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散文

作者像

方铭教授与《安徽画报》结缘颇深。1958 年《安徽画报》创刊时，年轻的方铭刚从复旦大学毕业来安徽大学，时任安徽大学校报主编，负责对外宣传。《安徽画报》主编贾梦雷邀约方铭，二人合作推出新建安徽大学的专版。

方铭教授近照

2017 年，恰逢《蒋光慈全集》出版，《安徽画报》采访该书主编方铭，推出《无产阶级革命作家蒋光慈》专题。此次“新安书苑”栏目推出作家苏青专题，作为国内苏青研究领域专家，方铭教授再次接受采访。

早在 2015 年，安徽文艺出版社即出版《苏青文集》系列丛书，至今仍是国内最全面收录苏青作品的一套丛书。苏青，作为与张爱玲齐名的同时代女作家，近年来其文本的价值被越来越多的学者认可，也被众多读者喜爱。跟随着方铭教授的讲述，更能让读者感受苏青鲜活可爱的风格笔触。

我们注意到安徽文艺出版社应该是国内最全面地出版苏青文集的出版社。

方铭：首先，我要向安徽出版界致敬!早在 20 世纪 90 年代由本人或家人授权，出版了《张爱玲文集》和《苏青小说集》，因为我在大学教现代文学，我很强调作品文本的阅读与学习。早就对 20 世纪 40 年代上海出现的文学奇葩——张爱玲与苏青，予以注意和认知。正如我在《苏青小说》前言里说的 :“苏青没有一下子被‘炒热’”，这固然由于没有像张爱玲那样被海外的夏志清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辟专章论赞 ; 也不曾受到国内文学史家们在现代文学史中提到。但正如托尔斯泰所说 :“历史在筛选着文学”，历史是公正的，近几年，苏青的作品陆续问世并再次赢得广大读者。研究者开始将她写入中国现代小说史;海外和国内报刊也常有纪念她的文章发表。这一切说明，随着社会环境的清明宽容，广大读者审美趣味的多元期待，文学史家批评视野的宽阔放射，苏青将会愈来愈被历史定位和得到正确的评价。

我再次强调安徽出版界功不可没，《张爱玲文集》首先是由安徽出版的，兴起张爱玲评论与研究的热潮也是由此出发的，接着《苏青小说集》《苏青散文集》出版。作为大学教师和现代文学研究者，我应当挺身站出，担当起苏青研究的责任。《苏青小说集》《苏青散文集》《苏青文集》丛书的编辑出版，是对有影响和历史意义的女性主义文学作出的贡献。

您是国内苏青学术研究领域最具权威的学者了，在您的眼中，苏青是怎样一位女作家?

方铭：我在《出版后记》里说的清楚明白 :“20 世纪 40 年代， 上海出现了文学双璧——张爱玲和苏青”。苏青的文学才能，早就得到“五四”新文学著名作家周作人的赏识，苏青每部文 集由他亲为题签。连心气很高的张爱玲也认为只有苏青和自己相配比，她只佩服苏青一人。

阅读苏青散文，感觉到她的散文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她的文章总是饱和着生活的血肉，有着社会的坚实质地。每篇文章虽从自身说起，却能烘托出巨大的时代背景，见出世情、 世相、人物活动和风俗习惯等等。

早年苏青作品

2015 年，当时是在怎样的契机之下，编纂《苏青文集》这套丛书的？2023 年，我们注意到《苏青散文》再次出版，又是什么样的机缘在人民文学出版社选编这本《苏青散文》？

方铭：20 世纪 90 年代，我们曾征得苏青后人的同意，选编了《苏青小说集》 和《苏青散文集》。这次分册出版，仍依照原版样和苏青当时的行文用语习惯，做了编辑整理。正如张爱玲说的“读苏青的作品，能够有一种‘天涯若比邻’的广大亲切，唤起了古往今来无所不在的妻性母性的......”这次推出新版，我们愿将苏青文学的人性光辉，与广大读者分享。

今年 2 月出版的《苏青散文》，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动邀我编写的，他们对《中国现当代散文典藏》编辑定位是“汇聚 20 世纪以来中国散文史 上‘名家名作’由权威编委会选定，品牌社编辑校订的一套中国现当代散文‘权威定版’”。苏青进入他们视线，一是苏青作品的经典性得到确认；二是与《苏青文集》出版有关，因为苏青小说和散文的前言，实际上是两篇论文，将苏青作品的价值与意义、艺术成就与特色，都作了较详尽的研究与阐释，其中不少学术上的创见。这是人民文学社邀我编写的动因。

