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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生活超越“思辨哲学”的历史性转向

现实生活超越“思辨哲学”的历史性转向马克思哲学超越“思辨哲学”,实现哲学的历史性转向之根本,就在于马克思哲学直指“现实生活”,并以改造“现实生活”为价值旨归的运思特性。换句话说,马克思之所以能够超越抽象概念化的哲学

马克思哲学超越“思辨哲学”,实现哲学的历史性转向之根本,就在于马克思哲学直指“现实生活”,并以改造“现实生活”为价值旨归的运思特性。换句话说,马克思之所以能够超越抽象概念化的哲学,摆脱通过观念的革命拯救现实的幻想,形成实际地改造社会生活关系的独特哲学范式,其根本之处在于,“他的主张都不是源于哲学领域,而是建立在社会事实之上的”,[1](P8)即在于马克思将其哲学视域紧紧锁定于“现实生活”这一生成变化着的即活的关系世界,把一切看似抽象、玄妙的“哲学问题”植根于现实生活,以对真实而不是想像性的现实生活中的“问题群”的诊断与批判作为其运思的可靠出发点,从而发现生活关系变化的历史逻辑与应然性,引出生活的未来性,从而引导与规范新的生活的生成。

马克思对自我哲学的自觉,是一个从传统哲学逐渐游离的过程,这与他对“应然—实然”问题的探寻是同一个过程。马克思在大学期间构筑法哲学体系时,“应然-实然”的矛盾使他由康德、费希特哲学转向黑格尔哲学;《莱茵报》期间,“物质利益问题”使他由黑格尔哲学转向“现实世界”;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哲学使马克思在“现实世界”的探索道路上找到了同路人;马克思的进一步探索不仅把“应然”根植于“现实世界”,而且给我们开启了“现实世界”的生成、发展的历史维度。这样,从哲学的内在逻辑来看,马克思主要通过对传统哲学,尤其是“思辨哲学”批判,划清自己的哲学与传统哲学的本质区别。

第一,马克思哲学是在批判“作为哲学的哲学”中确立他的哲学是一种“作为非哲学的哲学”。这是马克思对传统哲学观的置换与革命。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导言中,马克思明确地将黑格尔哲学这一思辨哲学的完成形态称为“作为哲学的哲学”,并说“现代国家本身置现实的人于不顾,或者只凭虚构的方式满足整个的人”,“它的思维的抽象和自大总是同它的现实的片面和低下保持同步”。[2](P9)由此可以看出,“作为哲学的哲学”即“思辨哲学”,是从抽象的原则、概念出发,最终回答具有具体规定性的原则与概念,即从“概念到概念”,遵循着概念王国自我运动的规则;现实生活与历史只是抽象的概念演绎、嬗变历程中的一个异在的环节,只是概念或观念逻辑的展现方式,而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是停留于“思维的抽象”,并且只能通过“虚构的方式”来满足现实的人的生活需要,现实生活中的矛盾等都掩藏在概念之中。这样,“作为哲学的哲学”则是一种概念逻辑“式”的哲学,只追求满足概念自身的融通,其逻辑可简化为“哲学”→(“现实生活”)→“哲学”,这说明了“哲学”是一种封闭的、终极真理性哲学。

相反,“作为非哲学的哲学”的马克思哲学,其理论的出发点与最终落脚点均是“现实生活”,“哲学”仅仅是作为中介环节而存在,其哲学的根本价值旨归在于“现实生活”,其逻辑图式可简化为“现实生活”→“哲学”→“现实生活”。正因为如此,马克思一开始就鲜明而概略地提出自己的哲学的任务,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由此,他规定了他的哲学批判的现实指向,即“对尘世的批判”、“对法的批判”和“对政治的批判”,一句话哲学不能满足于在抽象的概念领域的词句式批判,必须超越走出哲学自身的范围,深入到“现实生活中去”的立场,从而标明马克思哲学不再是囿于抽象概念王国、仅仅进行概念演绎的哲学,而是必须贯彻理论与实践有机统一、遵循历史与逻辑相一致的原则,以审查、批判与改变“现实生活”为主旨,即哲学必须直面“自我异化”的现实生活关系,并对之进行“物质的批判”,这就表征出马克思实现哲学的问题域的根本转变,从而显示出马克思哲学必须落根于生活世界的现实主义路线。

