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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 | 西安莲湖公园始建之谜

文史 | 西安莲湖公园始建之谜2015年底,西安晚报登载过一篇文章,名叫《莲湖公园明年百岁 却“忘记”自己生日 历史待发掘》,文章说:“这座建于1916年的老公园由于史料缺失

莲湖公园西安城内一个历史悠久的公园,莲湖公园所在的一个区就因它而取名为莲湖区。但作为一个近代公园,莲湖公园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却说法不一。

2015年底,西安晚报登载过一篇文章,名叫《莲湖公园明年百岁 却“忘记”自己生日 历史待发掘》,文章说:“这座建于1916年的老公园由于史料缺失,目前已经搞不清具体的建成时间,百岁生日恐留遗憾。”其实,他们认为的1916年这个莲湖公园建成年份也是有问题的。

莲湖公园的修建时间有两种说法,1916年和1922年,书籍报刊涉及到莲湖公园,都选择其一,但选1922年的比较多。现就有关资料陈述如下:

一、1916年

1、放生池,1916年冯玉祥毁庵寺改为公园。(《西安近代园林》,西安风景园林协会编,西安出版社2007年6月版)

2、放生池,1916年辟为公园。(《陕西攻略》,中国旅游出版社2013年8月版)

二、1922年

1、1913年,陕西省体育会设于此,1922年(民国十一年)辟为公园,名曰莲湖公园。(《西安胜迹志略》,西安文史馆编,陕西人民出版社1957年7月版)

2、放生池,1922年辟为公园,叫莲湖公园。(《莲湖公园》,《莲湖文史资料》,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西安市莲湖区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印,1987年12月版)

3、放生池,1922年修建公园,取名莲湖公园。(《中国旅游分类词典》,重庆出版社1997年12月版)

4、民国11年(1922年)辟为莲湖公园。(《陕西省志•建设志》,三秦出版社1999年9月版)

5、民国11年(1922年),以放生池辟建莲湖公园,对公众开放,为西安首座公园。(《西安市志》,西安出版社2000年9月版)

6、民国11年(1922年),是年,开辟明代大、小莲花池为莲湖公园,是为近代西安第一座公园。(《莲湖区志》,三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7、中华民国时期,西安出现现代公园。中华民国十一年(1922年)改明秦王府花园(清代改名为“放生池”)为莲湖公园。(《西安六十年图志》,西安出版社 2010年11月版)

可以看出,莲湖公园管理方采用了《西安近代园林》一书的说法,认为莲湖公园建立于1916年。《西安近代园林》由西安风景园林协会编,莲湖公园无疑是西安风景园林协会会员,自然要采用本协会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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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西安地图中的莲湖公园

其实莲湖公园的建成年份还有一种说法,人们或者没注意,或者没看到资料,几乎不为人知,即1928年。

1、民国十七年,改为公园。(张恨水《西游小记》,上海《旅行杂志》月刊1935第9卷第3期)

2、莲湖公园这个名字,是从1927年之后才开始叫的,当时这里叫莲花池。(《西安城墙内的公园》,西安《陕西档案》双月刊2011年8月第4期)

那么,哪一种说法是正确的呢?

先说1916年,这是2007年出现的一种说法,见于《西安近代园林》一书,这一说法不知根据在哪里,但它说“1916年冯玉祥毁庵寺改为公园”,“毁庵寺”这话可能来自中华书局1940年出版的《新西安》一书。《新西安》书中有“莲湖公园”一节,说道:“民国元年辟园之东北部为体育场,国民党党部曾附设于此,而以体育场为召集群众之所,袁氏帝制起遂废。民十年郭希仁、董雨麓等重加修葺,仍复体育场之旧观。冯玉祥氏主陕时,毁庵寺改为公园。”而《新西安》的说法则是来自《西安五公园》一文(载1935年11月第1卷第2期的《西安市工月刊》),此文说:莲花池体育场“民十郭希仁董雨麓等重加修葺,复体育场之旧观,冯玉祥毁庵寺改为公园”。《新西安》作者为写书下工夫收集资料看到了《西安市工月刊》,引用了《西安五公园》一文中“毁庵寺改为公园”这句话。问题是1916年,冯玉祥并不在陕西。1914年2月,河南白朗反袁军从荆紫关入陕,4月1日出秦岭,威胁西安,军至郭杜又西行。北京袁世凯派兵进剿,6月初,十六旅旅长冯玉祥率部随陆建章入陕,与白朗反袁军周旋,8月奉调赴西安,11月四川发生兵变,冯玉祥奉陆建章命率部进驻陕南汉中防范。如上,冯玉祥不可能如《西安近代园林》一书中说的那样,在1916年“毁庵寺改为公园”。另外,《西安五公园》和《新西安》都是先说到1921年(即民十年)郭希仁、董雨麓修建了体育场后,冯玉祥才“毁庵寺改为公园”,也根本推不出来1916年冯玉祥修建莲湖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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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年代莲湖公园夏景

