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有一个奇异的文化现象,即“言文脱离”,产生了于当时及后世解读困难的“文言文”。一方面,文学由口口相传向书面发展的时候,也正是祖先发明文字,寻找书写工具的时候。有了汉字这种物质基础,文学才能迅速发展起来;但文字的书写又成为文学发展的桎梏。最早是刻字,无论是刻在甲骨上、器皿上或是后来的竹简上,刻字是相当困难的。这样用简洁的书面语文代替复杂的口头语言,是明智的选择。这就产生了“一字多义”、假借、省略句子成分等等让后人“头疼”的“文言文现象”。随着时代的变迁,汉字又具有了各时代的人可以按当时的读音去读的特点,这无疑又增加了解读的困难。另一方面,行使“书面话语权”,毕竟是少数人的事,劳动大众的清新活泼的语言,进入书面表达,不是没有可能,但非常稀少,寥若晨星。
散文就是在如此困厄的环境下产生发展的,卜辞上的文字是今天能够看到的确凿可信的较早的散文;《盘庚》三篇代表了早期散文的成就。中国第一个散文高潮发生在春秋战国时期,其代表是“历史散文”和“诸子散文”,特别是先秦诸子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鲁迅赞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诗般语言,字字血泪,影响深巨;魏晋南北朝时期,产生了一大批文人——所谓文章家,行为怪异,文风洒脱,写出了许多传世散文。“散文”也尝试着从一般的哲学、历史著作中独立出来,成为一种以表情述志为主要内容的艺术创作;唐宋时期,中国的文学全面丰收,以“唐宋八大家”为代表,掀起了中国第二次散文高潮;“五四”新文化运动,白话文代替了盛行数千年的文言文,现代散文如钱塘之潮,“玉城雪岭际天而来”,蓬勃发展。
尽管粗枝大叶,但筋脉清晰。纵观历史上散文的蓬勃发展,每一次的高潮,都是社会发生重大变革,思想大大解放,文人空前活跃,纵横恣意,笔端流畅,挥洒自如的结果。
在中国散文史上,大约出现过两次较大的脱离现实,违反自然美的文章框子:六朝时句子齐整的四六骈文和明清时期的八股文。即使是在当代,也难免滋生旁枝,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杨朔散文为代表的“物——人——理”三段式结构,逐渐为人们效法,以至成为了一种公式。时至今日,“小”散文大行其道,讲点儿小哲理,品点儿小诗意,弄点儿小性情……自得其乐,自我陶醉。
如何理性地对待传统文化,我们曾经走过弯路,甚至跌入了深渊;中华民族已经从“打倒”、“火烧”中走了出来,更不会再陷于泥古之潭。继承与发展是对待传统文化的两个关键词。把握这两个关键词,首先要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全面、深刻的了解,对中国古典散文亦然,其了解不仅仅停留在文章的技法、章法、叙事、说理、抒情或文字的运用与表达的层面,更应该领悟里面所蕴含的深刻思想,领略其中所具有的浑浩流转之气,汲取其所散发的充沛力量。
《中国散文》尝试着寻找中国散文的边岸及其流向,就其中的一些名家名篇做些浅显的解析,与大家共享,尽管挂一漏万。
申明一下,《中国散文》不是史,不是学术论文,所以不追求严谨;《中国散文》不说品或读,所以不追求深与细,不追求面面俱到,甚至不求甚解。
有感而发,畅所欲言,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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