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苏青文集》

您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领域成果丰硕，著作等身，对蒋光慈、张恨水等人的作品推广做出了很大贡献。

方铭：是的，因为我在安徽大学多年，对安徽作家作品情有独钟。最早 20 世纪 60 年代初全国开展“桐城派”的大讨论，也只有我写了 17000 多字的《论桐城派》 的文章，收入《桐城派研究论文集》(1963 年安徽 人民出版社出版 )。还有朱湘是现代名诗人，我主编了《朱湘全集》( 五卷本 ) 出版，其中有我对朱湘诗的分析。最近，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吴组湘全集》 ( 七卷本 ) ，我在中华读书报上写了“他永远辉耀在文学史一一《吴组湘全集》出版的意义”，文章有五个报刊刊用。我希望这样的大作家能够和《安徽画报》再次合作推出专辑，因为我对安徽的名家名人，总是怀着深深的敬意的，愿将他们发扬光大!

您将一辈子的事业奉献给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如今已到鲐背之年，您有怎样的感悟?

方铭：《论语》: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也。司马迁《报任安书》: 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以及我在我的文集引艾青诗当死亡来临之前，把能量发挥干净。

借助长寿，我自认做了“纸张寿于金石”的不朽之事有二 : 编了《蒋光慈全集》( 与马德俊合作)六卷本，《朱湘全集》五卷本，《苏青文集》六卷本。几部精装本灿烂生辉。二是出了自己的文集二卷和《中国古代散文选析》《中国现代散文选析》 以及即将出版的《现代新诗解读》。至少显示了“为文不苟作”的特点，也会永远立在图书馆里，有意义的历史存在。美美与共，我们又彼此搀扶着前进!这就是我的九十感言。

苏 青 散 文 导 读（节 选）

苏青简介

杂志上苏青的漫画形象

苏青(1914年- 1982年)，原名冯和仪，字允庄，生于浙江宁波。1933 年在国立中央大学外语系学习一年。1935 年开始文学创作。第一篇作品即为散文《生儿与育女》。日据时，在上海她是与张爱玲齐名的女作家，并称“苏张”。1949 年新中国成立后，在上海加入妇女团体“妇女生产促进会”，后到芳华越剧团工作，改编郭沫若剧作《屈原》为越剧，获华东演出一等奖，创作的《宝玉与黛玉》，演出三百多场。曾因“胡风事件”被捕，后来释放得到平反。经历“文革”灾难后，最后在 1982 年得到善终。晚年写信给友人说: “寂寞惯了，心境很舒服。”

苏青共出版散文集有《浣锦集》《涛》《饮食男女》《逝水集》。

在 20 世纪 40 年代，从文学整体看，不仅有民族意识的觉醒，也有对个体生命存在的关注与思考。具体到上海这个“孤岛”环境，个体生命意识被推于文学图景的前沿，得到一次历史性的凸现，这赋予张爱玲和苏青以很好机遇，也使得她们的文字有一种特殊的价值。这种时代背景，才使我们认识到，何以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倾城之恋》，苏青的小说《结婚十年》《续结婚十年》， 那样倾动一时；张爱玲的散文集《张看》和苏青多部散文集也一版再版，畅销不衰。

苏青有一本散文集名字就叫《饮食男女》，这一书名很能概括苏青散文创作的全部内容，也显示了人的“最基本的功能”，“日常生活”这一最稳定的、更持久永恒的基础，确实是她在战乱中的独特的生命体验。还可以追溯到过去“五四”新文学所提倡的“个体意识的觉醒”，以及与今天“存在主义”现代性的相通，这将证明苏青散文有着常青的生命价值。还有，苏青在一篇文章中，她把“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作了一个标点的更动，就突出了女子主体的生命意识。她的很多文章，都是从女性的视觉来谈恋爱、婚姻、家庭、丈夫、儿女以及社会直接性的诸种问题，过去启发了无数的读者，今天将她的思想见解汇入到 20 世纪以来最重要的文学潮流——女性主义文学，并不是故意拔高她的文学价值，而是确然无疑的事实。因此苏青的散文又多了一重意义。

对苏青的小说也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