再说1922年,这一说法早一些,见于1957年的《西安胜迹志略》,但这本书没有讲清楚这种说法的根据在哪里,可能也是来自《西安五公园》一文或者《新西安》一书。《西安五公园》说“冯玉祥毁庵寺改为公园”。《新西安》进一步说是“冯玉祥氏主陕时,毁庵寺改为公园”。这样冯玉祥主陕,就成了搞清楚莲湖公园始建时间的开锁钥匙。1921年7月,直系控制的北洋政府派军驱逐皖系的陈树藩,冯玉祥率部随师长阎相文入陕进攻,陈树藩弃西安西逃,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追击后驻扎咸阳。8月下旬,阎相文自杀,冯玉祥被任命为陕西督军,进入西安。1922年4月,冯玉祥奉命率军出关参加第一次直奉战争,离开了西安。冯玉祥这段时间,是实实在在的主陕,他在皇城修建新督府,并大力修筑公路,很快完成西安至潼关之线,同时命令各县沿公路种植杨柳;又动用工兵,把西安的东西大街翻修一新;还广设平民学校,提倡放足,禁吸鸦片。也许因为冯玉祥这些政绩,西安文史馆的《西安胜迹志略》就以为莲湖公园是冯玉祥在陕西关中大搞建设时修建的,把时间定为1922年,但并没有史料支持这个说法。其实,冯玉祥主陕还有一个时期,就是1927年,这年1月26日来到西安,同年5月6日驻军潼关,参加北伐。这段时间,冯玉祥在西安东城墙开了中正门,3月12日举行了围城革命烈士大祭,冯玉祥和数万军民负土筑冢,工峻,命名为“革命公园”。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没人采取1927年说,或许是认为1927年离1921年远一些吧。

再看看罕为人知的1928年这一说法。1934年著名作家张恨水西游,在西安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写了《西游小记》,在上海《旅行杂志》连载,1935年《旅行杂志》第9卷第3期刊载的《西游小记(七)》,写到了西安莲湖公园,说莲花池于“民国十七年,改为公园”。张恨水能这样写,一定是问清楚了莲湖公园的修建时间,或者看到了有关资料。张恨水的《西游小记》后来合在一起叫《西京胜迹》,是一篇著名散文,收进很多书中,修志为文者不应该没看到,不知为什么张恨水提到的1928年说法没有被注意和采纳,书籍报刊也几乎没有提到过,仅在2011年《陕西档案》有一篇篇名为《西安城墙内的公园》的文章,说到“莲湖公园这个名字,是从1927年之后才开始叫的”。虽然说的有些委婉,还是否定了1916年说和1922年说,因为不叫莲湖公园,也就是意味着没有修建莲湖公园,而且直至1927年,都没有莲湖公园这个名,潜台词是1928年才有莲湖公园这个名称的。1927年3月11日,陕西《国民日报》报道3月5日在莲花池召开了各区农协会员大会,宣告成立了长安县农民协会。可以证明1927年莲花池并没有叫做莲湖公园。

1928年说是对的。实际上有文献史料明确记载了莲湖公园的修建时间,而且2009年出版的《陕西图书馆馆史》一书还引用了这份史料,这份史料就是1928年5月出版的《陕西教育年报》。这份《陕西教育年报》并不罕见,当年修建莲湖公园,是由陕西省教育厅主办,或许因此,有关人员没有想到去查阅教育史料吧。