第二,马克思在批判“解释世界”的哲学中,强调其哲学的任务是“改造世界”,从而形成“改造世界”的哲学,这就从哲学类型学的意义上标明了自身哲学的内在精神取向,颠覆了传统哲学。这是通过哲学的类型与任务的厘定而确立其哲学的独特品质。

马克思之前的一切哲学,概括起来对“世界”无非采取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观念论和实在论、经验论和唯理论两类基本的解释模式或解释路径,力图以观念的方式统摄包括自然、社会、历史和思维在内的整个世界,探索贯穿于其中的普遍的“逻各斯”,对“世界”作出应然的解释,从而达到理论的把握,形成大全的哲学。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传统哲学都是对世界的“解释”、辩护性哲学,其“革命性”与“批判性”都是掩盖在隐秘的观念之中。正是由于青年黑格尔哲学家“没有一个想到要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关于他们所作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问题”,因此,“这些哲学家们”在哲学范围内“仅仅反对这个世界的词句”、“绝对不是反对现实的现存世界”,这样,尽管他们“满口讲的都是所谓‘震撼世界的’词句,却是最大的保守派”,[2](P66)对于“现实生活”的改变无丝毫的实际意义。

正如乔纳森·沃尔夫所说:“这些空想家把自己说成是人类的伟大救世主,并宣扬他们的思想以求获得普遍的赞同。然而,与此同时具有典型意义的却是,他们对那些思想如何能超出极小范围而在一切问题上得到贯彻却没有任何思路”。[3](P33)而马克思在清算自己的哲学信仰、批判一切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哲学的过程中,确立自己的哲学价值立场与根本的着眼点在于“改变世界”。他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造世界”,并说,“对于这个世俗基础本身应当在自身中、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在实践中使之革命化”,“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2](P57、55、75)

在此,要深入地把握马克思哲学“世界”以及改变现实生活的真正意蕴,还必须注意

:(1)“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中的“世界”具有本质差异性。前一“世界”是一个多样化的、因不同的哲学家的个性差异而具有不同内涵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旧唯物主义哲学家而言,是一个大全的宇宙,是一个外在于“现实生活”、可直观的“世界”;就唯心主义哲学家而言,它是一个独立的精神王国或抽象的概念王国,是“现实生活”的“母体”与原初的世界。而“改变世界”中的“世界”则决不是抽象的,在你、我的生活之外的,而正是你、我置身于其中的关系世界、世俗世界,即你的或我的“生活世界”,这个“世界”也就是哲学真正发挥其价值与功能的“罗陀斯”!

(2)“改变世界”并不是以“解释世界”为基础的。此处的“解释”并不是单纯知性意义上的理解与说明,而是对现实世界的“辩护”而进行的保守性“佐证”,“改变”也不是简单地施于外力而使现实生活发生变革,而在于掌握现实生活自身的矛盾,促使现实生活的自我否定、自我扬弃与自我超越。一句话,遵循现实生活的自我否定性逻辑,历史地使现实生活产生有利于人的解放与自由的发展。

(3)“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具有截然不同的逻辑路向。“改变世界”是以追问“现实生活”的生成前提,审定现实生活的本质特性、内在矛盾及其规律,以及确立现实生活的价值目标为逻辑走向的,由此“改变世界”的哲学形成了现实生活→社会、历史→自然……的内在视野扩展规则,这是一个以“现实生活”为轴心框架的哲学范式,由此显示出马克思哲学的个性。通过以上的分析可见,“解释世界”的哲学与“改变世界”的哲学是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哲学,其中蕴涵着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马克思说:“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1页)。这一思想决不仅仅在于揭示了社会结构与国家发生于现实的个人的生活实践与交往活动之历史事实,同时还蕴涵着对现实的社会结构与国家的批判性,从而将是否能促进个人的自由与发展作为审视与评价现存的社会结构与国家的一个重要尺度,即这是融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于一体的命题。

第三,马克思在批判“从天国到人间”的德国哲学过程中,确立了他的哲学路径是“从人间到天国”,这就在方法论与路径层面颠覆了传统哲学的逻辑,从而将“现实的个人”作为哲学的出发点与关注的着力点,这就超越了传统哲学将哲学无主体或“类主体”化的倾向。

