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的任务是研究人类的过去,属于历史研究的范畴。2020年9月30日,中央政治局就我国考古最新发现及其意义为题举行第23次集体学习,成为社会热议的话题。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考古工作是展示和构建中华民族历史、中华文明瑰宝的重要工作,要“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为我国开展考古等相关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考古作为一个冷门的小众的专业,在新时代受到特别的重视,不由得让我们更多地思考思考:当我们讨论考古时,我们究竟在谈什么呢?
考古是什么
当我们谈论考古时,首先要明确什么是考古?“考古”这一名词,最早在北宋吕大临《考古图》一书中出现,但当时考古仅是对青铜器、石刻等物的搜集和整理,属于金石学家的工作范畴。像我们非常熟悉的欧阳修、赵明诚、黄易等就是做出过诸多贡献的金石学家。从某种角度讲金石学家类似于今天的考古学家,他们的工作就是收集资料,保存历史记忆,为还原历史真相而努力。今天考古工作可以从两个角度去认识。一个是从资料或者材料的角度,首要的工作是把发掘的每一件文物都记录下来,它的名称、形态、成分、年代、历史、艺术与科学上的价值以及在墓葬中它具有什么特殊功能,具有什么样的意义等,这些都要务必进行尽可能详尽的记录。另一个就是从学术的角度,通过考古资料或材料来研究人类的过去,也就是所进行的考古对于研究这一时期或者阶段的历史会有多大的帮助,考古发掘成果能否变成真正有用的知识,比如是否能起到证经补史的作用,是否能起到反思历史文献的作用等。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的考古工作每年都有突破,很多考古新发现甚至颠覆了《汉书》和《史记》的记载。比如仰韶文化中的尖底小陶瓶一直被认为是汲水器,很多老师在课堂上告诉学生它之所以是汲水器,是因为尖底设计会在装水时会自动竖起。而经过实验,大多这种尖底瓶并无法遇水自动立起,且只能打到微量的水,它更可能是祭祀礼器而不是实用器皿,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考古资料和考古报告应该用历史学的语言来书写,充分发挥考古为历史服务的作用,让考古材料和考古成果为历史学家服务,为社会发展服务。
我们为什么而考古
考古发展到今天,成为七十二行中的一行,这一行人数不多。迄今为止获得国家文物局颁发“考古领队资格”的总人数不到2000人。但是这么少的人做出的成就和社会影响却非常巨大。一个重大考古发掘可以填补历史的空白甚至改写历史。比如,甲骨文的发现和安阳殷墟遗址的发掘,不仅发现了我国最古老的文字档案材料,也确证了我国商王朝的存在,揭示了当时的文明程度和手工艺水平,全面系统地展现出3300多年前我国商代都城的风貌,以及体现以等级制度为核心的礼制习俗,也为中国考古界继续探索文献中“夏”王朝是否存在提供了信心支持。说到文字,1965年冬天,山西侯马晋国遗址出土了一份目前发现的国内最早的大批量手写文字材料——侯马盟书,这是国内首次可与文献相对照的盟誓资料。侯马盟书不仅为古文字研究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实物,对于认识当时的盟誓内容、礼仪以及过程等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和价值。考古发掘出土的文物再现历史,一件件出土的文物“开口说话”,一批批考古报告的推出,将我们的过去与现在紧密串联起来。考古学家说:99%的人类历史都是由考古来展现的。考古就是让我们看见历史的那双眼睛。考古的过程更像是破案过程,随着考古遗物遗迹的重大发现,5000多年的华夏文明逐渐被我们认识,并很快成为中国旅游新的标识和“网红打卡点”:2019年7月良诸遗址申遗成功,游人如织;2020年10月,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开馆,令江西南昌顿时成为国内外旅游热点。马王堆、三星堆、金沙遗址、丝绸之路、石峁古城、天山廊道等等考古遗迹助力旅游业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为文旅融合探索新的路径。当我们展望未来时,更要回首望望我们的来时路,人类是如何从漫漫历史长河中行进到今天的。
考古,不只是考古
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现如今的考古学,通过各种信息服务系统,辅助DNA检测、遥感、全球定位等科技手段,探寻遗址中的蛛丝马迹,提高效率和研究的可靠性,活化历史场景,还原古代人类生活和存在的场景。而且考古的种类日渐多样化,动物考古、天文考古、水下考古、环境考古等等,学科建设也开始衍生出一系列的分支,如美术考古学、音乐考古学、聚落考古学、城市考古学等等,给学术研究提供了大量的实例与研究新方向。伴随着海昏侯墓的发掘,三星堆遗址重大考古新发现的揭晓,以及《国家宝藏》《探索与发现》《考古公开课》《我在故宫修文物》等节目和电视剧的热播,诸如《鬼吹灯》《盗墓笔记》等悬疑类小说的热销,各种考古话题迅速冲上各大平台热搜榜。掀起了一场“考古热”“文博热”。一些以考古为主题的活动和论坛轰轰烈烈地举办起来,各类“赏宝鉴宝”节目也是开展得如火如荼。但是民众的理解大多认为考古就是“探险摸金”,甚至有人说考古就是官盗,这是对考古行业的极大误解。盗墓瞄准的是不当利益,而考古关注的则是文物的学术价值,通过实物研究这一文物所处的时代,以及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所具有的文化功能以及社会价值。真正的考古人很少在商业娱乐活动中出现。主持安阳殷墟发掘的“中国考古学之父”李济曾经给考古界定下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考古不收藏,收藏不考古”,当代考古人又多了一条规范“不鉴定”,其目的无非是要求考古人经受住各种冲击和诱惑,守住文物考古工作者的道德底线,甘于寂寞、乐于奉献。徐州的“考古大家”王恺先生,北大历史系毕业后,扎根乡土40余年,发掘300余座墓葬,包括刚刚获评“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土山二号墓勘探和发掘等,可谓厥功至伟,但他秉承考古人的风骨,淡泊名利,并乐此不疲。
当我们讨论考古时,我们其实谈的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灿烂辉煌的民族历史与日益勃发的文化自信,谈的是一种可贵的学术精神。考古将过去与现在紧密联系起来,对当下的研究提供了更多的资源和支撑,促使我们牢固确立文化传承意识,促使我们将文化传统这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传递下去,为未来世界的发展铺设一条造福之路和充足的原动力。
(顾颖 武雪媛)
(顾颖 武雪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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