莲湖公园的修建与黄统先生有关。黄统,安康白河人,时任陕西省教育厅长。1927年6月,黄统令大钊图书馆(7月改名平民图书馆)收管莲花池地基,并已有修公园之计划。1927年11月,黄统向省政府呈报《呈省政府规划设立文化机关并具说帖》,呈文提到将古莲花池改建为莲湖公园,接着,黄统召见平民图书馆馆长吕光渭,安排清查地基事宜,当月,吕光渭调查莲花池西北隅官产,收回了被侵占的官地房产,随后又督工修葺莲花池北坎。到了1928年3月,黄统呈准省政府修建莲湖公园,又任命吕光渭兼职承办莲湖公园的修建。《陕西教育年报》上有一篇文章是《修建莲湖公园之概况》,记载莲湖公园修建事甚详:“栽种树木,冬末土质坚硬,黄统请示省政府主席派炮兵来挖掘树坑;3月5日,黄统率领教育厅职员和市内各学校教职员及学生冒大风飞沙植树;修葺原莲花池城垣,平坑填壕,修葺池北之莲花寺房屋为公园事物管理处,修葺阅报所房屋为农家,莲花池北岸修戴石土山一座,环池东北隅,十余丈长;修平桥拱桥栈道,以便往来;农家周围种植蔬菜为蔬圃,建花坛草地六处,建果林、梅林、槐林、柏林、松林各一处,杂树林三处,柳林两处,菊圃一处,修藩篱百余丈;莲花池中堆岛屿一座,建音乐亭一座,池中建折廊数间,园内建小亭数座;农家东建莲池一座,农家西建鸭池一座;购小舟置莲花池中;招设茶点各馆;疏通龙渠注水入公园。”1928年5月,莲湖公园建成,黄统委任吕光渭为公园主任,吕光渭撰公园规章数则。《莲湖公园简章》曰,“本园为古莲花池遗址建修,定名为莲湖公园。”“本园隶属于陕西省政府教育厅。”《本园大门规则》规定,“本园每日黎明启门,每晚三更封锁门户。”还规定游人不得随意便溺,不得赤身露体。《阅报室规则》规定,只准在室内阅览,不准吸食一切东西,不得任意吐痰。《运动场规则》规定,不能长久占用某一运动器械,要依次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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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莲湖公园冬景

2008年,《陕西教育学院学报》第24卷第1期刊登文章《黄统先生的“建都关中”及其他》,文章指出黄统“一手营造了‘莲湖公园’”。这符合历史事实。

1944年,黄统在西安兼任陕西省征远会监察委员及陕西省银行官股董事,做《感旧吟》,为自传体诗,并付印。《感旧吟》第35首写道:“莲湖蓬岛拟仙乡,犹记当年草创忙。”诗后黄统自注:“有体育家董雨麓,民国初年于省垣旧莲花池植树,辟为运动场,遭兵衅亦废。董后修道去,不知所往,池成一片荒野矣。余以北方缺水景,乃改名‘莲湖’,修建公园,引皂河水灌之,植树成阴,四时荡漾如江南。又于湖心造一岛,设假山亭榭园圃,以点缀风景,至今花木扶疏,犹吾当年手植。计任事四年间,埋头工作,不觉鬓丝初白。今岁归来,见旧友梁午峰有诗记及莲池,有‘董黄兴复’之句,遗念未泯,与此都不朽,差堪引慰也。”黄统所感梁午峰之诗为《偶游莲花池》,有句曰:“古莲池废数百年,董黄兴废十载前。”

1949年,黄统在香港出版《贡献革命之重大主张》,书中说:“现在‘革命公园’之建置,皆当时规划之产物。‘莲湖公园’归教育厅主办,尤吾一手所创造。”

另外,虽然1927年1月26日冯玉祥来到西安,5月7日就离开西安到潼关,但此后一直到1930年,陕西省都属于冯玉祥军阀势力范围,所以倒是可以说是冯玉祥主陕时期修建的莲湖公园。

莲湖公园修成后,东面为大莲花池街,西边为许士庙街,南面东段为莲花寺巷(今莲湖巷),南面正对着的是土城巷(今土车巷),北面东段对着九府街(今青年路),公园农家及西莲花池北因为有民居,所以有小路插入,名小莲花池街(今莲湖路一段),此街名可能源于莲湖公园新修的农家旁的小莲池或者莲湖公园北湖,莲湖公园运动场南靠小莲花池街,北接九府街。

莲湖公园在西安城内,有土丘有湖池,绿化甚好,是民众游览休憩的好去处,为西安有名胜迹。著名的女兵作家谢冰莹1940年1月17日来到西安,她主编《黄河》文艺月刊,住在香米园,离莲湖公园不远,经常去游览,她写道:“莲湖公园是西安的最好公园,因为那里的树木特别多,而且有一个小湖,可以划只小船在里面玩玩。当荷花盛开的时候,游人如织,每到晚餐之后,便有无数的男男女女带着小孩来这里乘凉。”

综上所述,西安莲湖公园建成于192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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