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4000公里外的青海三江源考察的刘宁，在电话中给我提出了一个类比问题：老师你说，长白山的野猪会杀死家猪吗？我说不会。猎人说，野猪和家猪向来和平相处，而且还互相联姻。

刘宁说，青海三江源的野牦牛和长白山的野猪不能相比，它不但敢和家牦牛和平共处，更特殊的是它常常杀死公牦牛！当然也是因为婚恋问题。

三头公牛（三头公牛的故事）

我大吃一惊：这野牦牛也太疯狂了！这不是同类相残吗？

三江源的野牦牛

刘宁说，大西北的野牦牛和东北长白山的野猪一样，也敢于到牧民蓄养的家畜群那里去寻求婚姻爱情。不过，野牦牛寻找婚姻爱情的方式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令人恐惧。

青海牦牛的发情期在每年的9-11月份。每当这个时候，凡是有牦牛群的地方，都会听到一声声短促、迫切、激动的“猪叫”声。对，猪叫。牦牛发出的声音就像猪叫。

野牦牛在发情期的样子十分恐怖。每当9-11月份，从三岁往上的公野牛个个变得野性十足，凶猛异常。它们经常发出短促难听的猪叫声，那是求偶的宣言，不绝于耳。

看看这野牦牛的阵势！

刘宁说，公牛的争偶现象十分激烈。老远就会听到两头公牛牛角相抵的咔咔的碰撞声和猪叫似的示威声。有的两头搏斗的公牛的犄角会长期抵在一起，你进我退或者我进你退地僵持半天。最终的胜者会赢得几头或者十几头母牛做“嫔妃”，然后带领这些母牛“嫔妃”单独到一个区域活动。

失败的公牛并不甘心失败。它们是悠悠万事，婚姻为大，所以常常尾随在牦牛群体后边，趁着胜者不注意，强行和它中意或者中意于它的母牛交配。当然这种“偷爱”勾当，一旦被胜者发现，避免不了又是一顿拼命厮杀。

但是，更多失败的公野牦牛会离开群体，到另一牛群中重新决斗，另觅新欢。

离群的野公牦牛。

刘宁说，有一些斗败的公野牦牛会下山闯入家养的牦牛群中，与母牦牛谈恋爱。野牦牛的个体一般都比着家牦牛大，有的甚至大一倍多。它们带着野性下山来，更显得雄风飒飒，意气昂昂，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这种仪表和气概，特别让那些家养的“牦牛妞们”芳心鹿鹿，钟情不已。有时野牦牛群和家牦牛群相遇，即便是家养的公牦牛，对于那些雌性的“牦牛野妞”们也是豪情大发。这可是真正的“狂野女郎”呀！

有的雄性的野牦牛，自恃魅力无穷，竟然干脆把母牦牛拐上山去，作为自己的长久老婆。而且这一拐，就是拐走好几头甚至十几头。

野牦牛群。网友提供。

老师你问被拐牦牛的牧民愿意不？他们不干预吗？其实，牧民绝对不会干预野牦牛和自己饲养的家牦牛婚配。因为杂交的牛犊身体更强壮，出肉率更高，抗病能力更强。所以，为了寻求自家的牦牛和野牦牛更大几率的婚配，许多牧民每当9-11月份，常常把自己的牛群驱赶到野牦牛经常活动的地方，以寻求牛种改良。

刘宁在电话中告诉我，他曾亲眼看到过野牦牛与家养牦牛的巅峰对决，而且是“二野打一家”的故事。

“二野打一家”？这名头听着就新奇，肯定很热闹。

公牦牛对决。此图版权归于网络

刘宁说，二野，是指两头公野牦牛，一家，是指一头家养的公牦牛。故事发生在2021年9月的玉树州三江源区域。

那天，正驱赶着自家几十头牦牛向着高山草甸转移时，牧民查马拉忽然发现有两头野牦牛从高山之巅疯狂地冲下来，而且冲锋的目标正是自己的牦牛群。查马拉很高兴，因为他这个时候转场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野牦牛为自己家的母牛配种，以改良自家的牦牛群。这是三江源的藏族牧民历代传下来的成功之道。

眨眼间，两条雄性野牦牛冲进了牛群，它们高高地树立着自己的尾巴，显示着自己的威风，用力地张合着鼻孔，嗅闻着，寻找着自己中意的母牛。

冲来的雄性野牦牛，高竖着尾巴。

然而这两个不速之客，竟敢对着查马拉牦牛群的公牛帅克“目中无牛”。闯进牛群就高扬尾巴，大显雄风，十分张扬，吸引了众多的母牛们的爱慕和芳心。

公牛帅克见状大怒，瞪圆牛眼，高竖牛尾发出猪叫声宣布：这是帅克的地盘，不准撒野！接着一个低头猛冲，朝着其中一头正在对着母牛表达爱意的野牦牛抵去。

那头野牦牛一看帅克来势凶猛，只好低头迎战。毕竟帅克主动攻击，一下子把那头野公牛抵到了一边。帅克乘胜进击，又一犄角抵上了另一头正在和另一头母牛卿卿我我的野公牛。同样，这头野公牛也是猝不及防，吃了大亏。

正当公牛帅克洋洋得意时，两头吃了亏的野公牦牛野性大发，猪叫了两声，从两侧同时向着帅克发动了攻击。

帅克见势不可挡，急忙逃避开去，两头野公牛竟然砰地撞在了一起。但它们瞬即又扭头攻向帅克。只是一个回合，帅克就吃了个两面夹攻的大亏，急忙抽身逃走。

两只野公牛大概明白：打不败这个家伙就甭想幸幸福福地谈一场恋爱，于是穷追不舍。此时，牧民查马拉的牛群立刻被三头公牛冲撞得大乱。不一会儿，两头野公牛以超出帅克的速度追上了它，一顿狂抵乱撅，杀得帅克伤痕累累，血流满身。

两只牦牛拼杀开始。

牧民查马拉一看不好，急忙用赶牛棍疯狂殴打那两头公野牛，挽救已经倒地的帅克。但是两头公野牛杀红了眼，竟然猪叫一声，脑袋一低，要抵查马拉。查马拉大惊，急忙逃跑。大概野牦牛知道牧民不是情敌，再次回头对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帅克一顿猛抵猛撅。不一会儿，高大魁梧的公牛帅克在声声猪叫般地哀鸣声中一命呜呼。

从此，两头野牦牛霸占了牧民查马拉的家养牦牛群。而查马拉呢，只能顺其自然。他逃避开野牦牛的追杀后，立即掏出相机，把两头野牦牛围杀自己的头牛帅克的过程拍摄了下来。

政府曾经宣传过，牧民一旦自己的家畜在野外遇到野生动物的祸害，要立即拍摄下现场的图片，这是国家赔偿的有效证据。

牧民查马拉说，对于两头野牦牛霸占它家牛群的事情，他是顺其自然，将计就计，当然还有不情愿中的情愿。什么叫“不情愿中的请愿”？刘宁说，查马拉的意思很值得琢磨。

刘宁说，此后国家赔偿查马拉的公牦牛帅克的钱，加上他处理帅克的肉、皮等收入，让他并没有损失。他说，他反倒赚了，赚了许多野牦牛和家牦牛的杂交的牛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