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浏览Facebook或是推特的时候,经常看到人们持有这样的论调:今年很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年:接二连三的恐怖袭击,寨卡病毒,警察枪击案,叙利亚泥潭般的局势,超热的天气,大卫·鲍伊和“王子”普林斯相继去世……当然还有唐纳德·特朗普。
总之,种种事件让2016年的大事件日历看起来令人格外悲观,而它也确实像是人们所说的“糟糕的一年”。不过,2016年并不算是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年,且不说今年还没有结束,要下定论还有些早。事实上,有不少年份同样可以列入“人类最糟糕的一年”的名单。况且,我们很多时候感到“事情变得糟糕”,其实只是因为世界各地的消息传播前所未有地联通。另外,如果我们咬文嚼字一番,“最糟糕”的对象也不大相同,这个形容词是对美国人而言呢?是对人性而言呢?还是关乎我们这颗可怜的星球呢?
Slate网站日前访问了十一名历史学家,让他们给出了自己心目中“人类最糟的一年”的名单,同时提出了评选的理由,以下是这些年份的详情。
大卫·贝克:公元前72000年
在宇宙中,总是有很多的“坏年景”。不过,对于人类来说,最糟糕的一年肯定是他们刚好成为“人类”的那段时间。具体来说,可能是位于今天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火山大爆发的公元前72000年。那场火山爆发释放出的能量大约有广岛原子弹爆发的150万倍,甚至将山丘夷为湖泊。石头与岩浆齐飞,火山灰几乎覆盖了整个亚洲,平均厚度达15厘米。天空变得灰暗,而地球上的温度也因此下降。
这场降温持续了很久,算得上是人类史上真正的“长夜”,与今天人们设想的“核冬天”也有着相似之处。食物供给大大不足,而根据今日的DNA检测,活跃在当时的人类一度只剩下了3000-10000人,就是这么一些人类,最终繁衍为地球上存活着的70亿人之多的大群体,并让我们成为了宇宙中独特的一份子。
大卫·贝克(David Baker)是《大历史课堂》(Crash Course Big History.)一书的作者。
彼得·弗兰克潘:1348年
不少人认为2016年是尤为灾难性的一年,不过对于一个历史学家来说,2016年只是对历史上的一些蠢事的重复:人们争权夺利,而无能的上位者想出来的蠢主意却获得了民众的广泛支持——今日的政治局面无非如此,远没有1348年可怕。这一年,黑死病(Black Death)席卷了世界。
这场疾病沿着丝绸之路爆发,通过商业往来迅速到达了地中海区域。在短短18个月的时间里,它至少杀死了三分之一的欧洲人。意大利诗人弗朗切斯科·彼特拉克(Petrarch)曾经这样写道:“我们对于未来的希望/与我们死去的挚友一同埋葬”。在当时世人的眼中,黑死病的到来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当时,不少人建议“不要与任何女性有肉体的接触”,而其他人认为赤足苦修,鞭笞自己可以解决问题。大马士革的一位作家在他的书中记录下了这场灾祸,称每天都会杀死数千人的黑死病为“坐在王座上的君王,并肆意滥用他的权力”。而街上堆满了病死者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
对我而言,这就是地狱的景象。与1348年相比,我当然觉得活在2016年还算不错。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黑死病的出现反而(莫名其妙地)促成了一段黄金年代的诞生:瘟疫过后,百废俱兴,经济迅速得到恢复,而艺术之花也随之盛开。某种程度上,风暴之后带来的是灿烂的阳光。
彼得•弗兰克潘(Peter Frankopan)是《丝绸之路:一段新的世界历史》(The Silk Roads: A New History of the World)一书的作者。
彼德·舒尔曼:1492年
如何评价“人类史上最糟糕的一年”,这是一个问题。我们是否应该通过一些确切的标准进行衡量呢?比如说,死亡的具体数字;又比如说,遭受痛苦的地域范围——如果我们使用不同的标准,那么“人类史上最糟糕的一年”很可能有着不同的呈现方式。不过对我而言,这一个年份是比较确切的,它是世界现代史的开端,很少有年份能够比这一年更糟糕。我的提名是1492年。
在这一年里,西班牙信奉的天主教的统治者费迪南德以及伊莎贝拉完成了征服摩尔人的格拉纳达的“事业”。在短短数年里,大约有五十万居住在此地的,信奉伊斯兰教的摩尔人被屠杀,改信,奴役或是流放;与此同时,西班牙王国也流放了境内大多数犹太人,后者大多在罗马世代就定居于此,但他们遭受的迫害与驱逐并未减少分毫。西班牙在这一时间的一连串行为,其主要目的是建立一个“基督徒的欧洲”,而这一行为导致了此后多年地中海两岸政治实体以及宗教信仰之间的巨大差异。
