成”。这些显然不表示“欺瞒”“惭愧”“暗”等意义。唯《庄子》卷五之“子贡瞒然惭”,以“瞒然”修饰“惭”,表示“惭”之貌,此与《荀子》“酒食声色之中则瞒瞒然”用法相同,还是“闭目之貌”的意思,但以“瞒然”和“惭”相连,后世“惭愧”等义项或许就此而起。

大概在宋以后,“瞒”字在诗文史籍以及俗文学中大量出现,笔者据爱如生基本古籍库不完全统计,“瞒”字在《五灯会元》中出现十几处,在《古尊宿语录》中出现二三十处,在《朱子语类》中出现十几处,而且全部都是“欺骗、隐瞒”之义。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目部》说:“瞒,今俗借为欺瞒字。”这个“今俗”应该就是宋以来,宋代文化下移,很多“雅”字“俗”用。此外,还有一个旁证可以说明宋之前“瞒”字应该尚未出现“欺瞒”之义,即唐玄宗的小字也是“阿瞒”,唐玄宗很爱在宗族亲近中自称“阿瞒”。

因此,应该可以认为,“瞒”字“母官切”的“欺瞒”之义、“谟奔切”的“惭愧”之义、“母本切”的“暗”之义都是后起之义。

曹操的眼睑较低

可以肯定的是,在三国直到隋,“曹瞒”的“瞒”字本身都没有贬义。而从中国人取名的习惯来看,由“阿瞒”之字似乎可以推想曹操的外貌特征之一,即眼睑比较低,小字由此而来。

隋代“水饰”中有个节目“曹瞒浴谯水击水蛟”,其本事见于刘昭《幼童传》:“太祖幼而智勇。年十岁,常浴于谯水,有蛟逼之,自水奋击,蛟乃潜退。”在这一水饰节目中,曹瞒的外貌形象我们不得而知,但此曹瞒形象肯定是正面褒扬的。

《三国志通俗演义》中描写曹操的出场:“为首闪出一个好英雄,身长七尺,细眼长髯。”这看似套话的外貌描写,其实真实表现了曹操“平目”的外貌特点。

在后来的戏曲脸谱中,为了刻画曹操的性格形象,角色的眼形被画成“疑目”。擅长演曹操戏的京剧著名花脸演员郝寿臣、侯喜瑞,在谈到曹操脸谱时说,根据京剧的传统,“白脸曹操”勾粉白脸象征奸,眉毛和眼窝的画法是“细眉长目,齐眉挑灰”。细眉是表现曹操心思细腻,是个秀气人,工于心计。长目要勾成笑眼,这是刻画曹操常以笑脸对人,但不能轻浮,而要沉重。眉间有“挑灰”,即表现曹操工于心计,经常思索问题。

无论是“疑目”,还是“细眉长目,齐眉挑灰”,或者“笑眼”,似乎都是有点眯着的眼形。从黄殿祺《中国戏曲脸谱》彩页中的曹操脸谱图,也可看出曹操脸谱相对于其他白脸的眼形较小。是否在最早的化妆表演中,曹操形象的化妆就突出了历史真实中曹操眼睑较低的外形特点,由此逐渐形成京剧曹操脸谱的“疑目”刻画?小说、戏曲关系密切,从《三国志通俗演义》的“细眼长髯”看来极有可能。

隋唐的英雄崇拜

“瞒”字字义的变化,对诗文史籍中的“曹瞒”之称是有影响的。

唐代之前的诗文史籍中较少称曹操为“曹瞒”,仅见《全陈文》中陈暄《食梅赋》“眼同曹瞒之见树,形异韦诞之闻雷”、《乐府诗集》卷三十四载唐代元稹“刘虞不敢作天子,曹瞒篡乱从此始”、《全唐诗》崔涂“曹瞒尚不能容物,黄祖何因解爱才”等不多的例子。而且,其中陈暄之赋引曹操“望梅止渴”的典故未必含贬义。崔涂之诗用一“尚”字,应可理解为“英雄如曹操尚不能容物”,因而也未必含贬义。