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哲学时,颠倒了黑格尔哲学的观念逻辑,从而明确了自身哲学的起点。如果说马克思颠倒黑格尔《法哲学原理》的思辨唯心主义的结果是市民社会的话,那么他颠倒《精神现象学》的思辨唯心主义的结果则是现实的人和人类关系。[4](P143)马克思指出,“在黑格尔的体系中有三个因素:斯宾诺莎的实体,费希特的自我意识以及前两个因素在黑格尔那里的必然的矛盾的统一,即绝对精神。第一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脱离人的自然。第二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脱离自然的精神。第三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以上两个因素的统一,即现实的人和现实的人类”。[5](P177)

马克思批判黑格尔哲学视观念为根、为本的倒置逻辑,以及其哲学是一种无主体的哲学或抽象的“类”主体哲学而指出,“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这就是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前一种考察方法从意识出发,把意识看作是有生命的个人。后一种符合现实生活的考察方法则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仅仅看作是他们的意识”。[2](P73)同时马克思还说:“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而所谓“现实中的个人”就是处于现实生产与交往活动中的个人,是历史的、具体的个人,这就清晰地表达了马克思哲学着力从现实的个人生活出发,来分析整个生活世界(包括社会结构和国家等)的思维轨迹,从而确立生活主体是“现实的个人”,这就充分表明了他的哲学是为现实的个人改变生活服务的。在这里,马克思哲学决不是高悬于现实的个人生活之外,而恰好是融入“现实的个人”的自我生活改造过程中,从而使马克思哲学成为“你的”、“我的”和“我们的”哲学。

第四,在批判作为“永恒理性真理”终极表达的哲学的过程中,强调指出自己的哲学是必须“被消灭的哲学”,从而凸显出马克思哲学的现实归宿。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导言”中,有三处谈到“消灭哲学”,即在检讨政治实践派时,他说:“你们要求人们必须从现实的生活胚芽出发,可是你们忘记了德国人民现实的生活胚芽一向都只是在他们的脑壳里萌生的。一句话,你们不使哲学成为现实,就不能够消灭哲学”;在批判理论政治派时,他说:“该派的根本缺陷可以归结如下:它以为,不消灭哲学,就能够使哲学成为现实”。[2](P8)他们不懂得一种对现实具有超越性与先进性的哲学对现实的批判力与改造力。而黑格尔哲学,尤其是其法哲学和国家哲学,因为是对法国的现实的把握,而对于落后的德国具有观念的超前性,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他们都不懂得“他们观念上的制度就具有对他们现实的制度的直接否定,而他们观念上的制度的直接实现,他们在观察邻近各国的生活的时候几乎就经历过了”。[2](P7-8)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在德国现实中实现黑格尔哲学,即消灭之,就能使德国现实向前推进,达到当时的时代水平。这就强调了哲学、尤其是能把握时代变化逻辑的哲学,必须现实化、世俗化才能完成其对现实的批判。在此,马克思提出了哲学的世俗化归宿,以及消灭“作为哲学的哲学”的理论动向,[6](P83)对于他审视自己的哲学具有重要的意义。这也告诉我们,真正的哲学,除了理论形态的存在样态之外,还可以以现实生活化的形态出场,即以化为现实生活而标示着哲学的存在,这是马克思哲学观的重要特色。

而所谓“哲学的消灭”是要将源于生活世界,反映我们生活于其中的那个生活世界的矛盾关系,把握其发展趋向与规律的哲学从观念形态“化”为现实的实践活动,呈现为现实生活形态,即从未来否定性的视角通过批判旧的现实生活世界,构建新的世界,从而使哲学融于生活世界的生成之中,这才是马克思哲学的最终归宿。在此,我们必须注意,在马克思哲学的视域中,将其哲学从观念形态化向现实转化的活动就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实践,该实践的主体就是“无产阶级”①,而无产阶级不需要向过去寻找诗情,它是指向未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克思哲学的命运与无产阶级的自我解放是内在统一的。因此,马克思说:“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这正是对哲学现实归宿的最好的诠释。也只有从这一维度上解读“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其真正意蕴与马克思要求“消灭哲学”的理念的内在一致性才向我们敞开。