1492年最重要的一个事件是哥伦布首次航行至美洲。事实上,哥伦布并非首个到达这块欧洲以西大陆的欧洲人,但他的这次航行在世界上都广泛为人所知。从此开启的大陆之间的远洋贸易以及殖民活动,促进了西班牙及其对手国家们的实力迅速增长。
大约从16世纪早期开始,旧世界的各种疾病开始陆续传到美洲大陆,并且造成了数次可怕的瘟疫。直到19世纪中叶,美洲原生人口在某些地区甚至下降了90%,而他们自身的文化也被抹除取代。此后,欧洲人又将非洲人口贩运至新大陆,以便弥补新大陆普遍的人手缺乏现象。这一影响仍然延续至今。
在人类历史中,几乎再没有像这一年那样充满了灾难与痛苦的其他年份了。
彼德•舒尔曼(Peter Shulman)是《煤炭与帝国:工业化的美国能源安全的诞生》(Coal and Empire: The Birth of Energy Security in Industrial America)一书的作者。
克劳狄奥·桑特:1836年
这一年里,美国正在进行两场战争:在佛罗里达州与赛米诺人交战,在阿拉巴马州与克里克人交战。当年7月4日美国国庆之时,一位佐治亚州的志愿兵因为“剥下了一个印第安人的头皮”而被举杯庆祝。到了该年的年末,美国政府军队做好了侵略彻罗基人的准备,并强制搬离了这一部族的居民。这场波及全境的驱逐移民大戏——这是现代史上的首次——让人思考,究竟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单说1836年或许有些不太确切,但是在19世纪30年代,(跨州)奴隶贸易达到了其鼎盛阶段,大约有25万被奴役了的人自陆路或海路到达了西部种地,而仅在数年之前,这些土地还归原住民所有。1836年5月,由于“挺奴派”与“反奴派”的政治家在国会上反复争执不下,前者通过了美国首部种族隔离法案。对于美国南方白人来说,那或许算是一段不错的日子,但那是在原住民的家园以及黑人的生命之上达成的。
1836年是美国黑暗面的集中体现:在这一年中,种族主义以及毫无节制的资本扩张在北美大陆上横行无忌。而这一现象也导致了苦果,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数以百计的银行遭到破产,数百万美金的坏账(当时的美元远比现在值钱!)无法兑现。金融系统总有恢复之时,但原住民被流放,黑人遭到奴役的历史永远无法抹消。
克劳狄奥·桑特(Claudio Saunt)是《革命以西:1776年的另类史》(Revolution: An Uncommon History)一书的作者,他同时也在撰写《原住民:混乱的流徙与通向印第安土地之路》(Aboriginia: Mass Deportation and the Road to Indian Territory)。
约书亚·罗斯曼:1837年
我将选择1837年作为“人类最糟糕的一年”,主要原因是,这一年来,几乎每个生活在美国的人都遭受着威胁。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从总统之职下离职,而马丁·范布伦(Martin Van Buren)毫不费力地获得了总统的地位。不过,范布伦在任期间,他迅速地将美国的经济搞糟——这个国家遭遇了史上首次经济萧条。马丁·范布伦迅速得到了“马丁·范废墟”(Martin Van Ruin)的绰号,而这场萧条也被称为“1837年大恐慌”(Panic of 1837)。
数百万白人居民的保障金在此次危机中遭受重创,而黑人的遭遇甚至更糟:白人奴隶主为了挽回损失、偿还负债,而大量销售黑奴,通常他们为了尽快脱手还在奴隶交易中提供极为“优厚”的折扣。与此同时,不少白人带着奴隶来到了得克萨斯拓荒,大量美国人的涌入为当地原住民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几乎没人在1837年的萧条中幸存。至于美国当地的原住民,他们当时已经遭受了白人多年来的侵略。美国对塞米诺人的战争仍然在持续,而契卡索族也在俄克拉荷马西南开始于美国开战。而与彻罗基人接下来的战争也带来了非常多的死亡与痛苦。
同时,在美国中西部地区,伊利诺斯州的一小撮白人处死了当地的牧师及作者,持废奴主义观点的以利亚·洛夫乔伊(Elijah Lovejoy)。奴隶制造成的冲突从广泛的骚扰发展到了暴力与谋杀。虽说历史上有不少年份跟1837年一样糟糕,但对于美国人而言,这一年完全是灾难性的。
约书亚·罗斯曼(Joshua Rothman)是《泛滥时光与热夜之梦:杰克逊时代的资本主义以及奴隶制度》(Flush Times and Fever Dreams: A Story of Capitalism and Slavery in the Age of Jackson)一书的作者。
琼恩·T·科尔曼:1876年
