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牛津法国大革命史》+《法国革命史》(勒费弗尔)或《剑桥新编世界近代史(第八卷):美国革命与法国革命》
2.《法国大革命批判辞典》
3.《法国大革命的起源》+《法国大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法国大革命与现代性的诞生》
4.余下的书可以作为拓展、加深了解的书目
其实不是很推荐阅读米什莱、卡莱尔、米涅、平克顿的著作。虽然米什莱的著作目前仍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并且米什莱书中的一些材料后来遗失了,因而成为绝唱,但米什莱的著作未免过于陈旧了。卡莱尔能查阅的资料比米什莱少得多。当然两人的著作有很多可看之处,尤其是浪漫主义笔法中蕴含的大革命美感
咦,托克维尔呢?
托克维尔名气太大了,我就把他略过了.........
现代化学派/托克维尔学派: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
托克维尔,托克维尔回忆录
托克维尔在国内出版的著作不只有《论美国的民主》和《旧制度与大革命》两本,《托克维尔回忆录》能让你更好地了解托克维尔其人。单看《旧制度与大革命》很容易被托克维尔带偏,须知托克维尔本人对大革命不慎热情的贵族式态度难免影响他对大革命的评价,托克维尔的观点也不是解读大革命的唯一观点
托克维尔,政治与友谊:托克维尔书信集
该书的序言是对托克维尔的史学观念非常好的解读
Theda Skocpol,States and Social Revolution: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France,Russia and China
她对托克维尔关于国家权力集中思想的进行了新的阐释,并重构了托克维尔对大革命起源的认知
鉴于题主问的应该不是专业类的,我就不加外文著作了
(画外音:你到现在还没开始学法语,法语著作你能看吗?)
不过我上面列出来的书真的都看完了吗?其实也就看了一半吧))
无需多言的是,很大程度上堪称现代政治的起源的大革命迄今为止都不可能得到什么真正客观的评价,对大革命的任何看法都难免受到个人政治倾向的影响,对大革命的解读也不可能脱离研究者所处的时代的政治背景的影响。也正因此,大革命史的地位比美国革命或是英国革命要高得多,以至于现在大革命史学都快成了单独的学科分支
对于大革命的基本立场,依旧可以分为左派、右派、中间派,或者保守派/反革命派、自由派/温和派、激进派/雅各宾派。大革命最热切的支持者认为恐怖时期是捍卫革命成果所必要的,罗伯斯比尔的错误只在于他在恐怖已经不再必要的时候继续坚持恐怖。大革命最猛烈的批评者认为恐怖和暴力是蕴含在大革命本身之中的,因此大革命是错误的。如伯克,认为旧制度是稳固的,大革命是偶然的或者是从外部摧毁旧制度,启蒙运动对宗教和君主制的敌意是毫无道理的。另一部分人鼓吹共济会的阴谋论,将大革命视作是少数人一场密谋。温和派人士则将恐怖和大革命切割开来,也就是所谓的“1789年派”
从对革命动力、结果等因素的阐述来区分,可以分为马克思主义学派、现代化学派/托克维尔学派和修正主义学派。马克思主义学派或者对大革命的经典解读认为,由资产阶级发动的法国大革命打破了封建主义对资本主义生产的桎梏,让资产阶级掌握了权力,促进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而拿破仑的掌权是资产阶级将大革命的成果确定下来、实行资产阶级专政的需要。在托克维尔眼中,大革命所代表的是国家权力的集中,大革命本身并不如革命者所说那般是对旧制度的逆动,革命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延续了旧制度中央集权不断加强的进程。修正主义学派部分继承了托克维尔的观点,全面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学派的阐述。修正主义学派认为大革命并不是资产阶级发起的,也没有带来资本主义的胜利。修正派学者不同程度地强化了贵族在大革命中扮演的角色,从认为这就是一场自由派贵族对君主专制的革命,到认为贵族和资产阶级组成的精英群体内部存在对社会流动与自身地位焦虑的共性。这样,大革命成了一个错误,它不仅没有促进资本主义的发展,反而让一个以土地为基础的新显贵阶级掌握了权力。包括林恩 亨特、莫娜 奥祖夫在内的学者则试图从因果研究中恢复对革命进程的解读,通过直接研究革命者的话语和行为来还原大革命的本来面貌