因此,唐前“曹瞒”之称并非一定与贬曹相联系,比如隋代水饰“曹瞒浴谯水击水蛟”之“曹瞒”之称就是中性的用词,在此特定语境中是为了表明“幼童曹操”而用曹操之小名。

应该说,在唐代之前,对于曹操,敬之者比贬之者多。在唐以前的诗文中,咏曹操者提得最多的就是“铜雀台”或“铜雀伎”,评价各异,但无不尊称曹操为“曹公”“魏帝”“魏武”“魏主”乃至“君王”“英雄”等。

事实上,由于隋唐大一统的局面结束了长期战乱之痛,民众普遍存在英雄崇拜心理,又由于隋唐时代风尚逐渐趋于对建功立业的肯定,因而在大众的英雄崇拜心理中,不太褒贬魏、蜀、吴的正统与否,三国的创业之主成为大一统疆域内全民族共有的英雄。

例如,《大业拾遗记》“水饰图经”四种三国故事——“曹瞒浴谯水,击水蛟”“魏文帝兴师,临河不济”“吴大帝临钓台望葛玄”“刘备乘马渡檀溪”——集中表现魏、蜀、吴创业帝王的英雄故事,而不论正僭隆替。

对于曹操,虽然多侧面的评价是复杂的,但对他建功立业的成就,对他文采风流、英雄气概的赞赏是不容置疑的。如,张说《邺都引》:“君不见魏武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驱逐。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词人赋华屋。”张鼎《邺城引》:“君不见汉家失统三灵变,魏武争雄六龙战。荡海吞江制中国,回天运斗应南面。”

由“瞒”即想到“诈”

此后,五代十国长期处于分裂与战乱,宋虽一统,终宋之世,外族侵凌,强敌压境,终至南北分疆,在思一统、思仁君、思中原等民众意识之中盛行的“说三分”,便渐渐地由“褒刘贬曹”而至于“拥刘反曹”了。

根据高承《事物纪原》和苏轼《东坡志林》的记载,在宋仁宗朝,说话伎艺中已形成明显的“拥刘反曹”倾向。而在文人的舆论中,大概更早就有了反曹倾向。早在宋代初年,就有一股强势舆论,反对当时流行于社会上层的“帝魏寇蜀”观,认为尊魏为正统是“与奸而进恶”。欧阳修作《魏论》为曹魏辩说,但也不能改变疑魏、贬魏的时代主潮。当时贬曹之声很高,以至于司马光编撰《资治通鉴》虽沿陈寿《三国志》之旧例,却又不得不以“臣光曰”,对为何以魏纪年作了解释,必须向皇帝以及读者说明编撰原则。

苏轼作《孔北海赞并序》《魏武帝论》《拟孙权答曹操书》,从德与能各方面,对曹操进行全面否定,又在《题三国名臣赞》《念奴娇·赤壁怀古》《八阵碛》等诗词中,褒奖蜀与吴的功绩。以苏轼当时在文化界的地位,可想而知这些言论对世人影响之大。事实是,在南宋以后,正史如朱熹《通鉴纲目》,民间讲史如《三国志平话》,都持“帝蜀寇魏”观。

很巧的是,宋代以后“瞒”的字义发展出了新的含义“欺骗、隐瞒”,正与疑魏、贬魏之风相合,“曹瞒”之名为当时贬魏的人们所常用,在咏曹操的诗文曲赋中很少再见到“曹公”“魏武”等尊称,人们用“曹瞒”“阿瞒”之名痛快淋漓地指骂曹操的害祢衡、杀孔融、忌杨修、败赤壁以及铜雀伎等事迹。

在“瞒”字发展出新的含义之后,“瞒”的“平目”的本义就少见使用了,宋以后的人们在称曹操为“曹瞒”的时候,所想象和理解的大概就是“欺瞒”的“瞒”。之所以如此,固然与宋以后贬曹的时代思潮有关,但应该说,也是与早期文献所记载的曹操性格形象有关。确实,在曹操的个性中,狡诈是一个明显特征。

宋以后“瞒”字的引申义,强化了讲史话本、元杂剧以及明清小说中曹操“欺瞒”之性格形象的塑造。所以,在成书于宋元时期的《三国志平话》中,如刘备儿时的树下戏言,被作为“刘备贵为天子”的预兆,而与此相似的曹操少年英雄的斩蛟之事则不为所载。在后来的小说《三国志通俗演义》中,与刘备树下戏言的叙事功能相似,为了表现曹操的天生奸诈,叙述了曹操儿时假装中风的故事,作为曹操狡诈的性格之源。

(作者为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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