1876年是一个肮脏的年份,它导致了之后数十年种族冲突以及社会重创,也是史上最差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有一场分裂的总统选举被完成,而社会重建在讨价还价中草草结束。此前,无数美国人在南北战争丧生——对于美国而言,南北战争的几年确实让人难以忘怀,但战后南方州种族问题的反复,才是一个悲剧:无数美国良家子的鲜血白白流淌。
而1876年并非一帆风顺,这一年,美军在小大角河战役(Battle of the Little Bighorn)的战斗中击败了印第安联军,而在大平原地区开展的捕猎野牛活动让生态环境破坏颇多。如果以上这些理由都不能让你讨厌这一年的话,那么1876年还有这些事情发生:南卡罗莱纳州种族袭击频发;普林斯顿,哈佛和哥伦比亚大学组建了橄榄球联盟——在之后数十年里,这里都是令人头疼的,种族主义产生的温床。
琼恩·T·科尔曼是《修·格拉斯安息于此:一个山地人,一个狗熊以及美国民族的崛起》(Here Lies Hugh Glass: A Mountain Man, a Bear, and the Rise of the American Nation)一书的作者。
玛尼沙·辛哈:1877年
作为一位历史学家,我对于目前推特上留下的hashtag“最糟糕的一年”持有怀疑的态度,现在大家有这种看法,大多数还是由于个人的观感以及发生的事件尚且不能在历史中衡量有关。推特账号@evankindley进行的一项快速调查显示,大多数人认为2016年是2000年以来最差的一年。我怀疑,大家挑选2016年是“史上最糟糕一年”的原因主要与现在看起来毫无止境的恐怖袭击,当前美国糟糕的总统选举政治以及警察被射杀事件有关。不过,如果唐纳德·特朗普今年当选的话,今年倒是绝对能算得上是本世纪最糟糕的一年之一。
目前唐纳德·特朗普还没有当美国总统,所以我们仍然可以从历史长河中找出比今年更糟糕的年份:黑死病在欧洲爆发那年;亚洲或是非洲爆发饥荒的那年;美国开始屠杀原住民那年;泛大西洋奴隶三角贸易开始那年;欧洲帝国主义正式崛起那年……或是希特勒崛起那年。
不过,如果让一个专注美国十九世纪史的历史学家挑选的话,1877年或许会是他的选择。在这一年,种族和解策略未被完善,美国重建时期正式结束,种族隔离政策开始实施——这一年的影响对美国而言持续了一百多年。今日美国的不少社会问题,都可以溯源至1877年“完成”的重建未能将黑人平等整合于法律、政治、经济、社会体系之中。
玛尼沙·辛哈(Manisha Sinha)是《奴隶问题:废奴的历史》(The Slave’s Cause: A History of Abolition)一书的作者。
凯文·克劳斯:1919年
美国赢得了一战,但从此与“和平”无缘;一位参议员反对威尔逊总统提出的加入国联的条约,对他进行杯葛。与此同时,美国政府结束了战时开销以及相关管理计划,美国的通货膨胀现象直线上升,失业率飙升至20%。此外,一场史上最恐怖的流感疫情杀死了近五十万名美国人。
宪法第十八修正案让“禁酒法案”正式生效,并为美国带来了无法无天的十年。而臭名昭著的“1919血腥夏日”掀起的全美各地的种族主义浪潮令人生畏:因为暴力行为,在5日内芝加哥就有38人遇难,并出现了500名伤者;与此同时,对黑人的私刑仍在继续,包括10名义警在内的76名黑人被杀害。
1919年秋季,美国又发生了极为浩大的工人运动:包括35万名印第安纳州的钢铁工人,42.5万名煤矿工以及波士顿几乎全部警员都举行了罢工活动。这些罢工活动大多受到当时在俄国开始的十月革命的启发。随之而来的是威胁:不少企业家以及官员都收到了威胁信乃至邮件炸弹,其中包括最高法院大法官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以及大亨约翰·D·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11月份之时,总检察长A·米切尔·帕尔默(A. Mitchell Palmer)自己也受到了炸弹威胁。第一次红色恐慌(Red Scare)由此开始。在此期间,整个美国都开始逮捕激进分子,无政府主义者或是共产主义者,这也是半个世纪以来美国自由所受到的最大伤害。
总而言之,1919年是充斥着政治混乱,社会恐慌,经济危机,流行病,血腥的种族屠杀,浩大的工人运动以及令人恐惧的政府越权的一年。它绝对算得上是人类史上“最糟糕的一年”的有力候选。
凯文·克劳斯(Kevin Kruse)是《上帝之国:“企业的”美国是如何造就“基督教的”美国的》(One Nation Under God: How Corporate America Invented Christian America)一书的作者。
马特·戴尔蒙特:1943年
即使在世界大战爆发的那些岁月里,1943年也尤其糟糕。每周都有可怕的大屠杀发生,1943年春天之时,纳粹德国杀死了130万名犹太人。当时,纳粹的暴行已在全世界传开,但当时的同盟国并没有能力也没有意志去拯救那些灾难中的欧洲犹太人。波兰的犹太裔政治家什穆埃尔·赛杰波姆(Szmul Zygielbojm)在华沙集中营自杀,他的妻子和儿子死于此前集中营中的暴动,什穆埃尔写下这样一封自杀信:“我将以我的死亡,对整个世界面对犹太人屠杀的熟视无睹进行最终抗议”。