第五,马克思哲学是一种为生活解放服务的哲学,简称为生活(解放的)哲学。马克思超越了一切旧唯物主义,将其哲学的立足点置于具有历史维度和未来性特质的“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从而展开对现实生活的批判,其根本的价值就在于倾力解决“人的解放何以可能”这一历史性的命题,从而为新的生活的生成和人的解放提供了

坚实的理论支撑。

应该说,超越现实既定的生活关系,指向未来的解放性思维并不是马克思哲学所独有的品质,然而,马克思哲学的解放思维之所以能超越乌托邦的思维方式,显示其解放范式的特殊性,我们可以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加以落实:

(1)解放的实质就是打碎“枷锁”、解除对人的束缚,使人获得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使现实生活的一切关系具有属人的性质。马克思曾指出:“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2](P71)这就表明了马克思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关系、组织与制度是否合法、是否需要被解除,必须置于对个人的存在与发展的维度上,以个人的自由、发展为尺度来加以审视与评价。由此,马克思强调解放即“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受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从而使现实生活关系对个人的存在与发展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在此,“现实的个人”成为解放的真正价值指向。

(2)解放的思维是一种现实主义的历史性思维。要实现人的解放,打破原有的生活关系,并不是通过观念的超越、观念的革命即可实现与完成的,它必须取决于社会发展的历史条件,受制于生活世界自身的变化规则。这是一场感性的运动。正因如此,马克思认为,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并且“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解放”是由历史的关系,是由工业状况、商业状况、农业状况、交往状况促成的。

在这里,马克思强调人的解放并不是玄虚的、超历史的,而是一个在现实生活历史展开中才能得以实现的。这样,马克思将解放的思维重心转向对制约人、规定的生产关系、交往关系的分析,强调人的解放并不能将其定位于“人”本身,而是必须审视规定人的现实生活关系的生成与嬗变历史。只有这样,“人的解放”才能在生活质变的过程不断得以实现。同时,马克思在此将人的解放与对生活世界关系的变革统一起来的逻辑,强调着力改变或消灭生活世界现存的关系,这就矫正了将人的解放、生活的应然状态外置于人生活的现实的思维定势,消解了解放思维中“实然与应然”二元背离的逻辑,从而为解放寻到了现实可靠的起点。马克思在谈到共产主义时,对该种解放思维做了最好的诠释。他说:“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2](P87)这就表明,解放事实上落实于现实生活自身不断的自我否定与自我超越的历史活动

之中。

(3)解放的价值指向是“现实的个人”。在马克思哲学的架构中,“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一个个具有目的、意识和意志、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们处于生产与交往活动之中,是生活的真正主体。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他们的整个生活境况是借助于“物权”关系,只获得了形式性的自由,物、资本支配着人,物、资本具有个性,而“人”却丧失了个性与生活的自主性,其生活陷入全面的异化状况。由此,马克思以“现实的个人”为根本的尺度来审视各种关系,强调现实的个人在现实社会与历史的条件下,通过改变自我的现实关系,从而实现自我的解放。马克思解放理论在此充分体现了“现实的个人”不仅是解放的出发点,而且是以“无产阶级”自我解放为前提的终极价值指向。

(4)在马克思解放意向中,实现“现实的个人”的解放运动,就落实于破除“分工”、扬弃“私有制关系”、消灭“虚幻的共同体”,以及形成“世界历史”的系列活动“之中”,由此,构成马克思解放理论的现实路径。通过以上五个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马克思在哲学观、哲学类型、哲学的方法论、路径与主体、哲学的现实归宿与哲学的价值目标等层面实现了根本性的变革。综观之,这五个维度从不同的侧面指向“现实生活”,从而形成了马克思哲学的独特个性,将马克思哲学与传统哲学,尤其是“思辨哲学”划拨开来。由此,落实于马克思哲学的内在精神理路,我们有理由将马克思哲学定位为“生活哲学”,即以现实生活为轴心,通过批判“旧世界”,发现新世界,从而建设新世界的解放哲学。这种哲学的唯物性与辩证性,恰好是生活的唯物性与生活的辩证法。

以马克思哲学的特质观照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我们不难看出一系列问题,这是我们在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过程中必须注意的。

