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汉书》《三国志》《后汉书》合称“正史”的“前四史”。东汉史学家班固在《汉书》里，用了大量篇幅来叙述汉高祖、汉武帝等雄才大略君主和萧何、张良等充满智慧大臣的精彩故事，让人印象深刻。南朝史学家范晔著述的《后汉书》，则倾注了浓厚的情感刻画杨震、陈蕃、李膺等一批心忧苍生、临危不惧的循吏，展现了他们为官的价值追求、精神境界与人格操守。

当官避事平生耻，视死如归社稷心

杨震，字伯起，官至太尉。从小博览群书，人称“关西孔子杨伯起”。他淡泊名利，50岁后才出来做官。面对汉安帝乳母依仗抚养之功纵容其女儿伯荣行贿干政行为，杨震向皇帝劝说乳母虽然有养育之功，但陛下已经多次赏赐恩惠，然而她贪欲无法满足，干预朝政，危害极大。他进一步进谏说：“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皇帝把奏折拿给乳母看，内侍宠臣都怀恨在心。面对皇帝国舅大鸿胪耿宝向他推荐人选，杨震说：“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敕。”杨震坚决不答应，耿宝大恨而去。杨震看到各地洪涝肆虐、战争迭起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皇帝却派遣使者给乳母修建府第的实情后上书赈济灾民，要求皇帝以身作则、节俭开支。他说：“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故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惟陛下度之。”这句“百姓不能丰衣足食，君王又怎能心满意足呢？”的名言既是杨震饱读儒家民本思想典籍的深刻感悟，更是他一生为官始终不渝的行为准则。

汉安帝听信谗言，派人收取杨震太尉官印，下诏遣送回家。杨震悲愤不已，对自己的儿子和学生说：“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便服毒而死。汉顺帝即位后，将陷害杨震的奸佞小人诛杀，为杨震平反昭雪，表彰他的忠心，任命他的两个儿子做郎官。

以遁世为非义，以仁心为己任

陈蕃，字仲举，官至太尉。从小树立平定天下的高远志向。面对权贵请托办事，他严正拒绝。面对宫廷开支巨大，他敢于进谏。当时封爵赏赐的现象越过了礼仪制度，内侍宠臣众多权势强盛，陈蕃便上疏劝谏。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放出宫女多达500余人。面对贪官污吏压迫导致百姓造反，他敢于提出正确处理办法。当时零陵、桂阳两地的百姓官逼民反，许多大臣主张派兵镇压，他上疏坚决反对，指出导致百姓造反的根源在于官吏贪虐。要消除动乱必须重建良好官民关系。他说：“宜严敕三府，隐核牧守令长，其有在政失和，侵暴百姓者，即便举奏，更选清贤奉公之人，能班宣法令情在爱惠者，可不劳王师，而群贼弭息矣。”面对刚刚遭遇国家大丧，皇位继承人还没有确定，各位尚书畏惧权贵势大的官员，都借口生病不去上朝。陈蕃写信斥责他们说：“古人立节，事亡如存。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床？于义不足，焉得仁乎！”各位尚书感到惶恐，全都行动起来办理事务。

面对正直大臣公正执法被小人陷害时，陈蕃没有明哲保身，而是仗义相救。当时小黄门赵津、南阳大恶霸张氾等人依仗宦官权势违犯法令，太原和南阳两位太守审查他们的罪行，虽然已经有了豁免的命令，但还是将他们处死。宦官们泄愤报复，主管官员秉承旨义，将太守定罪斩首示众。陈蕃与司徒刘矩、司空刘茂共同进谏，为他们求情，皇帝感到不快，主管官员上奏弹劾，刘矩、刘茂不敢再多说。陈蕃便独自一人上疏谏说。

陈蕃痛恨宦官专权乱政，他和大将军窦武谋划铲除宦官，由于事情泄露，失败被杀。范晔高度赞扬陈蕃临危不惧、敢于担当的高尚品格：“以遁世为非义，故屡退而不去；以仁心为己任，虽道远而弥厉。功虽不终，然其信义足以携持民心。汉世乱而不亡，百余年间，数公之力也。”

事不辞难，罪不逃刑

李膺，字元礼，担任司隶校尉官职。初举孝廉，再迁青州刺史。因为公正威严，他治下的庸官贪官纷纷辞职。那时鲜卑军队侵犯边境，李膺身先士卒，冒着矢箭冲锋陷阵，打得敌人望风而逃，威名远扬。永寿二年，鲜卑军队再次侵犯云中等边境，李膺到任后马上稳定局势。范晔称赞说：“自膺到边，皆望风惧服，先所掠男女，悉送还塞下。自是之后，声振远域。”汉灵帝时期，权势熏天宦官张让的弟弟张朔担任野王县的县令，贪残无道，事发后畏惧李膺威严，逃到张让家，藏在空心柱子里。李膺知道这一案件，率领手下进入张让家中，劈开柱子把张朔擒拿归案，在审问清楚罪行后将其处死。张让向汉灵帝申诉冤情，皇帝下诏令李膺上殿，责问他为什么不请示就把人杀了。他说：“诚自知衅责，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克殄元恶，退就鼎镬，始生之愿也。”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皇帝无话可说，放李膺出宫，责备张让说：你弟弟罪有应得，李膺没有错。从此宦官们再也不敢出去胡作非为。《后汉书》写道：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复出宫省。帝怪问其故，并叩头泣曰：“畏李校尉。”

后来张俭的事件发生，朝廷收集逮捕与他相牵连的党徒，乡里人告诉李膺说：您可以离去了。他说：“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于是前往诏令下传的监狱，被含冤拷打致死。

总之，《后汉书》为杨震、陈蕃、李膺等一大批循吏列传，通过文中的“论”“赞”，表达了范晔推崇高洁刚正、不避危难的为官操守，也从侧面体现了他“正一代得失”的史学宗旨。

（王佐成 张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