上个世纪以来,对于大革命中专门群体、地区、制度、观念的研究越来越多,上世纪50年代对无套裤汉有了相当细致的研究,例如《法国大革命中的群众》和Artisans and Sans-culottes。对于大革命中的妇女也有了专门的研究,例如The Women of Paris and their French Revolutuon和莫娜 奥祖夫的有关著作。McManners的《法国大革命和教会》出色地分析了大革命中的宗教。Religion and Revolution in France:1780-1804更加细致地分析了有关的内容。Religion,Revolution and Regional Culture in Eighteenth Century France:The Ecclesiatical Oath of 1791则偏向于论述宗教导致的分裂。勒费弗尔早年的代表作是与农民有关的。Cormack在他的书中讨论了大革命对军队的影响。Rapport的著作Nationality and Citizenship in Revolutionary France讨论了和外国人有关的话题
大革命史学的发展很难通过短短数千字梳理清楚。就谈论几个最中心的问题:托克维尔的影响,修正主义学派的诞生,对大革命经典解读的变迁和左右派的持续论战
托克维尔的贵族出身难免影响他对大革命的看法。在回忆录中托克维尔不无流露出对贵族民主的怀念。在这一方面他和孟德斯鸠是类似的,他们都认为在国家和民众之间应该有一个中间阶级作为缓冲,这才是民主的真正保障。《旧制度与大革命》实际上只是托克维尔对大革命的初步研究,和马克思一样,他对大革命的分析专著最后没能成书。托克维尔认为大革命摧毁了自由的保障,因而大革命追求的民主和平等反而会带来专制。然而不幸的是在托克维尔成书后不久,第三共和国的建立就把托克维尔的政治预言击得粉碎,因此托克维尔在他的母国被很快遗忘了,托克维尔的影响力在很长时间里都只存在于英美学界
法国大革命的经典解读,也就是左派历史编纂学的传统从米什莱和路易 勃朗开始。他们将大革命视作是一场推翻暴政与专制、迎来民主与解放的运动,通过民众的力量粉碎了压迫性的旧制度,实现了社会的进步。在他们的书中恐怖被推到了罗伯斯比尔或埃贝尔派头上,和大革命分割开来。对于恐怖的合理化源于奥拉尔的著作The French Revolution:A Political History。奥拉尔率先提出“恐怖是必要的”这一观点,认为恐怖和革命政府是国家在战争面前保护自己的必要手段,罗伯斯比尔错在不必要地延长了恐怖时期。在这种阐释下,丹东成为了英雄,他因为试图在恐怖统治应该结束的时候结束它而被处死。奥拉尔的观点适应了当时正在艰难建立其合法性的第三共和国的需要,以此第三共和国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第一共和国地衣钵了。左派历史编纂学和马克思主义史学的结合起源于饶勒斯。饶勒斯的巨著《大革命社会主义史》(这本著作有中译版本)第一次系统地阐明了将大革命和无产阶级的产生与资产阶级的统治结合在一起的论点。1917年俄国革命的胜利者将自己视作是雅各宾派的继承人,进一步鼓舞了对大革命的左派解读。马蒂耶着手恢复罗伯斯比尔的名誉,将他的行为视作是推行必要的恐怖措施,而他被推翻是因为他是他彻底改变财产关系。维希法国结束后右派的观念变得臭不可闻,在这一解读的最后继承者阿尔贝 索布尔口中它正式成为“经典解读”
在左派和右派传统之间的是自由派历史学家。马克思对大革命是资产阶级的胜利的观点很可能也来自于他们。米涅、梯也尔为代表的历史学家将1789-1791年视为是真正的大革命。右派则在根本上否定大革命。其起源是伯克。对大革命的反对意见五花八门,诸如巴吕埃尔之类的人将大革命视作是共济会、无神论者的阴谋,暴力和屠杀也是他们宣扬的。伯克则致力于构建出一幅旧制度相当稳固的图景,顺便反对一下启蒙运动。此外还有一些宗教学者对大革命的批评。生活于巴黎公社运动后的泰纳更加惊慌地流露出了对激进的民众的敌意。他和奥拉尔之间展开了论战,不过泰纳去世得早,论战成为了奥拉尔的单方面输出。Augustin Cochin重建了共济会的阴谋论,批驳了奥拉尔的观点。他的著作出版年代刚好赶上俄国革命,对奥拉尔的攻击和对俄国革命的恐慌被联系在了一起。维希法国把Pierre Gaxotte的观点奉为正统,他认为暴力和恐怖一开始就内在于革命之中。然而在维希法国倒台后,这反而让右派遭遇了灭顶之灾。左右两派的下一次交锋要等到修正主义学派了
修正主义学派的诞生和冷战有关。匈牙利危机击碎了大量欧洲知识分子对苏联的幻想,傅勒就是其中之一。1965年傅勒和Denis Richet一起出版的French Revoluton复兴了1789派,将恐怖时期视为侧滑,认为1789-1791年这段时间才是真正的大革命。苏联的沙文主义倾向和80年代后暴露出的越来越多的缺陷带来了右派的进一步复兴。很快,从修正主义学派到对旺代的研究都全面复兴了。在修正主义学派击碎经典解释时,针对大革命时期思想、社会意识、语言、文化的研究兴起了,这些研究试图理解革命的意识形态是如何形成并导致了一系列后果的,将大革命视作是这些深层趋势的表征。其代表作就是《法国大革命中的政治、文化与阶级》。这些学者被称作是后修正派
对大革命的历史解读,至少从目前看来,永远没有尽头。有生之年,我们注定能看到史学界诞生对大革命新的阐释和态度
参考Lynn Hunt,Politics,Culture and Class in the French Revolution阿尔贝 索布尔,法国大革命史主要参考:威廉 多伊尔,《牛津法国大革命史》附录;《剑桥世界新编近代史(第八卷)》史学篇章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