第一,不可否认,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存在着形式多样的“思辨哲学”诉求的冲动,这在很大程度上束缚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生命力。这种倾向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性质判断为“作为哲学的哲学”,并进而在所谓学术性的“面具”下,背离马克思主义哲学生活旨归的要求,弱化甚至无视当代中国社会生活的深刻变化,将马克思哲学视为脱离现实的观念、观念游戏,哲学成为哲学研究者独立自主的思辨话语,成为在哲学王国中精神训练的手段。殊不知,研究哲学不但未能使人变得聪明与智慧,反而变得更加愚笨与空乏,同时,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现实生活中已经展示出来的强烈现实感与强大的改造力量被过滤掉,马克思主义哲学变成了干巴巴的、毫无生气的教条或“原理”,或变成了对现存事物做简单、粗糙“辩护”的工具。这样,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回避了现实,躲进了书斋,面对重大的现实问题时,岂有不“失语”之理?由此,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丧失了直面现实生活的勇气,结果只能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研究丧失基础与发展的可能。

第二,在批判教科书的过程中,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出现了格局式的分化,这如同黑格尔哲学解体时期的境况一样。不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在共同批判旧教科书体系的过程中,分裂式抓住马克思哲学某一方面,过分张扬地加以扩张与放大,同时以据有之部分去排斥与否定别的部分,这种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在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比比皆是,从而使马克思哲学丧失了整体推进的可能。譬如,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有“教科书”体系的结构性分解(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和历史观),各自领受一块,进行条块分割式的研究,使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丧失了内在精神的统一性。再譬如,对现实生活的结构性解读中,把构成现实生活前提的三个最基本要素:(1)“一些现实的个人”,(2)“他们的活动”,(3)“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简单地撕裂开来,单向地进行研究。抓住(1)的人,把马克思哲学解读为“人学”;抓住(2)的人,将马克思哲学解读为“活动本体论”;抓住(3)的人,将马克思哲学解读为“唯物主义”。我认为这是对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深度肢解。这些都是背离马克思哲学的本质精神,同时也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抽象研究使然。

第三,不可否认,近些年来,随着现实生活的变化,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渐次开启了经济维度、政治维度、文化维度和社会维度,甚至发展维度、建设哲学等等,学科化为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哲学、经济哲学、文化哲学、社会哲学和发展哲学等,出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直面现实、把握现实生活的内在矛盾与问题,进而探究其深刻的学术规律。这是值得充分肯定的,也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推进不可或缺的重要方向或环节。但是无庸讳言,以生活世界各领域、各种特征为研究对象的“领域哲学”或称为“部门哲学”却局限于各自研究的对象之中,将对象之间的内在联系人为地切断,从而出现孤立化的研究与发展景象,未能深度地从某一特定的对象或领域作为入口,进而较为全面地揭示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应有品质。这是令人遗憾的。

第四,马克思哲学的批判性亟待恢复与发展。“批判性”并不是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唯一具有的品质。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性决不是简单地、直观地接纳现存的一切东西,并为之强力佐证,而是从否定的方面审视、判断现实生活,找寻到超越现实的力量、方式与路径,使生活世界不断在改变中向人的存在与发展敞开。具体而言,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直接指向各种错误的、对现实生活的改造起误导消极作用的理论,解放人们的思想观念,进而将批判的逻辑推进到现实生活中,对之加以批判,确定它暂时性存在之合法性与必然被否定、被超越的必然性。由此,构成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副本”与“原本”双重批判的统一。按照马克思哲学的批判性规则,批判必须最终抵达对“尘世的批判”,具体展开为对现存的“法的批判”、“政治的批判”、“经济关系的批判”,从而在批判中发现新的世界生成之可能,确立其马克思哲学的未来性超越现实的立场,使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对象化为现实生活。这就是马克思哲学批判的彻底性。我们知道,在现实生活面前,思辨哲学的价值死角就会暴露无遗,同时从社会主义运动的经验来看,一旦马克思主义哲学回归思辨,社会主义运动必然遭至挫折,因为马克思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走出传统思辨哲学的理论旨归就是社会主义运动的实践要求,以此来改变我们的生活世界。

【参考文献】

[ 1 ]J·A·熊彼特.从马克思到凯恩斯[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

[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2版.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 3 ]乔纳森·沃尔夫.当今为什么还要研读马克思[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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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 6 ]戴维·麦克莱伦.卡尔·马克思传[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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