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代江南夏至日游人泛舟湖上的情景
昨天傍晚在小区步道散步,猛然想到廿四节气的“夏至”到了,这场疫情的封控,解封,我们小区从6月11日再封,说是“7+7”,直到今天,活动范围仅限于小区大院,出大门是休想,要等再解封的到来。对于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无所谓,但对于年轻人可就感到很憋屈了,一封就是几个月,春天已经悄然而去,迎来的则是火热的炎夏,前路漫漫,对于未来种种不确定性的焦虑,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且说夏至节气,大家对冬“九九歌”和消寒图耳熟能详,从冬至日算起,每九天为一九,连数九个九,共八十一天。一般而言,三九、四九,是一年中最冷的时段。当数完九个“九天”,便春深日暖、万物生机盎然,是春耕的时候了。那歌子是:“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沿河看杨柳,七九河冻开,八九燕子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夏九九歌(2022年夏九九歌)
殊不知,以夏至为起点,我们还有“夏九九歌”,每九天为一个九,共八十一天,描述的是从炎热夏季到秋高气爽这一段时间的人体对于物候与外界的感受。进入夏天,烈日炎炎,酷热难耐,在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古代,人们要度过炎热的夏天是多么不容易,古人将这几个月的炎热日子称为“百日大难”。所以,明代文人谢肇淛《五杂俎》中收录的“夏九九歌”较具代表性:“一九二九,扇子不离手;三九二十七,冰水甜如蜜;四九三十六,汗水如沐浴;五九四十五,头戴秋叶舞;六九五十四,乘凉入佛寺;七九六十三,床头寻被单;八九七十二,思量盖夹被;九九八十一,阶前鸣促织。”
其实,“夏九九歌”还有多种版本,在明代谢肇淛《五杂俎》之前,南宋人陆泳的《吴下田家志》中就有记载:“夏至入头九,羽扇握在手;二九一十八,脱冠着罗纱;三九二十七,出门汗欲滴;四九三十六,卷席露天宿;五九四十五,炎秋似老虎;六九五十四,乘凉进庙祠;七九六十三,床头摸被单;八九七十二,子夜寻棉被;九九八十一,开柜拿棉衣。”
冬九九歌主要体现的是黄河中下游一带气候,然而,夏至,是一年中正午太阳高度最高的一天。中国地处北半球,夏至日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此时全国大部地区高温炎热,南北温差不大。最近看新闻,北方高温,南方大水,所以,夏九九歌比冬九九歌具有更大的适应性和普遍性。
“夏九九歌”还有一个清代的版本,清人杜文澜编撰的《古谣谤》里,有一首“夏九九歌”:“一九至二九,扇子不离手;三九二十七,吃茶如蜜汁;四九三十六,争向街头宿;五九四十五,树顶秋叶舞;六九五十四,乘凉不入寺;七九六十三,夜眠寻被单;八九七十二,被单添夹被;九九八十一,家家打炭墼。”
有一句老话说:冷在三九,热在三伏。如果要做一个对应的话,三伏天大约相当于“夏九九”里的三九、四九。江南地区的伏天规律,大致是夏至后,第三个庚日至第四个庚日的十天为初伏,第四个庚日至立秋后初庚的十天为中伏,立秋后初庚起的十天为末伏。第三个庚日一般都已经是夏日的三九了。而末伏都在立秋后,虽说此时天气还很炎热,但热度已经是强弩之末,早晚总是要凉爽了。
按照我们吴地风俗,夏至禁忌颇多,顾禄撰《清嘉录》说,夏至日“慎起居,禁诅咒,戒剃头”。此外还有“了田过夏至”的习俗,清代《吴郡岁华纪丽》载:“农家垦田插莳始于芒种,毕于夏至,了田之时,必市鱼肉荤菜,以祀先过节,设酒肉相慰劳,以麦芽作饼,馈贻亲串,名了田过夏至。盖此时插种乍青,农人可得数日息也。”芒种节气后,农人们忙于插秧,到夏至基本忙完,因此可以短暂休息几天。人们买来鱼肉荤菜,祭祀祖先后,快快乐乐地过一个“夏至节”,亲友之间还要互相馈赠“麦芽饼”。我看,“了田过夏至”,只是农忙的一个间隙,社会的财富还是需要无数人的辛勤劳动和汗水才能获得的。
不论哪一种版本的“夏九九歌”,其实都是祖先留下的生活智慧和经验的结晶,入伏后从炎炎酷暑到逐渐秋凉的天气变化的规律。而规律是违背不得的,谁胡来,谁胡整,到头来都会受到规律的惩罚。
2022年6月21日于沪上“凝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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