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300篇推送
发生于1万年前的新石器革命
(图片来源于网络)
预期寿命的提高被看作是人类福利水平提升的一个重要标志,各国预期寿命的差异始终是学者们的一个研究话题。Oded Galor和Omer Moav的工作论文从演化的角度探讨了当代各地区预期寿命差异的来源。他们的分析表明,当代各国人口预期寿命差异的很大一部分可以由其祖先所经历新石器革命(Neolithic Revolution)的时间先后所解释。给定地理、经济社会等条件,平均而言,一国经历新石器革命的时间每提前1000年,其预期寿命将提高1.6~1.9年,而且这一进程主要是通过自然(Nature)对人类基因组成的选择过程实现的。
发生于一万多年前的新石器革命将人类从狩猎采集部落带入了农耕社会,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人口密度的增加、动物的驯化和工作量的上升。这些变化提高了人类面对外部环境风险的脆弱性,使得传染病等导致的外在死亡风险提高,从而降低了该时期的预期寿命。
然而,外部死亡风险对不同基因构成的个体有不同的效果。自然选择的存在使得那些在基因上具备更强生存能力(更强的免疫系统、DNA修复功能、肿瘤抑制、抗氧化性等)的个体存活几率更大。该类个体由此具备了进化优势,在人群中的占比不断提升,最终提高了人类整体的预期寿命。因而,在新石器革命之后,人类的预期寿命不断提高(见图1)。
图1 各历史时期预期寿命的非单调变化示意图
不同地区进行新石器革命的时间不同,这为本文研究新石器革命对预期寿命的影响提供了前提。诸多研究表明,上述进化过程至今尚未彻底完成,显然那些较早进行了新石器革命的国家或地区更早地开始了该过程。因此,进行新石器革命的时间的不同会反映在个体的基因组成上,进一步则会反映在当代各地区预期寿命的差异上:与生活在类似经济、社会条件下的其他人相比,更早经历新石器革命的地区的后代将具有更高的预期寿命。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一国人口的祖先经历新石器革命的时间先后,由其发生新石器革命的时间距现在的时间长短来表示。因变量为各国2000年的预期寿命水平。为排除可能会同时影响新石器革命的发生时间和预期寿命的第三方因素(地理特性)的作用,作者将地理特性纳入回归模型,发现尽管与地理变量有关的回归系数显著,但原回归结果并未发生显著变化,表明新石器革命对预期寿命的作用不受地理特点的影响。接下来,作者对一国的社会经济条件(人均收入、教育、人均健康支出)进行了控制,发现新石器革命对当下预期寿命的正向影响依然显著(见图2)。
图2 新石器革命对当下预期寿命的影响
最后,作者在计量上分析了新石器革命对预期寿命的影响机制。结果表明,更早经历了新石器转型的国家有更低的传染病死亡率。这意味着,新石器革命对当代预期寿命的正向影响主要是通过降低传染病的死亡率实现的。
为进一步将基因选择机制同地理和社会经济条件的影响分离开来,作者构建了两个指标,分别为本国人和本国人的祖先经历新石器革命的时期距当下的时间长短。前者可以刻画一国的地理、经济社会等条件,后者则仅仅刻画了一国的基因选择过程。回归结果表明,在两个指标中仅后者对预期寿命有显著影响。这意味着新石器革命对当代预期寿命的影响主要是通过对个体基因组成的选择来发挥作用的。
本文的分析为我们重新认识新石器革命的影响提供了新的视角,它表明历史是重要的,会持续地发生影响。然而,历史毕竟不可改变、无法重来。因此,对于进一步提高预期寿命,当下的关键措施应该是在改善环境、增加医疗卫生支出等等这样一些我们现在能够做出改进的方面进行努力。
文献来源:Oded Galor and Omer Moav, The Neolithic Revolution and Contemporary Variations in Life Expectancy, 2017, Working Pa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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