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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探索编辑部

宇宙探索编辑部《宇宙探索编辑部》讲述:  唐志军(杨皓宇 饰)是一家诞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科幻杂志——《宇宙探索》编辑部的主编。现如今的杂志社日渐式微,唐志军也终成落魄潦倒,鳏寡孤独之人。

(文/杨时旸)

是那种微妙的冲突感成就了《宇宙探索编辑部》,它在类型上难以分类,或者说是拒绝、不屑于分类,当然,这拒绝和不屑并不是故意的姿态,而是下意识的结果,它混沌又浑浊,偏执却清澈,犹如它所叙述这个故事本身,也犹如这个故事背后的生活本身——不可提炼段落大意,不为阐明中心思想。如今,我们院线里能看到的大多数电影都被规训得过于明晰了,针对哪些观众,切中哪种情绪,用几个关键词必须概况出这电影要表达的一切,似乎只要这样,才能争夺到观众那稍纵即逝的好奇心。在这样的背景下,《宇宙探索编辑部》显得太珍贵了,它有一种朴拙的原始感,懒得打扮成要迎合谁的样子。

它的气质永远在切换,当它展现出一种特质,就瞬间转向自己的反面,比如,它幽默,但很快就泄露出严肃的底色;它天真,旋即又在展演一切熟透后的悲凉;它处处有刺,但时刻治愈;它在很多时刻都有意想不到的温柔,但持续不了太久就又露出遍布各处的伤口;它纯真又残忍;它黑色又透明……这无止境的矛盾与悖反是这故事最大的魅力。就像这故事里的人,表现出一面,隐藏着另一面。

《宇宙探索编辑部》看起来是一个关于被遗忘和遗漏的故事,一本曾经红极一时的杂志,一个执着于UFO的男人,被时代遗忘,被时间遗漏,世界大步向前,唐志军从宠儿变成弃儿。他是个悲剧性的人物,贫穷、执拗、神经质、保持着一种做作的礼貌以维系并不存在的尊严,但实际上这些不过是表面的、社会性的悲剧性,那潜藏的、精神性的悲剧性其实另有出处。这个关于一本没落杂志和失败编辑的故事不过是个壳子与伪装,盛放的其实是一段类似于《海边的曼彻斯特》般的痛失与救赎。它的一条线索在外部跳跃、打转,直直通向某种荒诞和戏谑,唐志军一行几人追踪着外星人,遭遇骗子,受尽羞辱,而另一条线则步步为营、一直向内部和深处钻探,一点点抵达唐志军避而不谈的内容、他内心的深渊。你看,这不过就是个“在路上”的标准模型,用上路推进故事向前延伸,与此同时再推进精神向内拷问。这形式根本算不得新鲜,但用得却如此巧妙。它巧妙的根基在于它的一切都是可信的,90年代的飞碟热,电视上雪花点里传来的信号,那男孩头上倒扣着的锅,一切都能从记忆和历史深处找到真实来源,还有那高楼大厦间残存的院子,像化石和琥珀留住旧日的影子,有时像个静谧的梦境,而有时也像个哄堂的笑话。而从这些可信的细节里生长出的一切又义无反顾地指向了决绝的乖谬。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用胡言乱语诉说真理,在插科打诨里泄露天机。

是的,《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独特性就在于这样的矛盾、撕扯。在技术上,它的故事顺理成章,都是时间顺序的起承转合,即便间杂幻觉、梦境、诗意,甚至超现实,但一切依然被框定在本分地叙事线索之内,换句话说,它通俗得不能再通俗;而同时,它又如此大张旗鼓地展现作者性,那些大段的诗,不可信的记述,无法连缀的时间线,不可解释的景象,不可捉摸的因果,这些又自我得不能再自我。奇妙的是,这个本分的故事与恣意又放肆的表达之间竟然互不打扰,甚至彼此加固,达成了某种极其微妙的比例。向左一点,它会落入俗套的窠臼,向右一点,它会变成另一种毕赣式的呓语。但《宇宙探索编辑部》平稳地走在了一条奇妙的相切线上。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基调是现实主义的,信仰是魔幻主义的,如果这是一盘棋局,起势的第一手是本分的,走着走着却处处都是神妙的招。就像男主角唐志军路上带着的土豆和采摘的蘑菇,用前者保持体力,用后者负责起飞。这故事怀着巨大的悲悯,耐心地在地面上稳步前行,继而慢慢飞升,最终导向一次巨大的核爆般的坍塌。

看到一半就能知道,这几个角色都是隐藏着伤口的人。缺少父爱的女孩,失去女儿的男人,一个孤独的、依赖酒精的结巴男孩,始终陪伴在唐志军身边的女人——一个精神性的家庭,几个人踏上一次目的奇异的逍遥游,进入一场疏解自我的历险记,那些啼笑皆非背后四处可闻窃窃私语的悲伤,脱口而出的抱怨背后都是欲言又止的爱。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后半段变得愈发自由又暧昧,那些广播站里念诵的诗歌像惊鸿一瞥又像AI生成,那落满麻雀的石狮子,那慈悲低眉的菩萨像,那暗下的天,那成群的鸟……既遍地粗糙又神性一显。你说那一切都是梦境,都是幻觉,都是混乱大脑的分泌物,都是绝望内心的包装纸,当然也可以,但你说一切真的发生过,是显灵、是降临,是神向你伸出手臂,是外星人与你默默对视,当然也可以。其实,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这真的有界限吗?唐志军走进精神病院做那场讲座的时候不是说了吗,精神病是一种标签和符号,是啊,任何界限与规定都是一套规训话语,精神病可以是一种保护、是一种拯救。所以,这故事是镇魂诗,是叫魂散,是安魂丹,是唐志军本人的宣泄,歉意,是表面平静下的内心雷鸣,是外表干净下的遍体鳞伤。

一切到最后都是明了的,这故事里的人都被困住,唐志军看起来被奔跑的时代落下,困于时间的缝隙里,但实际上他不过是困在自己给自己打造的牢笼里,用外星人和UFO作为栅栏和锁头,用最荒诞的这一切当做刃和刺,只有这样才能屏蔽最多的人,且无需做出解释。所以,他是冷漠吗?是冷酷吗?不是的,他口中恨恨说起的不理解、不原谅是指向自戕的女儿吗?其实都是指向他自己。

《宇宙探索编辑部》同时具备反讽和柔情,粗糙和细腻,小心翼翼的温度和铺天盖地的悲凉……这电影里不只是那几个主角贡献了出色的演技,所有一闪而过的群演和雾霾与尘土背后的城市和乡村都让整个故事质感极其饱满,这些扎实真切的东西配合着新闻纪录片般的视角衬托起巨大的荒诞与虚无,而荒诞和虚无又萃取出透明的神性。它充满花腔却无比朴素,克制又放肆,沉郁又飞升。它始终稳定地走在一条相切线上,不只是技术层面的作者性和商业感的相切线,更重要的是一种诗性与世俗,神性超越和肉身温度之间的相切线,这条线或许就是那个独特的位置——可以召唤神明、可以与外星人对话,或者说,可以让我们飞升到半空俯瞰自己的位置,让我们看见自己的困境,也相信自己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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