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编辑部》是迷因电影,它埋藏的梗太多了。我这里不去说一定会被人看懂的西游记哏、吴孟达哏、科幻世界哏……就说一个和主题关联最紧密的,驴哏。
为什么宇宙探索编辑部“鸟烧窝村”发生的外星人事件里,丢失了一头驴?为什么电影出品方要把这头驴放在海报上?
因为驴就是终极问题的答案。
《宇宙探索编辑部》这部电影,讲了一个西游记式的故事,在这个科学技术的末法时代,一群需要被救赎的人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他们向西旅行寻找拥有更高智慧的外星文明,主角科技时代的唐僧唐志军其实是为了求取一个真经,回答存在主义的终极问题:“人类存在于宇宙中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说,“驴”是这个问题的终极答案呢?
让我们回到“鸟烧窝村”丢失的那头驴身上,它一直被用来碾磨盘,人们为了让它动,在它头前面挂了一个胡萝卜。想吃这个胡萝卜,让驴一直迷惘地往前走着,牵动着磨盘。
村民们说这个驴被外星人劫持走了,说得特别像诈骗一样。但主角唐志军一个人上山追寻孙一通(悟空)的时候,他居然找到了这头驴,头上还真的挂着这个胡萝卜,他最终还骑了上去。
然后镜头一转,胡萝卜也许是被唐志军扔到了小河里,他继续徒步上山,驴应该是被解放了。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隐喻,明显到出品方竟然一再用海报把它贴出来,糊在观众脸上,生怕观众看不见这个哑谜:
大家看懂了吗?胡萝卜即真理。“宇宙中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挂在人类文明面前的胡萝卜,让人类文明为了若即若离地吃上一口,一直在原地打转拉着磨。
唐志军这头驴,就被“寻找外星人”这个胡萝卜,拉着踏上了西游之旅,和追求三藏真经的唐僧一模一样。
可他最终找到的真经,是双螺旋结构的宇宙图景。我问问大家,这个双螺旋结构是电影给出来的宇宙宏大巨象吗?
不是,双螺旋结构象征着 DNA,从而指向了人的自身。扔掉胡萝卜,是驴得到解放的关键。而摆脱对人类意义的盲目追寻,是找到人类意义的关键。这里面的哲学原理,我在另一个影评里再讲。
回到唐志军的故事里,他是个精神病患者,除了不再被时代需要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女儿因为抑郁症自杀。
唐志军拒绝接受女儿的自杀,他反反复复讲,“有好奇心是好事”。在谈到女儿的自杀时,他说女儿就是缺乏好奇心才会失去人生动力,所以绝不接受,绝不原谅。
他不能接受的原因,并非出于理性,而是出于双重的内疚。女儿的抑郁症有一半的遗传因素,因为血脉里的倔强和固执让人深陷绝路;而他父亲已经走上的这条,被时代所抛弃,仍然在探索宇宙的绝路,也使得他们家庭破裂、父母离婚,缺失了亲人的爱,不幸福恐怕是女儿自杀的另一半原因。
剧中所有的配角都在呼应着这个逻辑:
这是所有的配角愿意跟着唐志军这个民科、“傻缺”瞎胡闹的原因。他们都需要被救赎。唐志军糊涂固执得可恨可笑,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理想主义光芒,却让人总觉得是拨云见日所必须的品质,是寻找到救赎的唯一希望。
让我们再回到唐志军。他作为宇宙奥秘的探索者,不被这个科技的末法时代所需要,《宇宙探索》杂志日渐颓唐,他的家庭也分崩离析,因此他罹患了精神病。可却不肯承认自己是精神病,去精神病院时还坚称自己是去做研究,因为精神病人脑回路异常,所以更能接受到外星讯息云云。
他拒绝承认自己的邋遢、颓废、寡居是出于生活的失败,而把食物的粗糙、寡居的寂寞用人类只需要六种营养、繁衍之外的性生活多余等“理智”的说法糊弄过去。“理智”是聪明的人类异化自身痛苦,拒绝承认现实最常见的手段。
无法承认人生的失败,是唐志军最大的失败。形塑了他理想主义的“宇宙探索编辑部”,成为了他的精神枷锁与牢笼。成为他这头倔驴面前的那个胡萝卜,推着他一直在原地打转,痛苦地推动着磨盘。
而电影中这场西游取经之旅,不知道是吃了毒蘑菇的幻觉,还是现实的真相,总之唐志军在魔幻主义的故事尾声中找到了真理,真理用 DNA 的形式,将人类存在的意义回归到人类自身。
于是唐志军像绝大多数这类理想主义电影一样,与现实 tmd 和解了。他发布了《宇宙探索》的终版,关闭了不合时宜的编辑部,参加了外甥的婚礼,最后在精神病院的出院仪式上,写了一首诗献给自己的女儿。
诗的内容观众没有听到,因为唐志军在打开手稿时,嘤嘤地哭了出来。诗的内容观众们全都听到了,因为诗就是表达情感,而唐志军终于卸下理性的护甲,将丧女的痛苦和自责用眼泪宣泄了出来。
他果然找到了真经,能否超度世人不知道,毕竟这部电影的票房很令人担忧。但他已经救赎了自己。
这些细节,您现在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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