二战同时加快了英国本土对事物的需求,为了保证英国士兵以及市民的供应,英属印度地区在这一时期的粮食出口大量增加,但在实际生产粮食的孟加拉省(Bengal province)区域,大约有三百万人死于饥饿。
在美国,激进的暴力事件时有发生。在1943年的夏天,据报道一共有240起袭击事件在城市或是军事基地发生,洛杉矶发生的阻特装暴动(Zoot Suit Riots in Los Angeles),哈林和底特律发生的骚乱都值得注意。瑟古德·马歇尔(Thurgood Marshall),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的首席法律顾问成为了美国最高法院的首位黑人法官。他写下了一份标题为“底特律的盖世太保”的报告,曝光了底特律官方数十年来对警方针对黑人的暴力行为的熟视无睹。在这份报告中,他写道:“大多数流下的鲜血,粘在了底特律警局的门口”。
我选择1943年的原因并不单单是因为有不少坏事情发生,也因为这些历史是人类无法阻止邪恶的证明。1943年展现了公众对于暴力的警觉未必会让他们不参与其中,而美国历史上也并不存在种族之间的“黄金年代”。
马特•戴尔蒙特(Matt Delmont)是《为什么校车会失败:学校阻止歧视中的种族,媒体与国家阻力》(Why Busing Failed: Race, Media, and the National Resistance to School Desegregation)的作者。
苏珊·斯特拉瑟:1968年
要让我评价史上最差的一年,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以一个历史学家的身份,而是以一位老人的观点来看的话,我会说1968年。在那年12月31号的时候,我大概只会对“新年快乐”这句话感到悲观。
当年,马丁·路德·金博士(Martin Luther King)以及罗伯特·肯尼迪(Robert Kennedy)被刺杀;美国各大城市都产生了骚乱;“布拉格之春”之后,苏联人的军队开进了捷克斯洛伐克;巴黎学生运动潮起潮落;芝加哥民主党全国大会(Democratic National Convention)……在每个例子中,都有人死亡,更多人受伤。
当然,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当选成为了美国总统。而当时有关越南的新闻也经常萦绕在美国人的心头,我还能想到当年发生的美莱村大屠杀(My Lai Massacre)——直到1969年,美国人才知道这件惨案的发生。要知道,不像因特网以及社交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那个年代的人们只有三个电视频道可看,我们不得不在吃晚饭的时候听到有关死亡与毁灭的相关新闻。
苏珊·斯特拉瑟(Susan Strasser)是《满意的保证:美国大众市场的形成》(Satisfaction Guaranteed: The Making of the American Mass Market)一书的作者。
马修·普拉特·古特尔:2003年
基于我对于长期民主的理解,我会给2003年投一票。
2003年2月,布什政府与无视了在世界各地涌现的,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反战抗议,与他们的盟友一起向伊拉克开启了战争。在曼哈顿,超过10万名抗议者集结在联合国大厦附近,在街道中央阻塞了交通,令城市陷入瘫痪。而我们也能在欧洲各大城市中看到规模更大的抗议人群。
而被主要电视网络所控制的美国媒体,几乎把抗议的事实掩埋在了信息流中。纽约当地的晚报用一个巴格达的抗议者图片代替了城市中抗议的人群——这次确凿无疑的替换让人无法接受。媒体同时还用半真半假的事实来为当时美军在伊拉克的行径背书。当时,民主共和两党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伊拉克与9-11恐怖袭击有关,但他们仍然同意了开启战争。
战争如计划般地开始,而这场战争最终造就了一个糟糕的世界:强权外交,人肉炸弹,无人机嗡嗡乱飞,武装四起——这就是我们现今生活的“美好”世界。
马修·普拉特·古特尔(Matthew Pratt Guterl)是《现代美国种族初探》(Seeing Race in Modern America)一书的作者。
(翻译:刘言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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